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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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柔忍無可忍,壓低了聲音吼,“聶焱!”
他帶她來這種地方,簡直就是把她架在火上烤!這滿場的目光注視,梁柔簡直沒處躲沒處藏!
聶焱抓著梁柔的手,揉了一下,輕聲的安慰,“別怕。”
他說的這簡直是玩笑話,這樣的場合,她不怕才有了鬼。梁柔更用力的往回抽手,恨恨地說:“你害我害的還不夠?!”
不是到了絕境,這種話梁柔是說不出口的。即便心裏覺得再怎麽委屈,也還是無法口出惡言。可他現在在幹什麽呢?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別人不會說聶焱什麽,隻會說她梁柔不安份。梁柔不傻,之前被放逐去華西市,她就已經很清楚,聶焱身後的勢力,是她無力抗衡的。好容易熬到現在,梁柔真的怕了,她隻想安穩的生活,她沒有從前那種為了聶焱不顧一切的心了。她還有安安要顧,孩子不能在受傷害。
這些,他到底懂不懂?
梁柔至今都覺得她被放去華西市的這一年,聶焱沒有管過她。無論是他能力不夠,還是他根本不願意為了她費心思。但是結論都是一樣的,那就是他靠不住!
既然靠不住,又何必再害她呢。
梁柔衝口而出的一句話,說的聶焱臉色青白交加,他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甚至連情緒都不能有,他眼睛盯在場內,沒有看梁柔,默了一陣才開口,“往後不會了。”
這樣的話,梁柔根本不信。
她當然不會否認曾經聶焱對她的感情,可是齊奶奶死了,她帶著孩子在外麵輾轉了兩年。如果說當年齊奶奶的死,讓梁柔覺得恐懼害怕,那麽這兩年帶著孩子離鄉背井,真的讓她很疲憊。
好累。
不想再沉浸在不斷的猜疑與惶恐裏。
梁柔說:“那你放我走。”
她不想站在這裏,被人當動物圍觀。
聶焱沒出聲,正恰這個時候,桑喬走了過來。今晚的這個宴會,桑喬跟著關墨一同來,本來桑喬不怎麽願意參加,看到梁柔出現,她急急忙忙就衝過來。桑喬見梁柔二話不說就撲上來擁抱了她,氣惱說:“你跑去災區幹什麽啊!我看到照片嚇死了!”
人跟人的角度不一樣,別人看到照片都覺得梁柔很感動人心。桑喬卻很生氣,梁柔這種軟乎乎的女人,就該被人好好保護著,跑去那麽危險的地方幹什麽。
被桑喬這麽一打岔,梁柔跟聶焱就爭執不下去了。
聶焱這時才放開梁柔的手,態度特別好的跟桑喬拜托,“她就拜托給三嫂了,多照顧她一點。”
桑喬點頭,“剛好我也不喜歡這種地方,你跟關墨去說話吧,我跟梁柔聊聊。”
聶焱望了梁柔一眼,這才抬步往會場裏麵走。
他走了,桑喬就問,“怎麽了?吵架了?”別以為她沒看出來,剛才過來的事情,明明看聶焱跟梁柔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不對。
梁柔不願意把她跟聶焱的事情說出口,就抿了下嘴。
桑喬拉著梁柔往一側的陽台走,桑喬嫁給關墨之後雖然她不喜歡應酬。可是這樣的場合,總是避免不了的,所以桑喬輕車熟路的帶著梁柔往人少的地方走,梁柔不在的這兩年,桑喬生了孩子,難產了一場。性格不像從前那麽暴烈,歎著氣跟梁柔說:“能和和氣氣就別吵了,聶焱也不容易,當初我生孩子難產,他剛出車禍身體還沒好就去了千佛寺給我兒子求平安符。他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其實是很好的人。”
人經曆過一場生死,總是會對身邊人有不一樣的認識。桑喬當時難產,關墨發瘋這種事是料想當中的,唯一出乎桑喬意料的是聶焱。桑喬真的認識聶焱,是從聶焱給關墨當伴郎開始,那時候梁柔已經離開臨海市,聶焱看起來又冷又硬,誰能想到這樣冰冷的男人,會為了一個小嬰兒去拜佛求符。
桑喬心理上很感激聶焱,而且桑喬並不覺得聶焱跟梁柔哪裏不相配。她都能嫁給關墨,梁柔為什麽不可以?
