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人頭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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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人頭鱷

    放到這裏,shì pín正式結束。

    但那張人臉卻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裏,即使隔著屏幕,我也能感覺到它的目光化作一雙來自陰間的手,狠狠地掐著我的脖子。

    “會不會是jiān kòng壞了?”我問。

    就隻有這樣一點畫麵,我實在無法判斷是什麽東西,而且這個shè xiàng頭的像素也不高,沒準那就是鱷魚下巴上的幾點泥巴。

    “美食節有個攤位是賣烤鱷魚肉的,老板和我們海濱公園的老總是朋友。從美食節舉辦的當天開始,有個家夥坐在攤位前麵抗議,怎麽也趕不走,大大影響了生意。然後昨天下午的時候重金聘請的廚子沒來,去他家裏一找,才知道他離奇死亡了。”劉經理夾著香煙,說:“我們有個員工懂點玄學的東西,所以通過一些渠道找到了你們。shì pín是真的,因為有人看過這張臉。”

    “是誰?這張臉你們有人認識嗎?”我心裏咯噔一下,該不會又是什麽冤魂fù chóu吧。

    “也是鱷魚肉攤位的員工,臨時請來打下手的。昨天晚上收攤的時候,他跟大家說過看到了一張鬼臉,其他人就當是笑話。可等到我們盤問員工,讓他看到這段錄像的時候,他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那張臉是他見過的。”

    “他知道這張臉是什麽人?”

    劉經理搖搖頭,“不知道,他從沒見過。而且那張臉也太醜了點,壓根就沒法辨認啊。”

    “說說看吧,你們現在有什麽理論?”虞非白淡定地伸了個懶腰,說。

    “我們懷疑是那個阻攔攤位生意的人在搗鬼,大師,你們可否去看看?”劉經理問。

    “行啊,走吧,我昨天還真沒注意到有這麽個攤位呢。”說得再多也不如親自看看,虞非白決定去一看究竟。

    賣鱷魚肉的攤位的確不怎麽好找,爐邊放一個籠子,裏頭是活生生的鱷魚。那隻鱷魚的嘴巴用綠色的膠帶綁住了,看起來也就一米左右的長度,還不如一隻金毛犬大。

    有人把切成正方形的肉一塊塊往盤子上疊,還有人在爐上熟練地烤肉。所謂的正宗泰國烤鱷魚攤位門可羅雀,來的人都是拿著shǒu jī對活鱷魚拍照,而對烤肉持觀望態度。

    稍微大膽些的食客問了問價格,數字令人咋舌。

    “五十塊錢一份啊?”

    廚子指著背後印有鱷魚zhào piàn和功效介紹的幕布,說:“真正的泰國鱷魚肉,吃了美容養顏的,你去菜市場也買不到啊。”

    “你說,他們不會真的在賣鱷魚肉吧?”我碰了碰虞非白,說。

    他走到攤位前聞了聞,對我說:“假的,是鴨肉。”

    “這也太假了點。”

    “你們看,這就是我說的那個人了。我們查過他的背景,他叫齊勤,大學剛畢業,是個無業遊民。家裏做點小生意,他沒事就去幫幫忙什麽的。”劉經理指著攤位旁邊的人,說。

    一個板寸頭男人在地麵上鋪了張草席,正對著攤位席地而坐。他的腳邊是一個喇叭,隻要那邊的人一叫賣,他就會用喇叭喊話,蓋過對方的聲音。

    “正宗泰國鱷魚肉咧。”

    “吃鱷魚違法!保護野生動物,人人有責!這樣的店鋪,應該倒閉!”

    “五十塊一份,止咳平喘,滋陰養顏。”

    “我們每個人都應該保護身邊的動物,拒絕吃鱷魚,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拯救鱷魚吧!”

    “大哥,你還真是夠了!”吆喝的小哥不耐煩地關了擴音器的開關,走到齊勤麵前,說:“我都跟你說很多遍了,我們這是養殖的鱷魚!懂嗎?是不違法的!”

    “怎麽就不違法了啊?鱷魚能吃嗎?那可是保護動物!難道黃種人就是人,白種人黑種人就不是人了?那不都一樣嗎!”齊勤理直氣壯地叉著腰,“無良店家,也不知道賣的是什麽肉,誰知道吃了會不會有事啊?”

    聽到他這句話,原本動了心思想嚐嚐鱷魚肉的顧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轉身離開了。

    小哥火冒三丈地指著他,“是誰派你來搗亂的?你就是不想我們好好做生意吧?”

    “人家都能賣牛羊肉,你怎麽偏要賣鱷魚肉啊?我找的就是你們!”

    “那你怎麽就隻抗議我們賣鱷魚啊?鱷魚是動物,雞鴨牛羊就不是了嗎?虛偽!”

