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連環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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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連環機關
麵對突然撲來的黑影,我倉皇後退了幾步。等到停下來後,我才發現是虛驚一場。
那影子根本就是鑲嵌在牆裏的,墨汁般的輪廓愈發凝重,仿佛是誰用手慢慢地擠出海綿裏的水,從牆裏滲出來。然而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這是什麽?”虞非白走了過來,說。
“啊啊,跟我剛才看到的好像啊!”蘇為康驚訝地用手虛掩住嘴巴,“是活的嗎?”
“不像是鬼魂。”傅斯連搖了搖頭。
自從黑影動過一次後,它就再也沒有移動了。我們轉而照向其他地方,發覺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水晶牆上居然多了不少同樣的影子。
那些影子沒有五官,沒有聲音,像一個個黑黢黢的冤魂在凝視著我們。冷冰冰的空氣裏多了些壓抑,擠得我們胸口都開始發悶了。
“嗯?”虞非白看了半天,發現有一處地方水晶特別薄,能見度也比較高。於是他靠近那邊,低頭往牆裏看去。
我們好奇地跟了過去,他的身形擋住了大半的視線,隻有他才能看得清楚。幾秒後,虞非白忽然皺了皺眉,閃電般退開,說:“別出聲!”
他的反應太過突然,我們也不知道是誰推了誰,總之就一起沉重地動了。水晶洞裏回響著我們製造出來的腳步聲,像一柄輕巧的錘子,敲破了沉悶的空氣。
黑影在瞬間增多了,宛若一場越下越密集的雨,黑壓壓地填充了整麵牆。而我們身後的水晶牆也出現了同樣的變化,隻是數量不如麵前的多。
我不敢再出聲,隻能用嘴型問:“那是什麽?”
虞非白的臉色變得很差,“屍體。”
傅斯連讀懂了他的口型,與易立多對視了一眼。
阿紮跟蘇為康則張大了嘴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再多言,指向前方的路,示意大家往那邊走。我們自然是聽他的,剛抬腿準備動,水晶牆“砰”地發出了重響,將我們定在原地。
發出動靜的是牆後的影子,它們抬起手臂,合著雜亂的節奏敲打水晶牆。每一錘都撼動了那堅硬的晶體,牆壁如一潭打亂的春水,嗡嗡地震動著。
很快,牆麵就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紋,也令我們的表情出現了波動。
“它,它們要幹嘛?”我心中陡然升起不詳的預感。
“別管了,快離開這裏!”虞非白大喝。
我們第一反應就是朝出口走去,誰知前方突然降下一道石門,將我們的去路截斷。
“靠!”一看就知道石門不是我們能推動的重量,蘇為康罵了一聲,跑向身後:“那裏還有一條路!”
盡管不知身後的路通向哪裏,但我們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我們回身不過一秒的時間,卻眼睜睜看到另一端也落下了石門。這樣一來,我們就被困在這裏了。
石門機關的重響刺激了牆後的影子,它們用兩隻手拍打水晶,還用自己的身體去撞擊。原本出現的裂紋便不斷擴大,最終“哢擦”一聲,有一塊碎開了。
破開的洞口僅拳頭大小,水晶塊掉在地上,砸成了碎片。有水從洞內流出,我們所站的通道狹窄難以進退,前頭的人躲避不及,鞋子上也沾了一點。
那液體不但腥臭,還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流動的速度也不如正常的水,像是比較粘稠。
阿紮抬起腳來,用紙巾擦掉上麵的水,準備扔掉紙巾時,他拿起來聞了聞,說:“這,這不是水!”