桑喬說了一番話,梁柔抓住的重點卻是,“他出車禍了?”
“你不知道?”桑喬更吃驚。
梁柔垂著眼搖頭。
桑喬就說:“你當時不在,他跟元彰坐的車被一車砂石埋了。好險救出一條命來。”
梁柔聽的心驚肉跳。聶焱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她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桑喬對聶焱更私密的事情知道的不多,說過車禍之後看梁柔臉色難看,就急忙說:“你別擔心,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現在不是發展的很好。我聽關墨說,他現在已經是實權派了。”
梁柔腦子挺亂的,本以為她帶著孩子在外漂泊,他無憂無慮的在臨海市當著他的大少爺。沒想到他經曆的比她還要驚險。
心有餘悸。
梁柔不提聶焱如今的情況,隻是問桑喬說:“你兒子怎麽樣?找時間我去看看。”
說起兒子,桑喬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模樣。女人生過孩子之後,到底是會變得不一樣。桑喬眼睛裏都是滿足驕傲的光芒,朗聲說:“那小子調皮搗蛋的厲害,才五個月就已經鬧騰得人不消停。今天沒抱來,等咱們私下約的時候抱出來給你看。到時候你把安安也領上,我也想安安嘍。”
梁柔點點頭。
久別好友總有說不完的話。桑喬不知道梁柔是被強製調去華西市的,她還以為是梁柔自己主動去救災,就說:“可別在做那麽冒險的事情了,回來工作多好。要是你搞不定,我就跟關墨說,他認識的人多,總能給你安排好的。”
梁柔心思動了一下,她從前很不喜歡求人。總覺得自己能解決的事情,不要麻煩別人。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她雖難為情,卻還是跟桑喬說:“好,我要是有需要就聯係你。我的工作,現在確實不好落實。”
有關墨出馬,應該問題不大吧。梁柔這樣想著,聶家再怎麽厲害,關家也不差啊。
桑喬立刻說,“你跟我客氣什麽,我也就你這麽一個朋友。”
尤其是桑喬如今成了關夫人,身邊為名為利來貼上來的人太多了。像梁柔這樣,還沒提要求就先臉紅的,桑喬格外的珍惜些。再者,有了孩子之後,桑喬更加深切的感覺到了梁柔的辛苦,一個人帶著孩子,真的不容易。
“嫂子!”清脆的聲音。
桑喬一回頭,就看到了溫玉。溫玉今晚穿著一條青花瓷的抹胸長裙,露出細長的脖子,人就跟故宮裏的細口瓷瓶一樣有藝術感。
說實在話,桑喬有些不喜歡溫玉。從前是覺得溫玉高傲公主病,現在是寒心。
溫玉跟桑喬有親戚關係,加上溫玉跟桑喬的婆婆溫令茹親如母女,所以桑喬就知道溫玉的事情內情更多些。去年聶焱剛出車禍,徹底沉寂下來的時候,溫玉一次都沒有去看過聶焱。溫令茹那時候都在家裏說過溫玉,讓溫玉去看看聶焱,好歹兩家有意結親,總要有些來往。當時溫玉笑眯眯的聽了,卻並不行動。
背地裏,溫令茹就偷偷跟桑喬說過,溫玉被養的太世故了些。
作為長輩,溫令茹自然說不出溫玉的難聽話,一句世故,已經是頂點。可是在桑喬看來,這根本就不是世故,而是勢力眼,冷血的隻看利益不談感情。
聶焱不成了,溫玉自然不願意再為聶焱付出哪怕多一點點的真心。
桑喬明麵上不說什麽,她知道關家一家人,就算知道溫玉這麽做不妥,卻也隻會站在溫玉的角度去想問題,絕不會說溫玉一句不好。
可是桑喬,她從來都是男孩子的性格,重情義,講感情,溫玉這樣女孩子,桑喬看不上。
現在聶焱重新回到大眾視線裏來,而且一段時間的沉寂之後,聶焱一出現就已經掌握了基海兆業一半的股權,成了實權派的人物。溫玉倒是又開始出現了,今晚這樣的宴會,要是往常,溫玉才不會來,今天來了,目的不言而喻。
桑喬眼神裏透出幾分輕視,禮貌的打招呼,“小玉啊。”
溫玉的眼神轉到梁柔身上,雖說梁柔剛才跟聶焱肩並肩在一起的時間很短,然後兩人就分開,可是兩人是一起來的,這是百分百的事實。
有了之前的一幕,溫玉看梁柔的目光就帶著幾分探究了,“嫂子,這位是你朋友?”
