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墨蘭此語一出，震驚四座，院內跪著的守軍無不磕頭求饒。

    “尉遲xiǎo jiě……你……”程昱也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

    姬桓微皺眉頭，若有所思起來。

    “我兄長是本朝大司馬將軍，掌管大周百萬大軍。如今在爾等眼皮底下遇刺身亡，爾等處以極刑難道不對嗎？”尉遲墨蘭就像發瘋一樣咆哮著，淚水或者血水，雙眼通紅，似乎魔障一般，可見尉遲俊的離世對她打擊甚大。

    “尉遲mèi mèi此言差矣。”一直在屋門口的薑思瑤緩緩走來，雖然程昱的降罪也有些重，身為皇親的“木亙”沒有反駁，她也沒想插手，可是尉遲墨蘭的提議太過狠毒，她深感不忍。

    “你是何人？”尉遲墨蘭側目看著她，似有些眼熟。

    “我是薑思瑤，曾經在帝君的壽宴上與mèi mèi有一麵之緣。”薑思瑤執手行了相見禮。

    尉遲墨蘭轉身打量著她，遲疑一會兒，似乎想起了她是誰。

    “原來是薑府千金……有禮。”尉遲墨蘭淡淡地行了相見禮，然後說道，“薑姐姐為何阻攔？”

    “大司馬將軍死於非命，城門守軍自然罪責難逃，程大人也已經降罪。mèi mèi卻叫死罪，畢竟事出有因，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怎可隨意取其性命？”

    “姐姐這話從何說起？守軍玩忽職守，導致兄長斃命，按照我朝律法足以連坐！現在我隻是降罪與他們，沒有牽扯家人，為何不可？”尉遲墨蘭咄咄逼人，眼神中充滿恨意，一點不似之前的單純可愛。

    姬桓坐在原地，靜靜看著她倆爭辯，若有所思。

    “給我三日，我會找到凶手。”薑思瑤想了想，雖然懷音哥哥的事也很著急，但她也不能看著這麽多將士死去，於是勉強說道。

    尉遲墨蘭琢磨了一下，點點頭，說道：“好吧，那就給姐姐三日時間。如果三日之後沒有結果，請姐姐不要阻止mèi mèi！”

    薑思瑤剛要開口，尉遲墨蘭又補充了一句：“另外，如果沒有結果，姐姐也要承擔同等責任！”

    尉遲墨蘭語氣陰冷，薑思瑤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尉遲xiǎo jiě，不可！”程昱聞此，先看了一眼姬桓，見他沒反應，竟然著急，脫口而出。

    “無妨，我答應你。”薑思瑤說道。

    “末將拜謝xiǎo jiě救命之恩！”眾守軍見她執著為己，無不感激涕零，紛紛叩拜。

    “諸位無需多禮，念卿也無十足把握！此事涉及大司馬將軍，還要委屈諸位，禁足城門。”

    薑思瑤緩緩示意眾守軍起身，舉手投足，氣度非凡，確有帝後風範。

    “程大人，大司馬的屍首先安放在其房間裏，其他屍首暫時不要挪動。現在昏暗無法查明，待天明後念卿會仔細查看。”薑思瑤說道。

    “好的，薑xiǎo jiě。”程昱點頭應和。

    “廷尉大人留步，其餘守軍各歸各位。”薑思瑤對守軍囑咐道，“定罪私逃會禍及宗親鄉裏，請諸位切勿擅離。”

    “xiǎo jiě放心！我等相信xiǎo jiě！”有幾名守軍執手變態，其餘守軍隨之應和。

    “尉遲xiǎo jiě，受驚一夜，請先回房歇息片刻，天明後，我再來找你。”程昱引著尉遲墨蘭回房，尉遲墨蘭堅持守在兄長身旁，程昱拗不過，便隨同去了尉遲俊停屍的房間。

    “離弶哥哥，我需要……”所有人安頓完畢，薑思瑤開始琢磨從何查起，而這時她才注意到，從事發到現在，沒有離弶的蹤影。

    “離弶哥哥沒有跟過來嗎？”薑思瑤看向姬桓，對方搖搖頭，沒有說話。

    “不會吧……這麽大的動靜，離弶哥哥怎會不知？”

