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洞古察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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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
“說得對!”
“真想不到皓辰公子有如此見識!”
自廣武君雲牧率隊參加萬國爭霸戰,雲皓辰的親爺爺,雲家五老排行在三的雲天翼老爺子又遭神秘人偷襲功力大減,而雲皓辰本人又是惡名在外,難當大任。
嫡係一脈日漸衰微,軍政大權漸漸落入庶出一脈之手,多年來大受打壓,效忠嫡係一脈的將領好容易揚眉吐氣一回,率先喝起彩來。
“嗬嗬道理是有的,見識嘛卻未必,怕是哪個高人所教,這花花大少花卻許多時日背下的嘛!”
“就是,指定是有人幕後操縱,不過難得這輕浮公子背的滾瓜爛熟,有板有眼,卻是有些許長進了!”
“鸚鵡學舌,何足道哉!”
庶出一脈的子弟好容易熬出頭來,自然不肯相讓,紛紛鼓噪。
效忠彼係的將領也是呐喊助威,正所謂,“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自嫡係一脈沒落後軍中大批將領也隨之倒向庶係一脈,這些人自然不願朝秦暮楚,為人詬病,隻好硬著頭皮支撐門麵。
“都不要吵!”
正在兩派互不相讓,局麵漸漸失控之時,隨著一道沉壯威嚴的聲音響起,人群中一位白發皓首,風骨峻峭的青衣老者越列而出,卻是雲家五老排行在二的雲天碧。
“嗬嗬,究竟是確有真才實學,還是裝模作樣,一試便知,何須爭吵!”
雲天碧掃了眾人一眼一笑開口,末了卻是麵帶肅然,凝視著雲皓辰道:“小子可知我老唐人最引以為傲的文明是甚?”
“自然是詩!”
雲皓辰應聲而答!
“不錯,小子方才句句不離史,想是對史學頗有研究了?”
雲天碧笑吟吟的追問道。
“我大唐太宗皇帝曾雲:以史為鏡,可知興替。吾雖不肖,卻也不敢掉以輕心!”
雲皓辰那雙靈澈明晰的眸子終於第一次離開湖麵,凝視著老人肅然開口。
“嗬嗬,肖與不肖卻也並非個人說了算,還是手下見真章為好!”
“小子既然如此有學,可能在半柱香的光景內,以史為題賦詩一首?”
雲天碧手拈須髯,徐徐開口。
“這片玄古大地鐵血征伐,我等修煉尚且不及,哪有什麽閑情逸致讀什麽勞什子史書!”
“什麽什麽,賦詩還以史為題,莫不是聽錯了?”
“詩歌一道乃是大唐文化精髓,雖寥寥數十字,卻是規重矩疊,大有講究,等閑文人墨客也要望洋興歎,如此為難一個修士,這老爺子也太狠了些!”
隨著雲天碧那古樸滄桑,凝重韻雅的聲音灑落,一股難以壓抑的騷動迅速在人群中蔓延開來,非但是嫡係一派大為驚鄂,就連庶出一脈都有些同情起來。
“哼哼,這老兒這番可是走眼了!”
雲皓雪清晰的記得,數日前在胞弟麵前提及李意梅之時,這家夥的一首七律可是一揮而就,是故冷笑不止,毫無懼色!
“嗬嗬,這是大壞蛋的拿手好戲!”
深知根底的雲皓霜心中暗笑,信心十足的隻等著看對方笑話!
“這可要糟!”
冷芳凝姐妹黛眉深鎖,暗暗叫苦,二人和雲皓辰最為相熟,自然熟知深淺。
多年來她們姐妹費盡心機阻止雲皓辰和外界交往,怕的就是鋒芒外露,然而沒想到本次來了這麽多人,更有五老在場,縱然有心也是無力阻擋。
然而饒是如此,原本滿以為考校修為術法,有迷寶封印,雲皓辰使不出力量必定出醜,孰料眼前的老兒,被雲氏一族視作軍師般的人物,竟是自作聰明,弄巧成拙,當真可悲可歎!
“遍看今古榮枯事,得失興亡方寸間。生滅輪回流水繼,幹戈衰謝兩相還!”
幾乎就在全場紛亂,沸反盈天,各懷心腹事的同時,雲皓辰那清朗悲壯的聲音響起,那聲音雖是不大,卻不知何故竟是帶著一股奇異的魔力清晰的響徹在每一個人心頭。
“不會吧,文學之道博大精深,論難莫過詩歌,是故饒是曹子建之輩風采過人也不過七步成詩,這家夥竟是應聲而答,這還是我們熟知的公子麽?”
“平仄,韻律沒有任何問題,對仗也極其工整,恰是我標準的唐詩,相較曹子建的古風確實高出一籌,這真是常人可以辦到的嗎?”
“涓埃之音竟能蓋過全場,絕非泛泛之輩可為,難到公子他?”
“唉,一不留神終究讓皓辰哥哥囊錐露穎,這下麻煩大了!”
“迷寶可以封印功力,然而卻無非禁錮他的思維,奇才終究是奇才,縱使百般遮掩也常常在不經意間擦出矚目的火花!”