溫玉回憶著剛才聶焱跟梁柔一起出場時的表情,聶焱一直很嚴肅,並沒有露出半分笑容。這讓溫玉鬆一口氣,想著眼前的人大概是聶兆忠為聶焱物色的另一號人物。
桑喬又不傻,怎麽會看不出溫玉的試探。
說起梁柔,桑喬別提多驕傲,“對,就是我朋友。小玉你最近都不看新聞的?最美醫生沒聽過?她可不是一般人!”
梁柔拉了下桑喬,覺得桑喬把話說的太滿了。
聽這女人叫桑喬嫂子,梁柔以為這個‘小玉’是關墨的親妹妹。麵對小姑子,桑喬這語氣就有點不太對了。
結果桑喬就狠狠地瞪了梁柔一眼。
心說梁柔真是傻透了,這情敵都堵上門了,梁柔還在這裏瞎謙虛!
不僅桑喬保護欲旺盛,溫玉才不過問了一句話,聶焱就趕來過來,直接站在梁柔邊上摟住梁柔的肩膀。他的動作突然這樣親密,梁柔不適應的動了動。不想讓他摟,聶焱沒鬆手,不過臉色瞬間拉下來。悶聲悶氣的問梁柔說:“要不要吃東西?“
要不是身邊有人,梁柔真的很想翻白眼給他,她穿的這一身,緊的氣都喘不上來,還吃東西?塞不下去啊少爺!
關墨跟在聶焱後麵,表情同樣嚴肅。
剛才他跟聶焱正說著一些重要的事情,結果聶焱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拔腿就閃。關墨隻覺得眼睛一花,聶焱就不見了。再一轉眼,就看到了站在桑喬跟梁柔麵前的溫玉。
可真是頭疼。
關墨隻能跟過來。
溫玉吧........關墨也不知道怎麽說。
平時看著挺聰明的妹妹,也不知道為什麽關鍵時刻犯傻。聶焱出車禍那陣,溫玉硬生生就是一次都沒去看過,一副冷眼旁觀的架勢。這是把別人都當傻子呢。
要是關墨,這種女孩子,他也不會娶。雖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是這還沒結婚就已經飛了的,誰能看得上。好在關墨舅舅溫岐海那邊已經表明了態度,不同意溫玉跟聶焱在一起。關墨也就放了心,也不覺得那麽對不起兄弟。
可是現在溫玉又來摻合什麽?