潔白的紙巾上有一片黑黃的印記,黑色的是我們進來時帶上的泥土,huáng sè的是那奇怪的水。我一看,就想到了一樣東西。
“是火油!”我的神色震驚到了極致,我覺得我做不出更加誇張的表情來了。
牆壁後麵是成堆的僵屍,在封閉的空間裏還流出了火油,這一切都像是一雙難以推開的手,正將我們逼向地獄邊緣。
水晶牆壁出現一道裂口後,整麵牆就以成倍的速度開始崩塌,漂亮的晶塊沾著火油落下,一如我們崩潰的心理防線。
我們無處可逃,前後都是在砸牆的僵屍,左右的道路也封閉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往邊緣站,避免沾到更多的火油。
等到牆壁坍塌了我們才知道,其實那些水晶都是極好的材質,隻不過裏麵灌注了滿滿的火油,混淆了視線,才會難以看清牆後的一切。
“轟隆”一聲,前方的牆最先毀壞,剩餘的晶石如開場表演的幕布般徐徐掉落,將背後景象呈現在我們眼前。
那是一整個凹進去的山洞,至少有三米的寬度,前排站著十來個麵目全非的黑色僵屍,最近的離我們不過一隻腳的距離。
我們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出來的氣體會拂到他們的臉上,讓他們更加瘋狂。
砸破水晶牆後,他們聞到了活人的氣息,馬上吼著前進。然而,他們的身體有厚重的鐵鏈穿過,將他們牢牢地限製住了huó dòng範圍,一如祭壇前那兩具悲劇的僵屍。
但是,當他們動起來的時候我們都近距離的看著,其刺激不亞於看了一場4d喪屍diàn yǐng。蘇為康的腿更是軟了,靠抓住易立多的手才勉強站住。
僵屍腳下的鐵鏈延伸到後方,連接著一個石磨。當僵屍想要向前huó dòng的時候,鐵鏈的禁錮讓他們拉動了轉盤,不但沒能前進,還逆時針地往裏轉圈。磨盤裏不知道放了什麽東西,僵屍的行動拉動了石磨,隨之磨出了黑紅色的汁液。
汁水從石磨上流出,滴進了旁邊的一個木桶裏。那桶是經過精心設計的,下方是一個用木板做成的簡易蹺蹺板,左邊是桶,右邊則放著一塊石頭,下方還綁著一根線。
從目前來說,桶的重量不如石頭,所以左邊是翹起來的。然而隨著石磨的水越來越多,那桶逐漸裝滿,一邊倒的局勢開始打破,將要傾斜向石磨了。
如果蹺蹺板的方向發生變化,右邊會翹起,而那根線也會升高。順著線條看去,我們又是一呆。
那根線連接的是頂上的一個鉤子,鉤子處做了一個普通的滑輪,整條線的長短是固定的,在滑輪下方,一盞燈被線束縛著,照亮了一小片空間。
燈外麵是一個小巧的木桶形狀,提手兩邊鑿出小孔,正好左右都能用線穿過去綁好。那燈也不知道是用的什麽油料,曆經幾十年了依舊在燃燒,豆大的火苗看似微弱,可卻走過了無數個分秒。
“我聽說墳墓裏經常有人用鮫人的油脂來做長明燈,你說會不會就是這個?”蘇為康用相機對準油燈,將距離拉到最近,查看那火焰。
“我們要被燒死在這裏了,你還有心思去思考這個?”虞非白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他說得沒錯,這兒整體就是一個機關,牆後放了僵屍和大量的火油,當有人進入後,僵屍感覺到了人類的氣息,就會不斷擊打牆壁。從地上的碎片來看,那水晶牆其實很薄。水晶的硬度比玻璃要高,但事實上也是很容易碎的,所以,僵屍能夠輕易打破牆壁,將火油傾瀉出來。
之後,僵屍受到饑餓的驅使,一直不倦地轉動,令石磨研磨出汁水,裝滿木桶,打破平衡。等到木桶重量壓過右邊石頭的那一刻,木板翹起,那根線抬高,於是乎掛著油燈的那一邊長度會延長,正好落在地麵上。
一滴就能夠維持百年不熄滅的鮫人油燈一旦落地,沾到了火油,那就是一場火海地獄。我們的退路被封,無處可逃,要麽被火燒死,要麽成為僵屍的腹中餐,還可能兩者都有。
設計這個機關的人真是惡毒極了,一係列的變動下來,我們成為甕中捉鱉,插翅難逃。
火油流動的聲音在我們耳中無限放大,一滴滴像在為我們的生命做出倒數。大夥兒彼此對視著,眼神中既有絕望,又有一絲尚未泯滅的希望。
除了等死,我們還能怎麽做?
“你們站著別動,我去取下那盞燈。”忽然之間,虞非白將身上的背包脫下來交給我,說。
“別以為你是個老僵屍就能衝過去了,太晚了。”傅斯連攔住了他,“雖然我很想看著你掛掉,可是你也不能就這麽蠢死了。你看,現在就算過去也沒用了。”
眨眼間,那木桶的水就成了七分滿,另一邊的平衡再也無法維持,慢慢地翹了起來。
油燈平穩下降,離地還有半米高的時候突然停住。不管石磨流出來的黑水再多,它都似乎是卡住了。
我們稍微鬆了一口氣,那機關畢竟放了很多年了,滑輪說不準早就生鏽。隻要油燈不落,我們就還有生機。
這時候,有一隻僵屍拖著鐵鏈走到了油燈的旁邊。它不知道腳邊有木桶,懵懵懂懂地走過去,一下子就踢翻了它。就在那一瞬間,有數道飛箭從旁邊山壁射出,將幾隻僵屍打穿了腦袋,連那停住的油燈也被擊斷了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掉落在地!
如果當時虞非白過去了,他非但沒辦法取下油燈,還會讓那箭射成刺蝟。最終我們少了一人,可結局還是無法挽回。
油燈點燃了火油,火勢如一隻猛獸向我們卷來。我仿佛看到了生命的盡頭,苦笑著閉上眼睛,等著火焰燒身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