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不是偶然

    楊羽軍醉意上頭，也忘了我隻是一個見過兩次麵的陌生人。他旁若無人地罵著李付，感歎李付當年是如何無情地離開了母子倆，這些年來連一點錢都沒有給過。如今李付要死了，才記得起還有這麽一個兒子來。

    他的語氣很憤怒，聽起來的確很有下手的動機。我趁他停下來時，問：“你那麽恨你爸爸，那你是不是很想他早點死？”

    “哼，我是恨他，恨得要死！”楊羽軍盯著牆上的zhào piàn，說：“可他也是我的爸爸啊，我還能怎麽樣？你看，他的其他三個兒子都不喜歡我，不管我多熱情，他們都嫌棄我。在他們看來，我就是來跟他們爭家產的。是，我承認我想讓爸爸幫我還債，可那也是他的義務啊！他沒有陪在我的媽媽身邊，這筆錢是他該付的。”

    他的話語有了那麽大的轉折，我自己都差點跟不上了。

    這麽說，他其實隻是發發牢騷，實際上他並不那麽恨李付？

    看得出來，楊羽軍很糾結，哪怕是酒後吐真言，他的內心也還是搖擺不定的。畢竟父愛缺位了那麽多年，他又因為媽媽的早逝而感到無能為力和遺憾，若說對李付一點怨言都沒有，那才是真的有問題。

    我沉默地聽著他說話，不經意間看了他一眼。我發覺，楊羽軍其實酒醒了大半，他不但說話變得有條理了，連走路都沒那麽搖來搖去的，也不知道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清醒的。

    那麽，他跟我說的話也並不能完全相信，或許是快要說出真相時突然驚醒，用來騙我的。

    我假裝隨意地在屋子裏走動，終於，我找到了一處氣息最濃的地方——窗口。

    深褐色的窗台處，擺放著幾個小巧的多肉植物。我佯裝欣賞這些植物，目光不斷地搜索著蠱蟲的所在地。

    該不會是埋在多肉裏頭吧？

    我認真地想著，如果我“不小心”打翻了他的多肉，他會不會把我拖出去剁成肉醬？

    “別亂碰啊，那可是我的心肝寶貝，連喝的都是每天新鮮運來的山泉水！”一看到我要碰他的植物，楊羽軍就發話了。

    我隻好縮回手來，說：“你養得挺好的。”

    “那是，哼。”楊羽軍得意洋洋地抬了抬下巴。

    看了一會兒後，我成功地找到了一些奇怪的存在。在窗台的角落，散落著細碎的黑色東西，看起來比芝麻還小。我曾在幼年時養過蠶，它們的排泄物比這些要大一點。憑著直覺，我猜測它們就是蟲子分泌出來的東西。

    這可是極重要的線索，除此之外，我也找不到其他的了。我走到桌邊，抽了一張紙巾，隨後打了個噴嚏。

    “咦？”我看向自己的手腕，說：“我的手鏈去哪裏了？”

    “嗯？”楊羽軍看向我的手，“什麽手鏈？”

    “你沒有注意到嗎？就是一條細細的銀鏈子啊，我很喜歡的，是乙旭送給我的，我天天戴著呢。”我煞有介事地比劃起來，“你快幫我找找，是不是掉你腳下了？”

    “不會吧？”楊羽軍還真信了，低頭幫我找起手鏈來。

    我慌忙用紙巾將窗台邊的蟲子糞便包住，再揉成一團，緊緊握在手心裏。等他抬起頭來時，我一拍自己的腦袋，說：“瞧我，真是犯傻了，我剛才洗手的時候怕弄濕，就脫下來了。出門時也沒想起來，把它留在我的房間裏了。”

    “哈哈，你這記憶也是真夠可以的。”雖說楊羽軍現在的酒醒了不少，但他的思維還是沒能跟上，所以對我的話一點兒都不懷疑。

    東西得手後，我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他的房間。話說回來，楊羽軍讓我進來的動機還挺莫名其妙的，說了要跟我聊天，可他自己倒喝醉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覺得在李家憋屈，沒有人可以談心，才找了我這個陌生人來打發時間。

    總之，我這一趟也不能算一無所獲。至於其他人，居然都沒有找到可疑的地方。

    回到我的房間後，我攤開那團紙巾，認真地研究起來。李總讓人找了個放大鏡來，圓滾滾的鏡子還鑲了水鑽，真是閃瞎我了。

    我們三人輪流用放大鏡看過幾次，都一致同意這些就是蟲屎。我用牙簽將其中一粒碾開，就在潔白的紙巾上麵畫出了一道黑中帶金的線條。不知道這蟲子之前吃的都是些什麽，便便居然還有些類似金粉的東西。