關墨比其他兄弟都看的清楚,聶焱要不是為了梁柔,根本不會做到現在這一步。盼星星盼月亮才找到人,誰敢動梁柔一根毫毛,聶焱都能去拚命。
溫玉瘋了嗎?該乘虛而入的時候不上,現在跑來當什麽絆腳石啊。
“瞧瞧瞧瞧,這是誰啊,咱們最美醫生來了啊?”關墨故作姿態,逗著梁柔玩兒。
梁柔跟關墨完全不熟,沉默以對。
桑喬也瞪關墨,在桑喬看,關墨這完全就是為了溫玉來打圓場的,好惡心。
聶焱跟梁柔強住了,也不說話。
關墨鬧了個沒趣,摸了下鼻子。原本是為了溫玉緩和氣氛,結果溫玉最不領情,“哥,你都當爸爸的人了,怎麽還像個軍痞一樣。”
關墨好險沒吐血。
好心當成驢肝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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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焱半摟半抱著梁柔離開,也沒徹底走,就是把梁柔圈在柱子後麵,放在他的雙臂之間,問梁柔,“她跟你說什麽了?”
“誰?”梁柔沒聽懂。
這樣徹底被他圈在他的胸膛跟柱子之間,壓迫感十足,梁柔想要推開他,又不想碰他身體,就隻能將身體往後貼。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溫玉!”聶焱念出這個名字。
要是他不這樣信誓旦旦的問,梁柔大概會覺得溫玉不過是關墨的妹妹,一個不需要她去關注的人物。但是聶焱這樣如臨大敵的模樣,讓梁柔不多心都不行。
梁柔仰頭瞪著他,有些嘲諷的口吻說,“她問我是誰?”
聶焱是真的有點緊張,眼睛裏有火光在閃,“你怎麽說的?”
他在期待,梁柔能親口承認,她是他的人。
不過梁柔怎麽可能說出那樣的話呢,她就如實說:“我是桑喬的朋友。”在對溫玉的介紹中,梁柔的身份隻是桑喬的朋友,其他的什麽都不是。
聶焱下頜骨繃緊,“那我呢?”
梁柔就明白的說:“我跟你沒關係!”
是沒關係啊!
他們什麽時候有關係了。
聶焱臉頰上的肌肉都在微微的抖,“你想氣死我?”
問完也不等梁柔回話,就惡狠狠的吻上去。他想親她很久了,隻是........她太可恨了!
他凶狠地撬開她的唇齒,長驅直入,不放過她口中每一個角落。像個土匪闖入了民宅,浩浩蕩蕩的掃蕩。梁柔也氣的不輕,這人,怎麽就這麽可恨呢。
梁柔連推帶打,根本不起半點作用。
隻是讓他慢慢放輕了力道,漸漸溫柔下來,纏綿悱惻的吻她。
關墨跟溫玉桑喬走過來,看到的就是在柱子後麵擁吻的兩個人。桑喬下意識的轉身,她覺得這樣的場麵不該看。溫玉震驚到無以複加,明明剛才聶焱跟梁柔看起來還是劍拔弩張的模樣,怎麽轉眼就這樣了。
男人的欲念是瞞不過其他人的眼睛的,尤其是聶焱在溫玉的記憶裏,除了極偶爾的一次電話,其他的時候都是極冷的人,什麽時候見過這樣激情四射的聶焱。
溫玉轉頭看關墨,她需要一個解釋。
關墨攤了下手,有時候說一萬遍不如親眼看到來的直接。
關墨轉身摟著桑喬準備離開,溫玉卻不甘心。為什麽不甘心,她自己其實都說不出。當初聶焱車禍後,外麵的傳言很多,尤其是元彰那邊都已經放出風聲說元彰救不活了,馬上就要斷氣。溫玉是真的動搖糾結,她不想還沒過門就當寡婦啊。尤其是溫玉在身邊的兩個哥哥,都不讚成溫玉繼續靠近聶焱,聶焱的車禍出的蹊蹺,明眼人都能看出是預謀殺人。
想要保護妹妹的哥哥們,自然是將溫玉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溫玉從小聽話習慣了,哥哥們說了,她就聽。總歸是對她最好的安排,而且溫家大哥當時還說,就算聶焱能保住一條命,將來恐怕也會殘廢,別說基海兆業沒他的份,生活能不能自理,都是個問題。
這樣一說,溫玉就更怕了。
謠言猛於虎,溫玉哪裏知道那段時間各種嚇死人的謠言是元彰特意找人放出來的。隻要她能親眼去看一次聶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可惜,她沒去。
現在看聶焱不僅身體沒有問題,而且已然接手了基海兆業,溫玉恍然大悟覺得自己當初可能做的不對。
可是她也沒有經驗啊。
總不能讓她去怪她的哥哥們吧,她已經極力想著彌補了啊。
可是聶焱這裏,卻莫名其妙跑出來一個‘最美醫生’!
