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下地獄又如何

    火龍張牙舞爪地逼近，我緊閉著雙眼，似乎連眼睫毛都能感覺到在灼燒。我渾身汗如雨下，一半是熱的，一半是嚇出來的。

    這是真正的死亡邊緣，沒有絲毫可以商量的餘地。高溫如一隻有力的大手，慢慢箍住我的喉嚨。

    “幸好我還帶了防火布。”傅斯連從背包裏抽出一個卷成條狀的東西，打開後是一張銀灰色的防火布。

    防火布很長，事先並沒有經過剪裁，這時候也管不著了，我們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拿起防火布擋在身前，以阻擋火焰。

    易力多和虞非白兩人各自站在左右兩邊，傅斯連較高，負責扶住中間，蘇為康和阿紮則管好腳下，而我站在他們身後。

    “這防火布管用嗎？我怎麽覺得我們好像一道菜，錫紙烤肉。”蘇為康嘀咕道。

    “這是矽鈦防火布，能耐900度的高溫，但就算擋住了火焰也沒用。我們這裏空氣有限，大火會釋放有毒氣體，燒掉可呼吸的空氣，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窒息了。”傅斯連舉著布，說。

    “所以我們還是會死啊。”阿紮喃喃地說道。

    其餘人一言不發地拿住手中的布，專心防禦著火焰。

    麵對死亡，他們幾人很有默契地把我護在了最裏麵，我不想去看他們的神色，此刻我的心一片蒼涼，又是感動，又是傷感。

    真沒想到，我們就折在這裏了。我還有那麽多未完成的事情，我還沒畢業，將來或許會做個上班族，業餘做我的驅邪師。我的人生地圖尚未完全鋪開，就要被一場大火吞噬了。

    如果我沒有戴上那雙耳釘，沒有碰到銀行的鬼娃，沒有讓虞非白纏上，或許我就不會死。一切的一切，都是從我和他之間開始。

    我，後悔嗎？

    一隻冰涼的手越過來，與我十指相扣。我睜眼看向他，虞非白在火焰前無奈地笑著，繞是神通廣大如他，也有逼入絕境的時候。

    我心中高築的圍牆碰上這一笑，竟然哄的一下塌了。我的心歸於平靜，甚至還有些慶幸。

    至少這一刻我和他在一起，就算下地獄又如何？

    我用盡所有的力氣回握他的手，虞非白察覺後回頭看向我，我朝著他一笑，他的眼神亮如寶石。

    也就是這麽一刻，我才能從心防後看清我的內心。什麽人和僵屍道路不同，簡直太可笑了。到了現在，還不是得共同成為一捧灰燼，分不清種族性別麽？

    我張了張嘴，決定告訴他我的決定，突然之間，我聽到身後有一聲脆響。

    那聲音很輕，像是一扇生門在最絕望的時候陡然打開，我打了一個激靈，轉身一看，那道石門居然從側麵無聲地滑開了。

    起初我們看到石門的時候，它是垂直落地的，我們當時嚐試過用力撞門，卻從沒想過這門還能從左往右推開。

    想到這，我就覺得哭笑不得。

    “門開了，快走！”我最先察覺到門後的變化，匆匆往後麵看了一眼，那裏應該是安全的。

    可哪怕後麵是龍潭虎穴，我們也不得不闖了。

    我們分批離開，最後易立多和虞非白扶著防火布，飛快地鑽了進來。從洞口進來的那一刻，還有火舌從空隙後冒出，他們二人機敏地將防火布定在洞口上，底下的部分也用自己的腿去壓住。

    我明白了他們的意圖，連忙從包裏找出一包釘子和一把小錘子。“接住！”

    我將釘子丟給傅斯連，他比我高，可以去釘住最上麵的部分。傅斯連接過釘子後，立刻從頂上開始固定。

    他一麵放釘子，蘇為康一麵找了塊石頭幫忙敲打，我則和阿紮從下麵開始行動。沒過多久，整張防火布就給牢牢地釘在了洞口上。

    時間緊迫，我們沒來得及將釘子全部釘牢，隻能勉強穩住局勢。虞非白鬆開手，蒼白的臉上盡顯疲憊。

    “我們還有多久的時間？”我喘著氣，說。

    “不知道。”虞非白搖了搖頭，“我們每人還有一個便攜式氧氣瓶，要是沒辦法了，你們還可以分了我和易立多的去用。”

    “那也不是辦法。”傅斯連轉過身去，查看我們所處的地勢。

    這裏還是一個洞穴，沒有任何的水晶，但是卻很寬敞。

    “這裏應該是通風的吧？”蘇為康深深吸了一口空氣，“咦，這兒有條河。”

