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飄兮，昆侖葬，

    求長生兮，墮修羅。

    雙目盼兮，欲相隨，

    瑤池美兮，以血祭……”

    在薑思瑤的夢裏，這首詞闕來回吟唱，聲音淒涼，令人顫抖。和之前夢魘中聽到的歌謠不同，這更像祭文。

    陽光射入房間，薑思瑤懶懶地睜開雙眼。被詞闕折騰一宿，她顯然沒睡好，然而這不是現在考慮的問題，還有兩日，她必須要查明城衛府滅門的真相。

    蓮兒見她起來了，備著為她洗漱整理，薑思瑤仔細回憶這些線索，深覺嫁禍之意太過明顯，為何不殺了離弶，屆時死無對證，豈不更讓人信服？

    鳴蛇教玄衣、香曇粉末、火蠶，這些究竟有何聯係？那夜襲擊離弶的是否就是鳴蛇教？他們故意留下離弶性命，隻為嫁禍？ 

    薑思瑤搖搖頭，她自然不知是姬桓的影衛軍救了離弶，否則呈現在她麵前的就是一具屍體。

    “xiǎo jiě莫動，發髻歪了。”蓮兒正了正她的頭，“散雲髻可好？”

    “香曇……香曇……九黎煉蠱定會尋找奇花異草，說不定也會尋找香曇……隻是……”薑思瑤並未聽見蓮兒的建議，她滿腦子都是案子的事，依舊無頭緒。蓮兒見此，深歎一口氣，隻能自己做主了。

    梳洗過後，她決定去離弶那問問。

    “嗯……九黎的確有香曇粉，十分珍貴，未得土司手詔，就算十巫也不得領取，鳴蛇教怎麽會有？”聽完薑思瑤的描述，離弶沉思些許，說道。

    “除了土司，還有誰能接觸到香曇粉？”薑思瑤不死心，追問道。

    離弶搖搖頭，說道：“我九黎所有奇珍異寶都封存在歸墟海眼中，由鮫人族世代看守。別說鳴蛇教，就是天神都無法輕易盜取。”

    “這倒奇了，西海在九黎西境，歸墟更是出了九黎屬地，那鮫人怎會聽土司調遣？”這還真是聞所未聞，薑思瑤不免興趣大起。

    “念卿姑娘有所不知，鮫人族雖生活在海裏，但他們生育需在陸上完成。每十載，鮫人就會上岸生育後代，一載後，帶著剛出生的小兒返回大海。鮫人生性好武，嗜血凶殘，在海裏自然沒有敵人。陸上則不同，他們會因失水變得虛弱，尤其是懷胎的女鮫。可是除了懷胎的鮫人自身生油脂，其餘鮫人離開大海三月就會暴曬而亡。以前隻有女鮫人獨自待在岸上，不免被貪心之徒盯上殘殺盜取鮫珠。”離弶說到此處，不免惋惜。

    “鮫珠世間罕有，價值連城，隻能是鮫人死亡前最後一刻留下的眼淚所化，差之毫厘，化為烏有，這些貪心之人實則該誅！”薑思瑤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這世間的鮫珠竟是這樣來的，一想到自己也有一對，不免惱火。

    “適逢頌茶土司與九黎十巫研製出一種‘形水膠’，塗抹周身可保鮫rén pí膚一年水性，男鮫也可以守護愛侶旁直到生產歸海。”一提到頌茶土司，離弶盡顯崇拜之情。

    “聽聞頌茶土司定國九黎，愛民如子，沒想還有這等功績。”薑思瑤聽後很是佩服。

    “鮫人首領願做一事以表感激。頌茶土司看中海眼，希望將九黎世代至寶藏於其中，鮫人首領欣然接受，許下承諾世代為九黎守護奇珍異寶，若無土司手詔，不得開啟海眼取寶。”

    聽完離弶的講述，薑思瑤若有所思，她執手於桌案上，目不轉睛看著離弶，問道：“我且問你，現任土司……”