溫玉就這麽站著圍觀,執拗著不肯離開,她要得到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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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焱的吻,就跟天荒地老不會停歇一樣。梁柔理智上清醒,想要抗拒,但是身體不行,她有些缺氧,人開始發昏。
聶焱手臂環住她的腰,將人牢牢的架住。
等梁柔實在支撐不住,眼睛都有些開始迷蒙的時候,聶焱才放了手。梁柔暈暈乎乎的,腦袋一轉就看到溫玉睜著大眼睛在看她。
什麽情況啊?!
梁柔又羞又惱,第一反應就是伸手,掐聶焱的肚子。
他身上肌肉硬成塊,梁柔掐不動才算回過神來,急忙抽回手。
有些習慣是改不了的,他們曾經那麽親密過,就算精神上再怎麽想要疏離,還是不能做到萬無一失。
聶焱卻很饕足的模樣,麵對溫玉的注視,他一點都不覺得羞臊。仿佛這一個吻把聶焱內心深處那股子痞兮兮的勁兒給喚醒了,對著溫玉,他說:“溫小姐竟然有這種偷窺的癖好,可真是.......有失教養。”
溫玉在剛才聶焱那個忘我的吻裏就已經火冒三丈,衝口而出,“你爸爸知道你這樣胡鬧嗎?”
搬出長輩來,是最有效的辦法。溫玉又是個極其依賴家族長輩的人,說這話完全在意料中。
聶焱眉頭一挑,“你的意思是,我爸還要管我跟女人親熱的事?他可不是你這種居委會大媽。”
溫玉連居委會大媽是具體什麽工作都不知道。她根本沒有接觸過啊,不像聶焱曾經的那幾年,倒是跟這些接地氣的人接觸很多。溫玉一聽‘大媽’兩個字就已經抓了狂,“你說誰?”
溫玉不善於跟人吵架,其實今天之前,聶焱也根本不會對溫玉說出這種言辭犀利的話。他從來都不理她。
溫玉氣的脖子上青筋亂冒。
聶焱一臉惡作劇的壞,“你。”就一個字,氣的溫玉掉頭就走,還放狠話,“你給我等著。”
溫玉前腳走,梁柔立馬也要走。
她對這種小孩子鬥嘴的戲碼沒興趣,看溫玉這模樣態度,溫玉的身份,梁柔已經猜出來了七七八八。這地方不適合她,有時間在這裏看他們打情罵俏,梁柔更願意回去陪安安。
聶焱急忙抱住梁柔,“你到哪兒去?”
梁柔真的很不想理他,“你有完沒完?”
煩死他了。
聶焱小心的看了眼梁柔的表情,輕聲問,“生氣了?”
梁柔徹底連個眼神都不想給他,她執著要走。聶焱抱緊了人,這時候什麽壞脾氣都耍不出來,急忙說:“別氣別氣,她什麽都不是,我今天帶來你來就是想宣布我們的關係。要不是你......”要不是梁柔從進門就臭臉,鬧著要走,他早就當眾宣布了啊。
“我跟你沒關係!”梁柔再一次重申。
她跟他能有什麽關係?他跟剛才那位溫小姐才算有關係的人吧?梁柔無奈的說:“你放過我好不好?”