    我很小心地湊過去，輕輕聞了聞味道。蟲屎的份量不多，不過還是能聞到一點腥味，就像是海鮮的味道。

    聞過後，我忙屏住呼吸，將頭移開，生怕自己會吸進這些東西。之前，白格教過我怎麽樣從蠱蟲的糞便裏辨別出種類。不巧，我恰好知道一種蠱蟲會有這樣的排泄物。

    白格告訴我，若是要嫁蠱給人，那麽就要給蠱蟲服用一種特別的藥，吃下去後，蟲子的糞便會有腥味，剖開還能看到金色的殘留物。那麽說來，我在楊羽軍房間發現的就是嫁蠱的便便。

    難道管家那次在地上撿到錢不是偶然，而是楊羽軍故意為之？！

    我仔細地回想了一下當時菜市場附近都有些什麽人，可我那時候壓根就沒有心思觀察這些，怎麽都想不起來。這個發現讓我很是惴惴不安，楊羽軍要是會蠱術，那麽李總的猜測就可能是對的。

    為了核實我的想法，我找來了管家，說：“老爺爺，很抱歉，但我需要借用你的一點血。”

    “血？”老管家愣了一下，爽快地答應了。“說吧，要一碗還是一缸？”

    “噗。”李總噴了，“你就別開玩笑了，大水牛的血都裝不了一缸呢。”

    “哈哈，我逗你們的嘛。”老管家爽朗地笑著，伸出了手臂。

    我要的血並不多，剛好裝滿一個飲料瓶的瓶蓋就行了。我取了血後，想辦法加熱了一下，再將蟲屎倒進去，用牙簽不斷攪拌。

    轉了幾圈後，蟲屎就融化了。在牙簽的帶領下，一抹深金色蕩漾開來，形成了一個漩渦。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放下了牙簽。

    果然，老管家的血和蟲屎的殘留物產生了反應，這就是曾經在老管家體內的蠱蟲！

    “你別這樣瞪著啊，感覺你好像隨時要一口悶一樣。”李總對我擺了擺手，試圖引起我的注意。

    我將我的發現告訴了他們，李總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我就知道我的直覺是對的，哼。”

    “可是，我早上跟你們家裏人接觸的時候，我並沒有感覺到他們身上有蠱蟲的氣息啊。”我疑惑地說，“我還特地看過了你的大嫂和三弟，他們的身體是差了點，但沒有中蠱毒。”

    除非他們中的蠱十分善於隱藏，我才會看不出來。畢竟我也不是白格那樣的高手，能夠認出所有的蠱蟲。

    想要進一步確定，就隻能去查探一下李付的情況了。

    李總給我tí gòng了一個新買的手表，連包裝盒都在，據說是談生意時別人送他的。我準備在吃午飯時給李付送禮，順便好好看看他的脈象。

    離飯點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其他人都離開了我的房間。我趴在床上玩shǒu jī，也不知道是不是床鋪太柔軟了，我居然打了個盹。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回到了理睿德公司，而李向雲的鬼魂焦急地看著我，說：“你在我家了吧？有件事我得告訴你，這幾天公司裏麵的鬼魂無端端少了幾隻，不知道去哪裏了。他們不能離開，不能投胎，不知道是不是法陣有什麽副作用。他們幾個鬼魂的年齡都挺老的了，我怕其他鬼也會這樣。”

    “啊？”我意識到這不是我在做夢，而是李向雲通過夢境來跟我聯係。“是不是因為公司的法陣開始崩壞了？”

    “我不清楚啊，我找了好幾遍了。我哪兒都能去，可就是地下的停車場不能去。那裏以前出了點事，被人設法保護起來了，鬼魂沒法靠近。不過我們一般也不會去那裏，因為靠近了會很難受。”李向雲跺著腳，說：“唉，我沒時間了。你先忙你的，先把我解放出來再說。可能他們就是找個地方躲起來睡覺了，以前就這樣。”

    “嗯，好，你那邊要是出了什麽狀況就想辦法通知我吧。”我想了想，說：“托夢很消耗你的能量，你不如就隨便附身在一個員工身上，給我打diàn huà得了。”

    “好主意！”李向雲豎起了大拇指，身影漸漸淡去。“加油，拜拜！”

    醒來後，我還想回憶一下和李向雲的對話，李總就來敲門了。

    “念衣，該吃飯了。”

    “哎，好。”我覺得，理睿德公司的鬼魂都被困那麽多年了，可能有些的陰氣太弱，自己消散了也不一定。我現在也幫不上什麽，就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再等李向雲的通知吧。

    李家的餐桌是長方形的，李付坐在中間，其他人則按照排行坐在兩邊。上前菜的時候，我發覺李甲峰和他妻子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

    之前他們兩個剛回來時，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尤其是大嫂的氣色好得都不需要化妝。可是，自打午飯開始，他們兩一言不發，悶頭吃飯，比李丙銳夫婦倆更冷。偶爾間的眼神交匯，竟碰撞出了類似厭惡的火花。

    他們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