第51章 臭味相投

    在火鍋店的小包廂裏，一個鴛鴦鍋架在桌上，白的一邊湯汁清淡，紅的一邊飄著紅彤彤的辣椒段，我們三人圍成一桌，旁邊的小架子上堆滿了點的菜。

    虞非白夾起幾塊肥牛，在辣油湯汁裏涮了一會兒，立刻拿出來放進我的碗裏。

    “唔，真好吃。”他嚼著一塊蘸滿醬汁的肥牛，滿足得睫毛都上揚了。“小鬼，快吃啊。”

    黃浩鼓著嘴巴，氣呼呼地看著我們兩個人。“你們太過分了，怎麽可以吃那麽多肉！”

    “你這不也有很多好吃的嗎？”虞非白很不解地說。

    “這叫什麽吃的啊！”黃浩一把抓起自己碗裏麵僅有的huáng sè符紙，在肉香味中崩潰了。

    “小鬼，這些符咒很有營養的，還是我自己繪製的，多少鬼求都求不來啊。”虞非白可不覺得他的行為有什麽問題，“我答應了帶你吃好吃的，你也不要食言啊，快吃。”

    見他不懂，虞非白隻好彈了彈手指：“給你來點障眼法好了，你看，是不是好多了？”

    瞬間，那些符紙就變成了肥牛、千張、豆皮、土豆等等的模樣，看起來比我們點的還要美味。

    黃浩不甘地用筷子夾起符紙，學著我們的樣子在清湯中涮了涮再吃掉。當然，那半鍋清湯可沒那麽簡單，我親眼看著虞非白在裏頭加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佐料，這些東西對鬼有益處，對人可就不知道了。

    “哢吱，哢吱”

    黃浩嚼著黃紙，怨念極了：“沒有味道啊！”

    “鬼本來就吃不到味道的，要不這樣，你來我們這邊聞聞？”虞非白將自己的欠揍精神發揮到了極致，“啊，肥牛真香！”

    吃完這一頓後，黃浩再也沒提過這樣的要求了。而對虞非白，他也多了幾分敬畏。

    我飽得快要走不動了，所以決定先散散步，等消食消得差不多了再坐車回去。

    走到一家網吧樓下的時候，黃浩忽然停了下來，說：“我可以去網吧玩嗎？”

    “網吧有什麽好玩的？玩蜘蛛嗎？”老鬼虞非白天真地問我。

    “網吧裏麵有很多台電腦啊。”

    我的一句話，讓虞非白拍手讚成：“太好了，我也要玩！”

    “可是他還是一個八歲的孩子。”我指了指網吧門口貼的告示，“未成年人不得入內，人家還要查**呢。”

    “走咯，我們去開黑！”在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幾個小學生模樣的人手牽手跑進了網吧，興衝衝地奔向自己的機位。

    好吧，我承認，我就是不想讓他們進網吧而已。

    最後我還是拗不過這兩個網蟲，隻得跟著他們進去。

    虞非白一坐下來就熟練地打開網頁，玩起了小遊戲。黃浩斜睨了一眼，好歹沒笑岔氣。

    “哈哈哈，你都幾歲了啊，還玩這麽幼稚的小遊戲？”

    “我覺得很好玩啊。”虞非白理直氣壯地說道。

    “那是你沒見過真正好玩的遊戲，來，我給你注冊一個賬號，帶你練練。”黃浩老氣橫秋地搶過虞非白的鼠標，給他簡單注冊了一個賬號。

    一局下來，虞非白玩得眼睛都直了。“小子你也不錯啊，居然拿那麽高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什麽排位。”黃浩驕傲地揚起了下巴。

    在等待的中途，黃浩打量著網吧的四周，歎了口氣。“我好像想起了一點事，我記得我死前就是為了去網吧而翹了課，結果還沒走到網吧，我頭就沒了。唉，到底是誰殺了我啊。”

    如果小鬼沒死的話，以他的聰慧和狡猾勁，想必以後也是一個大有作為的人吧。

    想到這裏，我不禁有些悵然。

    “喝水嗎小鬼？”虞非白摘下耳機，問。

    “隨便給我來一瓶飲料就行。”黃浩想了想，可憐兮兮地問：“可以給我來一桶泡麵嗎？來網吧不吃點泡麵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老司機啊。”虞非白再次亂用了詞匯，“你呢，喝什麽？”

    我暫時還沒想到什麽特別想喝的，便說：“我跟你去看看吧。”

    “好。”

    我們去櫃台那邊買了三瓶可樂，再加了一桶方便麵。泡麵的水還沒煮開，在等待的時候，我問道：“如果他兩天後恢複記憶了，不肯離開黃浩的魂魄，那怎麽辦？”

    虞非白盯著黃浩專心玩遊戲的背影，目不轉睛地說：“他不會的，我能感覺到，他的心地並不壞。”

    “看來你和他的關係拉近了不少啊。”我笑道。

    打遊戲什麽的，最容易讓兩個人變得親近了。

    “嘿，我那是就事論事。”虞非白搖搖頭，接過泡好的方便麵，說：“我錢不夠了，替我給一下啊。”

    “去你的。”

    走到半路的時候，我看到一個初中生模樣的男生走到黃浩身後，拍了拍他的後背。

    黃浩在專心地打遊戲，胖胖的小手在鍵盤上靈活地跳躍，打起怪來有條不紊。

    “小子，我沒錢了，快交點錢給我。”初中生不耐煩地扯下黃浩的耳機，說。

    黃浩轉過頭來，瞥了他一眼。“我沒錢。”