橋歸橋路歸路,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一年,隻要他不糾纏,她能帶著孩子安穩的過下去的。
別糾纏了好不好。
聶焱跟梁柔的距離稍許拉大了一點,他的眼睛盯著梁柔的,黑黝黝的瞳仁,望不見底似得。
“你真是這麽想的?”他問。
梁柔毫不猶豫的說:“對!”
聶焱表情不動,又問,“這一年,你有沒有想過我?”
想啊.......曾經日日夜夜的想過,可是有用嗎?他像是掛在天邊的人物,她夠不著摸不到,想又有什麽用。安安說,她不需要爸爸了。其實梁柔也想說一句,她不需要聶焱了。
沒有期盼,是不是就不會失望。
梁柔沒有回答,聶焱就慢慢等站直了,他個子原本是極高的,比梁柔要高出許多。剛才跟梁柔說話的時候,他刻意把頭低下來,現在挺直了之後,梁柔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
她仰頭看,也隻能看到他的唇。僵硬的扯了一下。
他冷下來,梁柔心裏就有些虛,她強裝鎮定的說:“齊奶奶出事之後,你在哪裏?我跟安安被迫離開京城的時候,你又在哪裏?聶焱.......你給不了我安穩的生活。”
這話其實是有些殘忍的。
完全徹底的質疑了他的能力。
可是不這樣說,怎麽辦呢?梁柔是真的覺得,他給不了她安穩的日子。聶焱他.......鬥不過他父親。到了聶兆忠真的動手的時候,他隻會妥協。齊奶奶死的時候,他妥協了,她後來被整,他還是無作為。
這樣的男人,就算是愛到了骨頭裏,也還是要及時抽身。
不能再繼續陷下去。
“是嗎?”聶焱涼涼地反問了一句。
他這樣的語氣,梁柔突然不知道怎麽說話了。
聶焱的手開始往衣兜裏伸,他習慣性的找煙,隻是今天換了衣服之後,他沒裝他的煙夾子,也想著有梁柔在,他要少抽一點。導致他現在很焦躁,語氣不穩的問梁柔,“誰能給你安穩的生活?景杉?”
梁柔無語,她心裏其實也沒什麽具體的打算。就覺得聶焱像個定時炸彈,她要離他遠一點。若是能拿回學曆,找到工作,她就帶著安安兩個人過日子。再往後,她也沒想過。
景杉?對梁柔來說,景杉是她的恩人,更是趙湘的兒子,趙湘對梁柔來說,意義是非同凡響的。為了趙湘,梁柔跟景杉的關係都不能算是普通。
可是顯然現在聶焱的嘴裏的問話不是這樣單純的含義。
聶焱在懷疑她。
梁柔喉頭有些泛苦,可是她不能示弱,習慣了一個人撐著過日子,她已經無法在放軟身段去討好任何人。梁柔說:“怎麽?你能有未婚妻,我身邊就不能出現別的人?當初說要訂婚的人,是你。”
翻起舊帳來,女人個頂個都是好手。
梁柔說出來這話,自己都惡寒了一下。她心中的怨念太深,一不留神就會露出怨婦的嘴臉來,這樣很不好。
“我能走了嗎?”梁柔堅持要走。
他們現在的關係已經變質,如此互相傷害,隻會讓原本還殘存的美好回憶都被毀滅。
即便是勞燕分飛,梁柔也不想落的那樣的下場。
聶焱突然說:“我讓人把安安接回家了。”
安安?!
梁柔聽到安安的名字,完全克製不住,出離憤怒,“聶焱!你卑鄙!”
安安是梁柔的命根子,聶焱怎麽可能不知道。他這種時候接走了安安,無疑是捏住了她的軟肋。梁柔氣的眼眶泛紅,她在重逢之後第一次在聶焱麵前露出脆弱的樣子,話卻還是傷人,“非要走到這一步嗎?你到底想幹什麽?”
聶焱就一句話,“你今天跟我一起出現,你以為別人會放過你?”
