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鐵鉤,桃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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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京在楊慕玄說完後,就一直低頭不言,不知道想些什麽。



    楊慕玄百無聊賴之下拿起酒杯,開始自斟自飲。等他喝到第三杯後,白玉京方歎了口氣。



    “自從認識你後,我歎氣的次數明顯比以往還要多。”



    楊慕玄道:“沒關係,慢慢會習慣的 。”他又倒上了第四杯酒。



    白玉京沒好氣的道:“我馬上就要陷入被人圍殺的境地中了,我的好朋友卻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在那隻顧喝酒,換成你,你寒不寒心。”



    楊慕玄聞言放下酒杯,以一種很莊重的神情道:“沒關係,慢慢會習慣的。”



    白玉京用手捂住額頭,頭又開始疼了起來。不管是誰,麵對這種朋友,唯一能做的恐怕隻有頭疼了。



    客棧外的大街上是熱鬧的,客棧內更是人聲鼎沸。



    客棧就是酒館,這成了江湖中人的共識,來這裏喝酒的多是江湖人。



    不用指望江湖人有多好的素養,喝酒喝出清新範兒那是文人們的本事。尤其是三杯兩盞下肚,斯文人有時也會上演相愛相殺的曲目,更遑論掌握著主流力量的江湖人。特別是三教九流混雜的時候,說不定就會上演什麽恩怨情仇。



    所以說,在江湖中開客棧,是一項危險係數相當高的工作。



    除非客棧的主人有一顆強大的心髒和強大的武力,二者缺一不可,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楊慕玄初見這家客棧的主人,第一感覺就是硬,真的很硬。隨之而來的第二感覺就是冷,如鐵般寒冷 。



    這一切感覺得來源在他的手,他的右手。或者說是在他原本右手位置的那隻鐵鉤。那隻鐵鉤就是他的右手。



    他叫方龍香,是白玉京的至交好友,擁有一隻鐵鉤做右手,這家客棧的主人,也是青龍會的成員,一個角色扮演愛好者,成功的背叛者,最後死的比較慘。恩,這就是楊慕玄對方龍香的全部印象。



    帶著上帝視角參與劇情的感覺不要太爽,這是此刻楊慕玄的內心獨白。



    方龍香的名字聽起來很像女人的名字,但是聽到這個名字認為他是個女人,那就錯了。世上也許很少有比他更男人的男人。



    他的眼角雖已有了皺紋,但眼睛卻還是雪亮,總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事。



    現在他正看著白玉京。



    白玉京也看到了他,原本頭疼的他頭更疼了。他雙手抱著頭,道:“老天,來一個已經夠了,如今又來一個。”



    方龍香走了過來,道:“話說清楚一點,什麽叫來一個已經夠了,如今又來一個?還有,這是對朋友應有的態度嗎?”



    白玉京道:“哪有?我是為見到老朋友高興。”



    方龍香道:“老朋友?我很老嗎?”



    白玉京笑著道:“怎麽可能,否則我不會一直稱呼你小方。”



    方龍香道:“你還是一貫的心口不一。”



    他沒有給白玉京說話的機會,而是目光投向楊慕玄。



    他的臉色和鐵鉤一樣冷冰冰的,此時卻露出一絲笑,銳利的眼神也收斂了鋒芒,道:“你是白玉京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來了,我自有好酒相待。”



    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一瓶酒,拔開瓶塞,一股特有的醇香撲鼻。



    楊慕玄沒有理會那瓶散發醇香的美酒,視線反而落在方龍香那隻鐵鉤上。



    一般人身上若有了殘缺,殘缺的部位肯定會成為那個人的忌諱,被掩蓋的嚴嚴實實。



    方龍香卻沒這個忌諱,他沒有遮掩,也沒有因楊慕玄的目光而著惱。他反而大大方方的將鐵鉤展示在楊慕玄麵前,道:“看樣子你對我這副鐵鉤很感興趣?”



    他看得出來楊慕玄用的是一種審視的目光,好像在與什麽比較。



    楊慕玄答道:“你的這副鐵鉤讓我想起了一件兵器。”



    “奧?什麽兵器。”方龍香似乎來了興致,問道。



    楊慕玄道:“也是一把鉤。”



    方龍香道:“我知道鉤是種wǔ qì,在十八般兵器中名列第七。”



    楊慕玄道:“是的,那柄鉤的名字叫離別鉤。”



    方龍香問道:“既然是鉤,為什麽要叫做離別”



    “因為這柄鉤,無論鉤住什麽都會造成離別。如果它鉤住你的手,你的手就要和腕離別;如果它鉤住你的腳,你的腳就要和腿離別。”



    “如果它鉤住我的咽喉,我就和這個世界離別了”方龍香道。



    楊慕玄回答道:“是的。”



    方龍香道:“我隻知道江湖中用鉤的好手有雙鉤韋昌,卻從未聽說過有離別鉤。”



    楊慕玄道:“離別鉤,既是一種wǔ qì,也是一種信念,現在還不到它出世的時候,自然不會聽到它的傳聞。”



    白玉京道:“世上還有這般wǔ qì?真想有機會一睹為快。”



    方龍香道:“是想和你的長生劍一比嗎?”



    白玉京道:“不是,我隻是想結識一下那柄鉤的主人,鉤既非凡,那人肯定非常人,就是不知結成朋友會如何。”



    楊慕玄看了白玉京良久,忽然笑道:“或許會有機會的。”他拿起那瓶美酒,又擺出四個酒杯倒滿。



    袁紫霞適時走了過來,手指輕撚衣角,眼神中充滿彷徨和不安,就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幼獸急於尋找安全的巢穴。



    她看到白玉京,眼神亮了起來,就像發現自己迷路的孩子看到回家的路途。她小跑的來到白玉京身邊,抱住了他,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白大哥,院子裏放了一口棺材,我,我害怕。”



    客棧小院內不知何時多了一口棺材,那白發蒼蒼的老太婆,和那十三四歲的小孩,正伏在棺材上痛哭,已哭得聲嘶力竭。



    棺材旁有兩個剛請來的和尚,正在念經。他們的誦經聲莊嚴而哀痛的,再加上單調的木魚聲,老太婆和孩子的哭聲,更使人聽了覺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悲傷和空虛。  



    白玉京輕輕安撫懷中的佳人,歎了口氣:“這地方來的活人已夠多了,想不到現在居然又來了個死人。”



    楊慕玄作悲憫狀:“至少死人不會從棺材裏爬出來找你。”



    袁紫霞聽到這句話時,嬌軀一顫,顯然被嚇到了。對白玉京道:“我怕得很,這地方好像有點奇怪,你千萬不能把我一個人甩在這裏。”白玉京看著袁紫霞,心中充滿了憐惜,柔聲道:“袁姑娘,你放心,有白某在這裏,沒人會傷害你。我送你回房休息好不好?”



    楊慕玄冷眼旁觀,心中不由佩服起一身是戲的袁紫霞。看著白玉京和袁紫霞從他們麵前走了過去,慢慢的走出了門,方龍香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啊,白玉京心亂了。”



    楊慕玄點點頭,又搖搖頭。“桃花劫也是劫,身在劫中,是不自知?還是不願醒呢?”楊慕玄看著走遠的人影,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