    方才太過混亂，他們都沒注意身邊之人。蓮兒沒有驚動倒還正常，可離弶居然沒在，豈不反常！

    “有意思，你我俗世之人尚且感到異常，大名鼎鼎的‘九黎十巫’不會毫無察覺吧！”姬桓冷笑一聲，話裏話外透著懷疑。

    “木公子這是懷疑巫禮與此事有關嗎？”薑思瑤又怎會聽不出來，她自然相信，但也得先見到人。

    “三日後你告訴本公子啊！”姬桓“滋”了一聲，轉身向後堂走去。

    夜漸漸過去，光亮從東方顯露出來。當第一縷陽光照耀下來時，蜀域關的百姓們紛紛舉缸出門喜迎泉水。當得知城衛府發生命案後，他們扔掉手中器皿，集結在城衛府門前，高喊著要給趙大人報仇，替守軍將士伸冤。城衛府門口有幾名守軍值守，不然老百姓肯定會衝進去。

    原來蜀域關統領趙翰林，是一位愛民如子的好官，他英明神武，守軍更是訓練有素，戍邊二十年，保得一方平安。

    蓮兒起床後未見薑思瑤，出門尋找，聽說城衛府一事，立刻趕往此地。向守軍說明情況後進入院內，結果被屍首嚇暈了。

    此時，薑思瑤正在檢查屍首，也顧不上蓮兒，還是程昱將她移到尉遲墨蘭的居所。白日裏，更能看清屍首樣貌，它們向後仰成弓箭狀，表情痛苦，確是典型中毒症狀。離弶不知所蹤，無法用九黎試毒蠱驗毒，城中仵作又毫無頭緒，隻是這半宿過去，他們身上也多少沾染屍首血漬，卻無感染跡象，證明此毒不會通過屍首傳給生人。

    “這毒甚是詭異，中原自然調製不出，可惜離弶哥哥不在，他肯定能知曉此毒來曆。”薑思瑤翻看了幾具屍首後，顯得有些沮喪。

    “薑xiǎo jiě莫要心急，連仵作都看不出來，你我又不是用毒高手，自然不得而知。”程昱回來後見她有些惆悵，好生安慰，薑思瑤緊皺眉頭，沉思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麽，起身朝後堂走去。

    “程大人，大司馬生前意識堅毅，仙逝後又被木公子抱起過，身體最終沒有扭曲，我想看一下他的屍首，說不定會有線索。”

    程昱會意，小跑幾步，來到尉遲俊生前居所，跟守在靈前的尉遲墨蘭小聲說了幾句，便引領門外的薑思瑤入內。

    “逝者已矣，請姐姐輕點。”尉遲墨蘭雖未阻止，也不那麽情願。

    薑思瑤點頭，來到尉遲俊靈前。

    事發突然，尉遲俊所躺床榻前隻擺放了兩支白蠟，隻待三日後返回都城，再大行操辦後事。

    薑思瑤對著尉遲俊屍首深鞠三躬，緩緩走到身前。

    “得罪了……”她輕聲說道，俯首輕輕翻起尉遲俊的身體，讓其趴在床榻上。

    “姐姐這是做什麽！”尉遲墨蘭見此立刻阻攔，程昱拽住她，示意不要衝動。

    薑思瑤伸手在尉遲俊後背上拂過，在靠近心髒的位置，摸到凸起。

    小心劃開尉遲俊的衣服，薑思瑤取一絲帕將周圍擦拭幹淨。果然，一個不起眼的針孔出現在她眼前，那凸起便是沒有完全沒入身體的銀針頂端。

    以其他屍首的形態，根本不可能摸到這個位置，就算能夠到，普通人銀針沒入皮膚，一針斃命且不會察覺，大司馬乃習武之人，身居內力，才致銀針無法完全沒入，露出端倪，想必是大司馬在天有靈，幫他們度過難關。

    薑思瑤見此一明白一二。

    “念卿拜謝大司馬將軍指點迷津！”薑思瑤欣然跪下，行叩拜大禮。

    程昱和尉遲墨蘭不明所以，詢問究竟。

    薑思瑤把心中所想告知他們，尉遲墨蘭聽後大哭不已，程昱也感念得眼眶濕潤。

    “可惜念卿無法知曉是何毒，為今之計隻有對將軍不敬，將銀針取出才能辨認。”薑思瑤看著尉遲墨蘭，不知她能否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