梁柔深吸一口氣,“還不都是你!”
她今天一見這會場的陣仗就知道情況不對,這樣明目張膽的露麵,不引人注意才怪!
他這就是明目張膽的綁架!
說了這麽多,梁柔也清楚明白聶焱是不想放過她。隻是從前他這樣糾纏,她覺得甜蜜,現在.......她覺得害怕。
害怕他帶來的未知,恐懼自己對命運的難以掌握。
怎麽就會惹上這麽一個人。
梁柔真切的感覺到了後悔。
說什麽都沒用,眼前的人是個瘋子。梁柔隻能妥協,他帶走了安安,她還能怎麽辦?她有氣無力的說:“帶我去見安安。”
她要見到女兒。
聶焱冷淡的‘嗯’了聲。
聶焱跟梁柔提前離開,會場內的人各有探究,最多的目光投向了溫玉。眼波流轉間,情緒各異。關墨替聶焱圓場子,桑喬戳關墨,“到底什麽情況?”
關墨麵對桑喬,才露出幾分疲憊的樣子,“你要是有時間就勸小玉幾句,聶焱不是她要的起的。”
這事兒,桑喬早知道。
她直言不諱,“我可勸不了你那個妹妹,心比天高。”
關墨隻能歎氣,還能說什麽呢。
這事情,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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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焱跟梁柔在車裏,安靜的隻有車窗吹入的風聲。
梁柔還是坐的挺挺的,她衣服的關係,不可能軟下來。聶焱上車就找到了煙來抽,開了車窗,風吹著梁柔肩膀有些涼,頭發也亂了。
隻是兩人誰都沒有開口,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梁柔也鬧不清楚。她自己也會想,是不是如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撲到聶焱的懷裏如從前一樣親親熱熱,就會好。可是她做不到,沒辦法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這樣的僵持,誰都無力改變。
之前開路的保鏢車停在別墅前院門前,聶焱乘坐的車子直接開進別墅大門,遠遠的梁柔就看到安安背著小書包站在別墅門口。
梁柔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怕安安又被嚇唬住,孩子被帶到不熟悉的地方,會害怕的。
安安身邊站著六猴兒,安安也不理他。
車門開了,梁柔還是下不去,她身上的這件禮服,真的是坑死人了。
安安倒是自動自發噠噠噠地跑過來,看到車門裏麵窘迫的梁柔,兩隻小手一捂臉,“哇!!媽媽你好漂亮,像個新娘子。”
這都是什麽形容詞?新娘子?
不過她這身紅彤彤的,倒是真的有些婚禮喜慶的範兒。
梁柔扶著安安從車裏下來,剛站穩,就急忙問安安,“誰接你來的?害怕不?”
安安扭身指指六猴兒,其餘的話都沒說。六猴兒看到梁柔,表情簡直是要哭的樣子。悲從中來不知道是什麽回事。
安安緊接著說:“媽媽媽媽媽媽,這裏能看到海,還有小星星。”
順著安安的手指,梁柔往側麵看了下,的確是能看到海,而且已經入夜,也能看到天空中的星星。
聶焱從身後把安安抱起來,是那種箍在腰上撈起人。安安四肢都在空中亂搖擺,啊啊啊啊啊啊的亂叫。
梁柔怕聶焱傷到孩子,想要阻攔,可是聶焱已經抱著安安走了。
梁柔隻能提著裙角跟上去。
從別墅的大廳穿堂過,梁柔連多看這棟房子的時間都沒有,她全神貫注在安安身上,看著聶焱帶著安安跑去後麵。
別墅的後院是大片的草坪,有一顆大樹,上麵還架了個樹屋。更令人吃驚的是,這別墅就建在海邊的懸崖上,能清楚的看到廣大的海域,以及夜晚泛著深邃藍色的夜空,明亮的星星閃耀。
剛才梁柔跟安安在前院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露出來的一小部分,到了後院才能算看到了全貌。
真美啊。
即便是心情如此差的今夜,梁柔也不能否定,眼前的一切真的很美。
安安更是驚奇的不得了。
隻不過........安安禮貌的跟聶焱說:“請你放我下來好嗎?”