    “念卿姑娘莫要顧慮，現任頌覃土司已於先帝時歸順大周，九黎為大周屬國，自是不會勾結西域。”離弶知道她要問什麽，立刻起身反駁，且語氣決絕。

    “離弶哥哥，念卿……並無他意……”薑思瑤略顯尷尬，忙起身行禮賠罪，見離弶心有餘地，隨後說道，“好吧好吧……念卿過慮，哥哥莫氣……”

    離弶情緒也有緩和，趕忙扶起薑思瑤，說道：“我心急了，念卿姑娘也是想盡快查明真相，多有得罪。”

    薑思瑤笑了笑，並未生氣，她溫和說道：“現在隻有玄衣絲線這一條線索指向鳴蛇教，無妨……總之能證明與他們脫不了幹係，至於對九黎的懷疑……容我再想想……”

    薑思瑤說完，轉身離開，離弶將她送出門口，囑咐她不要過於勞累。

    “我九黎‘身正不怕影子斜’，任由小人誣陷好了，總會水落石出的！”

    薑思瑤點頭，起身回房，剛一扭頭，卻見姬桓和程昱瞪大眼睛瞅著她。

    姬桓晨起本想約薑思瑤共進早膳，可惜隻有蓮兒在整理房間，本尊卻不在。掃興而歸時得見她竟然從離弶屋裏出來，頓時愣在原地。程昱出屋也正好瞥見這一幕，自然瞪眼駐足。

    薑思瑤不明所以，自然不會理會，繞過他倆返回房間，離弶似乎明白他倆為何驚訝，竟也沒解釋，轉身關上房門。

    “程……程昱……你……你說他……他們……”姬桓生硬扭頭看著程昱，一副吃人模樣，程昱料想薑思瑤不會做什麽，但主子這般模樣也聽不進去，說多錯多，他也隻能搖頭回應了。

    早膳後，薑思瑤又來到了城門，她決定到間歇湖一探究竟。

    “薑xiǎo jiě，城外黑沙暴大得很，您還是別出去了！”守軍好心提醒，薑思瑤遠遠瞥見城外不遠處飛沙走石，根本識不得路。但這是證明離弶清白的唯一方式，就算冒險也要去。

    可惜，還沒踏出城門，就被趕到的姬桓拽了回來。

    “不要命啦！”他顯得有些憤怒。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城內已無線索可查，我自然要到間歇湖一探究竟。木公子莫要阻攔。”薑思瑤甩開姬桓，徑直向城外走去。

    既然被甩開，姬桓一股無名火爆燃，甩袖欲離去，卻在原地斟酌些許。“罷了！”深歎一口氣，追上薑思瑤說道：“本公子說過要護你周全，自然不會讓你隻身前往。”

    薑思瑤沒有看他，麵紗下卻嘴角微揚。

    風沙越來越大，大路很快被淹沒，他倆隻能憑借直覺找尋間歇湖。

    “風沙中有水氣，間歇湖應該不遠了。”薑思瑤大聲說著，風聲掩蓋了她的聲音，姬桓壓根就沒聽見，隻是本能跟著她的腳步尋去。

    短短五裏路，二人硬是走了一個時辰，可見黑沙暴的厲害。

    水氣越來越濃，一麵湖水若隱若現。

    “幸好這幾日月圓，間歇湖有水，否則你我還真不見得尋到。”薑思瑤說著，見姬桓沒反應，估摸著他可能沒聽見。

    來到湖邊，姬桓迫不及待捧水洗臉，可惜湖水中盡是砂礫，摩擦到臉上還真是火辣辣的疼。

    突然，頭頂一縷陽光射入，身邊的風暴也消失了。

    “這是怎麽回事？”姬桓朝四周望去，似乎隻有間歇湖的區域風沙平息。

    “看來我們遇到了‘沙眼’，真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