    “沒錢你怎麽來上網的，啊？”初中生不知道他是和我們來的，還以為黃浩是一個人溜來網吧上網。“你要是不給我，我就揍你！”

    麵對他的恐嚇，黃浩隻是淡定地連身子也轉過來，正對著初中生：“呐，給你。”

    初中生冷哼一身，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這時，黃浩臉色一凜，一雙眼珠子變成了純黑色的，臉上也繚繞著鬼氣。

    一秒後，初中生驚恐地掙脫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跑出了網吧。

    “切，沒勁。”黃浩不屑地笑了笑，繼續打遊戲。

    虞非白在我耳邊笑著，“這小鬼還真是有些骨氣啊。”

    “難怪你對他這麽好，你們倆簡直臭味相投。”在小鬼的身上，我看到了他的影子。

    “他連我半點風範都沒有。”虞非白口是心非地說道。

    當黃浩看到熱騰騰的泡麵時，他感動得淚流滿麵。“天啊，好香啊！”

    還沒等麵條完全泡軟，黃浩就掀開蓋子，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他滋滋溜溜地吸著麵條，最後還把湯汁都喝得一幹二淨。

    “你其實是餓鬼吧？”虞非白搖了搖頭，遞來一張紙巾，“快擦擦你的狼嘴。”

    “我去一下廁所。”黃浩捂著肚子，說：“好久沒吃東西了，好像有點肚子疼。”

    “我自己先打一局，不等你了。”虞非白戴上耳機，完全無視了我的存在。

    結果，本來說好了隻玩一個小時，最後呆了三個小時他們都沒有要離開的想法。恰好我找到了一部新的電視劇，看得入迷，不知不覺也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在我又看完一集的時候，有個人拍了拍黃浩的肩膀，說：“就是他！”

    我還以為是什麽學校的領導暗查那些來網吧上網的學生，但看那人的裝扮，倒像是一個修理工。

    “我是薛守的父親，請問你們有看到我的孩子嗎？”他的聲音很平和，但眼中的情緒洶湧得快要溢出來了。

    “不好意思，我們沒見過。”我搖了搖頭。

    他看看我們三人，說：“我的孩子貪玩，經常偷偷來網吧上網，但每次我回到家的時候他都會在家裏了。今晚等了很久都沒有看到他，所以我來網吧找了找。我和網管很熟，拜托他給我看了jiān kòng錄像。錄像裏，薛守過來跟你們的孩子說過話，後來他很驚恐地跑了。他去哪裏了？”

    我們的孩子？

    我知道他八成以為我和虞非白是黃浩的父母了，而且我也明白了他口中的薛守是誰。“原來他就是薛守啊，他之前是來過，趁我們不在的時候lè suǒ我弟弟。後來我弟弟騙他說我的朋友是jǐng chá，他就嚇跑了。至於他去了哪裏，我們沒有注意。”

    我總不能說黃浩身體裏有半個鬼魂，是小鬼把薛守給嚇跑了，這個說法哪裏站得住腳。

    而且，我也給黃浩安了一個身份，免得他們懷疑我和虞非白拐賣兒童。

    “叔叔，你的兒子要我把身上的錢都掏出來，嚇死我了。我不是故意騙他的呀，我也很害怕。”小鬼兩手在衣服上捏啊捏，小小的眼珠子淚眼汪汪，可無辜了。

    薛守的父親卻一點都不覺得動容：“我就把話敞開來說吧。我看到了後麵的錄像，我兒子走了之後，沒過幾分鍾，這小孩就去廁所了。可是直到半小時後，他才回來。”

    “誰規定上廁所不能上半個小時？”虞非白反問道。

    “你知道他半小時後從哪裏回來的嗎？他是從正門進來的！”薛守父親的一句話，讓我吃了一驚。

    “你怎麽回事？”我碰了碰黃浩的手，低聲問。

    黃浩咬著嘴唇，說：“叔叔，你難道覺得是我拐賣了你的兒子嗎？他多高啊，我能對他怎麽樣嘛。而且你的jiān kòng肯定也有問題，我又不是鬼，怎麽能從廁所進去，又從正門回來呢？是我拉肚子，回來找姐姐要了錢去買藥。”

    “那藥呢？”薛守的父親問道。

    “吃了，垃圾丟在那邊了。”黃浩指著網吧角落的一個大垃圾桶，說。

    那個垃圾桶裏麵滿滿都是垃圾，還有各種泡麵剩餘的湯汁澆在上頭，哪裏看得出都有些什麽東西。黃浩這小子，也算是有點小聰明。

    “你想太多了吧，他就是一個孩子，能對你兒子怎麽樣嘛。”網管勸說起來，“會不會是你兒子沒錢上網了，所以去別的地方了？你再想一想，他還會去哪裏？”

    薛守的父親不再看黃浩，反倒看向我們：“他是小孩，可不還是跟著兩個大人嗎？有時候啊，孩子是最容易被利用帶壞的。”

    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他是覺得我跟虞非白拐走了他的兒子？

    “這位大叔，我知道你妒忌我長得比你帥，可你也不要血口噴人。你的兒子年紀輕輕就不學好，還向人lè suǒ。我要是你啊，就不在這裏跟別人糾纏，天知道他會不會惹到了什麽道上的人，給那個了。”說到這，虞非白還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你們最好不要給我抓到什麽把柄！”這話不是沒有可能，薛守的父親急了，丟下一句沒什麽用的話，去外頭找人。

    等他們走後，虞非白一把揪住黃浩的耳朵，說：“別想瞞我，你去哪裏了？”

    “我，我說！”看樣子，黃浩也沒打算隱瞞。“我真去廁所了，但我在那裏遇到了一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