冷芳凝那張的絕美麵頰布滿憂色之餘卻是狠狠瞪了雲皓雪姐妹一眼,似是警告她們不要做的太過分,以她的冰雪聰慧,自然很快猜出是這姐妹兩個在背後搞鬼。
“嘻嘻,姐姐雖是蕙質蘭心,聰穎過人,然而卻依舊改變不了少女吃醋的天性,以至顧此失彼,李意梅,李意梅啊,倒是要多謝你呢!”
“哎,裝了這麽多年早就厭倦了,這回有好戲看了哦,不,人家可不能表現得太振奮,會被罵的!”
“哦,好在有個臨陣倒戈的雲皓雪頂在前麵,否則怕是逃不過姐姐的法眼!”
一股癡迷傾慕之情在冷香凝那清雅脫俗的麵頰一閃而逝,竭力擺出一副譴責的模樣憤怒的逼視著對方給姐姐幫兵助陣。
“議將選帥關乎千萬黎民的生死,告罪了!”
雲皓雪無奈的聳聳肩,投去一抹歉意的目光。
“哼,你們兩姐妹雖是修為過人,卻是隻顧自家卿卿我我,全不顧家國存亡,因顧及老祖宗本姑娘一忍再忍,難道當真怕你們不成?”
雲皓霜身子板一拔,全無畏懼之色,大義凜然的回視著二人。
“好文采,好義理,老夫熟讀經史自能體會個中三昧,恐在場的粗獷之輩終究難解其義,可能拆解一二!”
隨著雲皓辰那鋒發韻流的清朗之音灑落,雲天碧瞬間如同木雕泥塑般呆愣當場,似是被觸及某種靈魂深處的東西一陣失神,許久才緩過神來,笑吟吟的追問道。
“自伏羲演八卦,神農嚐百草,女媧補天,禹王治水以來,我華夏一脈漸漸從千萬部族中脫穎而出,自三皇五帝,夏商雙周由小極大,以至威震四方,鶴立雞群,一枝獨秀,實屬不易,然朝代更迭頻仍,任憑曆代君主費盡心機惜乎千百年來卻怎麽也走不出‘興也勃焉,亡也忽焉’的怪圈,當真遺憾之至,是故有感而發!”
雲皓辰神色悵然,歎聲開口。
“敢問何故?”
萬沒想到平時不為看重的浪蕩公子竟能揆古察今,目光如炬,雲天碧愕然之餘,饒有興致的追問道。
“利欲熏心,君臣相忌,此為其一!”
“權過集中,缺乏製衡,此為其二!”
“遠謀有餘,近圖不足,此為其三!”
雲皓辰侃侃而談,娓娓道來,神色愈發淒然,似是痛心之極。
“何謂利欲熏心,君臣相忌?”
雲天碧老爺子似是打破砂鍋問到底,不依不饒的追問道。
“利欲熏心,君臣相忌者,不顧大局安危,一切以權欲為中心,順之昌,逆之者亡,紂王誅比幹亡商,吳王殺子胥喪吳,趙王遷斬李牧丟趙,霸王遠範增失楚,如是任性妄為,國祚安能綿長?”
雲皓辰不假思索,應聲而答,似是對典故了若指掌!
“又怎見得權過集中,製衡乏術?”
雲天碧不置可否,窮追不舍。
雲皓辰歎了口氣道:“三代之上國祚尚能傳承久遠,然自始皇帝開階立極以來,法家治國者有之,儒道為尊者有之,然無論嚴刑峻法也好,寬政簡刑也罷,皆治於下,不治於上,君主始終是法製的空白點,是故雖秦法森嚴,趙高挾天子亂國,群臣束手無策,雖唐律昭彰,宦官以皇帝作亂,卿相莫可奈何,如是朝綱,名雖法製,實為人治!”
“怎見得,遠謀有餘,近圖不足!”
雲天碧依舊不露聲色,連珠炮般的發問著。
雲皓辰苦苦一笑,徐徐開口道:“近謀有餘,遠圖不足者,蓋自命不凡,不識安危,不知存亡,不施仁義,不恤民眾,此種弊端,曆朝皆有,終以秦、隋為甚!”
“秦,始皇帝英武雄烈,滅六國,混一統,逐北胡,亡南越,修長城,明法製,樁樁件件皆是惠及後世之大手筆,然創新有餘,守成不足,最終強秦一十五年亡國令人扼腕歎息!”
“隋朝,文帝剪滅南陳,開皇稱治,國富民饒,史載府庫存糧可支五十年用度,謀劃不可謂不深,然卻惜府庫,遠黎民,不僅未延隋祚,反白白便宜李密等一眾反賊,大隋三十八載便亡國,豈非滑天下之大稽?”
“彩!”
“公子好見識,我等受教了!”
二人你來我往,激烈交鋒,雲天碧百般詰難,雲皓辰卻是兵來將擋,揮灑自如,圍觀者因過於震驚一時竟然忘記喝彩,直到雙方沉靜下來,方醒悟似的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浪直透雲霄,非獨嫡係一脈,就連庶出旁枝也不由自主的仰天狂呼,激動之極!
“不好,如是下去,用不了許久人心歸彼,大勢去矣!”
雲天彪震撼之餘,卻是心神電轉,思索著反製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