    我們所處的地方是一個小平台，平台下麵有石階，最底下出現了一條河流。那河看起來很深，頭燈照過去的時候漆黑一片，看不到底。

    而在河流的左右兩邊是兩條深坑，之間沒有多少可以落腳的地方，如果我們要過去，要麽從坑裏走，要麽就要走水路。

    “太好了，還有水，我們可以先滅火。”阿紮欣喜地說道。

    “可是我們沒有足夠大的容器裝水啊。”我發愁地皺眉，水晶洞的火勢十分凶猛，萬一我們滅火的速度趕不上，就隻能跳進河裏逃跑了。

    “我去看看坑裏有什麽。”蘇為康率先向左邊走去。

    我回頭看了一眼防火布，隔著銀灰色的布，我看不到那邊的火勢怎麽樣了，但我隱約能感覺到室內的溫度不斷上升，還能聽到那些僵屍在哀嚎。

    看樣子我們還有一些時間可以爭取，不如就先將這邊的地勢打探清楚，再做下一部的決定。

    我們跟著走向了左邊的坑道，坑口沒有階梯，隻有一個粗糙的滑坡。我們小心翼翼地走下去，而蘇為康早就興衝衝地走過了右邊的拐角。

    “媽呀！”

    偌大的洞窟裏，回蕩起他中氣十足的喊叫。

    我們還以為出了什麽事，跟著追過去一看，便看到了一副壯觀的景象。

    剛才從平台上麵看的時候，我們隻看到了坑的形狀，卻不知道底下都有些什麽，也以為它不過半米的高度。可等我們進去了才知道，那坑道起碼有兩米高，地上鋪滿了粼粼白骨，綿延到盡頭。

    白骨的形狀各不相同，有的是chéng rén模樣，有的是小孩，還有的是馬匹和其他動物。在燈光之下，它們冷冷地躺著。

    數已累計的動物白骨堆放有序，整體來看，是按照人、馬匹、家禽的順序擺放的。蘇為康跌在一具馬匹的骨頭旁，扶著腳悶悶地哼著，看到我們，他擺出了一張苦瓜臉。

    “快來幫我看看，我的腳好痛啊。”

    阿紮慌忙上前，卷起他的褲腿一看，原來蘇為康剛才讓滿坑的白骨嚇了一跳，不小心踩到骨頭摔倒，腿上正好戳到了一根屍骨。

    幸好他沒有受傷，骨頭的接觸麵很圓潤，隻不過是他摔下來後用全身的重量壓到了，才會咯得發疼。

    扶他起來後，蘇為康哼唧了幾聲，彎腰去看一具人骨。“這裏是殉葬坑，都是陪葬的生物。你們看，還有不少死人。”

    看到規模如此宏大的殉葬坑，我不由“哇”了一聲。

    這是為蘇木做出的殉葬嗎？也太可怕了點。

    蘇為康顯然也想到了這裏，臉色不大好看。“走吧，去另一邊看看，那邊說不定有發現。”

    我們又去了右邊的殉葬坑，這次，蘇為康走路的速度可沒那麽快了。

    他謹慎地探頭看了一眼，雀躍起來：“啊，這邊有好多東西！”

    他口中所謂的東西是一些瓶瓶罐罐、生產用具、和爛成布片的衣服，這些東西鋪滿了塵埃，看上去都是黑乎乎一片，隻能看出個大概的形狀。

    蘇為康戴上手套，用刷子去掃一個圓口小碗的表麵。等到洗去歲月的灰塵後，展現在我們麵前的是暗huáng sè的材質。

    “這，這是。”蘇為康激動起來，抬起碗在燈光下翻轉。

    那平平無奇的碗在照耀下折射出溫潤的色澤，顏色似乎是白色的。蘇為康寶貝地放下它，說：“這是漢代的白玉碗啊！”

    “碗太小，換一個。”虞非白越過他，用手在地上刨掉泥土，挖了個大缸出來。“都別磨蹭了，等把火給滅了，你想帶走它們都行。”

    蘇為康如夢初醒，小心地放下白玉碗，和我們一道去找能裝水的容器。

    殉葬坑裏麵的器皿數不勝數，不同規格一應俱全，我們很容易就找到了適合的工具。隨後，我們放下背包，用容器去河裏盛水。

    我們打算采取接龍的方式來滅火，我找了一段棉繩來將洞口上麵的釘子全部纏住，等到一聲令下，我用力拉扯繩子，所有的釘子都會掉落。而那時候，防火布落下，他們就一個接一個地去潑水。

    等到準備完畢，我狠狠拉開繩子，防火布應聲降落，大夥兒都卯足了勁去潑水。

    “嘩啦”幾聲，水晶洞內傳來燒焦的氣味。為了避火，我站在最邊緣，看不到洞內的情景，隻看見他們幾個都忽然愣住了。

    “怎麽了？”我後退了幾步，走到他們旁邊一看，也是一呆。

    水晶洞內壓根就沒有半點火焰了，整個山壁都是焦黑的，就連濃煙都沒有多少。火是什麽時候滅的，又是如何做到的？

    “咦，怎麽還有水？”我低了低頭，說。

    水晶洞的頂上有水不斷湧下，澆滅了大火，可是那水又是怎麽來的？

    “奇怪。”蘇為康像是想到了什麽，掏出他的相機翻看zhào piàn，指著其中一張，說：“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