    “你。”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著,整個攤位的生意更差了。

    “你們覺得這個齊勤有沒有問題?”劉經理煩躁地背著手,問我們。

    “你覺得呢?”我個人是看不出什麽來的,齊勤很正常,不像是幕後黑手。

    虞非白小聲說:“我也沒看出什麽。”

    隻是我們接了這樁生意,就應該謹慎一點。

    整整一個下午,齊勤都坐在原地與攤位的人抬杠。那吆喝的小哥沒生意的時候就會跟他吵幾句,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異常。

    等到五點多的時候,齊勤接了個diàn huà,慌慌張張地收起東西,夾著草席和喇叭跑了。

    我和虞非白追了過去,隻見他招來一輛的士,我們也跟著上了後麵的車,緊緊跟隨。

    等到車輛停下來的時候,旁邊的建築我再熟悉不過,那是我的學校。

    可我記得劉經理跟我說,他不是這個大學畢業的,那麽他為什麽來這裏?

    下車的時候,齊勤對著車窗玻璃整理發型,看那模樣,應該是來見心上人。

    果然,沒過多久,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就朝他走來了。

    “親愛的,你找我什麽事?”齊勤笑得那叫一個獻媚。

    “齊勤,你把我的大衣扔哪裏去了?”女生板著臉看他,怒不可遏地問道。

    “什麽大衣啊?”齊勤撓了撓頭,“大夏天的你找大衣?你沒事吧?”

    “你還給我裝是吧?”女生氣得掄起手裏的背包就去砸他,“我們在一起幾個月,上周末你說要給我下廚,我把你帶去我家,結果我前天心血來潮收拾我的衣服,發現我有一件皮草大衣不見了!說,是不是你給丟了!”

    “好吧,就是我丟的!”齊勤也不隱瞞了,“我都跟你說過了,這是不好的行為,你怎麽可以跟風呢?”

    “你傻啊!這不是真的皮草!是人造的!”女生氣得要死。

    “人造的又怎麽了,我都看不出來,誰看得出來啊?”齊勤語重心長地說:“你當初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人啊,連看見一隻老鼠都很憐惜的,你咋就變了呢?”

    “我去你的!還我的大衣!”

    “不行!我有我的原則,我不能看著你帶壞別人!”齊勤堅決不還。

    “我真是受夠你了!分手吧!以前別人就跟我說你是個奇葩,是我瞎了眼,你這個神經病,打一輩子光棍吧!”女生瞪著他,說。

    “分就分,你最好不要回來找我!”齊勤也是氣急了,愣是不去追她。

    可等到女生走遠後,他卻蹲下來,用兩手捂住臉。

    他弓著背,仿佛一條缺水的蝦,在陌生的世界裏佇立。

    良久,他居然哭了起來。“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麽啊,我不就是堅持我自己的原則而已嗎?啊?我那麽喜歡你,你怎麽可以甩了我。”

    十分鍾後,齊勤還在大哭。眼圈紅紅的他也不顧別人投來的詫異目光,就這樣在學校大門掉眼淚,與先前跟吆喝小哥吵架的模樣判若兩人。

    “兄弟,你怎麽了?”一個男生從校門裏走出來,說。

    “唉,別提了。”齊勤與他很是熟稔,兩人搭著肩膀說了會話,那男生提議請他喝酒,齊勤很爽快地答應了。

    看了那麽久,我都覺得有些尷尬。“你覺得他真的是壞人嗎?”

    “都哭成這樣了,一個字,慫。”虞非白嫌棄地走開,“走了,浪費時間,明天再去那邊找找線索。”

    我和他在學校飯堂裏隨便吃了點東西,然後各自分開,回宿舍休息。

    天邊的晚霞與藍天交接,藍與紅的配色恰到好處。我邊走邊仰頭看,腳步也放慢了不少。

    前方,一個人急匆匆地走過,消失在宿舍樓的盡頭。

    齊勤?

    我跟著他的腳步追去,他對校園的地形很熟悉,走起路來毫不停頓,但他要去的不是任何一個宿舍樓,而是高爾夫球場後麵的空地。

    空地還在等待學校的下一步規劃,閑置了多年,長滿各種雜草大樹。我謹慎地跟著,時不時躲在樹幹後麵,以防他發現有人跟蹤。

    跟了沒多久,我確定他的確就是齊勤。他不是和朋友去喝酒了麽?可看他步伐輕快,臉色正常,哪裏像喝過酒的樣子。

    我給shǒu jī設置了靜音模式,再拍攝了一段跟蹤的小shì pín發給虞非白。萬一我有什麽不測,他還能找到我。

    我剛把消息發出去,齊勤就不見了。這邊視野開闊,我看來看去都都沒看到他的身影,難不成他還挖了個地洞遁走了?

    我焦急地在草地上走著,草葉拂過我穿了坡跟涼鞋的雙腳,癢癢的,還有點刺痛。

    不知哪裏來的水浸得整片草地都濕漉漉的,腳下的泥土泡得又鬆又軟,拖慢了我的速度。

    我發覺那些水越來越多了,頃刻間就淹到了我的腳踝。更糟糕的是,當水位升高的時候,草地裏也拱出了幾團黑影,用琥珀般的眼睛望著我。

    huáng sè的立瞳中,眼珠眯成了一條細細的黑色縫隙。至少十幾條鱷魚趴在水麵上,對我張開了血盆大口。

    它們的牙齒鋒利而光滑,配合著強大的咬合力,就算有十個我也不是它們的對手。

    鱷魚的嘴巴張開到了極致,在它們貝殼般黃白幹淨的內壁上,是一顆顆死不瞑目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