孩子這麽禮貌溫和,聶焱隻能放下她。安安轉身就往梁柔身邊跑,抱住梁柔就問,“媽媽我們什麽時候回家?”
明明她那麽喜歡,可是她硬生生的逼著自己不去看,還要在第一時間離開。
梁柔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覺得安安真是跟她很像。就如梁柔還是會對聶焱動心,卻強忍著不去想,不去看,隻想遠離一樣。
安安也是相同的做法。
梁柔自己這樣,她覺得沒問題。孩子這樣,她就心疼的不行。
“安安不喜歡這裏嗎?”
安安頭徹底埋在梁柔的禮服裏,蹭啊蹭,也不管是不是給蹭皺了。一句話都不說。
梁柔看看站在前方沒有回頭的聶焱,夜色裏,他連背影都顯得很寂寞蕭瑟。梁柔罵聶焱是瘋子,那也隻是在對他們的感情,當麵對聶焱跟安安,梁柔就有些心疼。心疼孩子,也心疼聶焱。
他恐怕從沒想過,安安會有如此疏離他的一天。
梁柔知道自己走不掉,這地方偏遠又隱秘,她帶著孩子,沒有聶焱的首肯絕對出不去。而且,梁柔也不想讓安安這樣小心翼翼。
所以梁柔說:“今晚我們就住這裏好不好?媽媽好喜歡這裏。”
安安從禮服裏露出頭,仰頭望著梁柔,“真的嗎?媽媽?”
孩子的那個眼神,梁柔都不知道用什麽詞形容,那種渴望卻又不敢相信的模樣。安安的安全感真的很差,尤其是這兩年,他們經常搬家,安安好似在自我調整著習慣,一切都不會長久的屬於她。
梁柔含著眼淚點頭,“當然是啊,這裏好漂亮。安安想不想試試看?”
安安立刻就笑了,也大膽起來,“那我可不可以住樹屋?”
梁柔往院子裏那棵大樹上的房子看了眼,有些為難,住在外麵,會冷吧?梁柔就跟安安說:“你去問問他,他覺得行就行。”
原本梁柔是想讓安安跟聶焱有些互動的。
別讓孩子這麽別別扭扭的怪可憐。
結果安安立刻就說:“那算了,我們進去吧。”
她真的不想跟聶焱說話。
安安推著梁柔進別墅去。
梁柔也隻能跟著孩子走,回頭看聶焱一眼,他還是麵朝大海站著,一動不動的。
別墅裏有傭人,不用聶焱,梁柔跟安安也會被人帶著去自己的臥室。梁柔絕對是要先安頓安安的,安安的房間.........公主屋。
粉紅色的紗幔,隻有童話書裏才會出現的床還有小椅子梳妝台,好看的像是走進來一個童話世界。傭人打開粉紅色的衣櫃,裏麵滿滿當當的裙子。全部都是安安喜歡的,公主蓬裙。
說起來,這一年她們在華西市,安安已經不穿這種裙子,穿褲子比較多,顏色也深。梁柔太忙,沒時間洗,趙湘又是個家務活白癡,幫不上什麽忙。
安安自己懂事,從不提要穿裙子的要求。
看到那一櫃子裙子,梁柔出了神。
腦子不知怎麽就轉過來了,她跟聶焱怎麽樣都是大人的事情,安安不該摻合進來。聶焱愛安安,這是不爭的事實。
安安同樣望著一櫃子裙子發呆。
梁柔就站在安安身後,兩隻手一左一右夾住安安的臉蛋,“別那麽對待他,我今天才知道,他之前出了車禍,很危險。你不理他,他會很傷心。”
安安不出聲。
可是梁柔知道她聽得見。
“安安,他其實.......”安安突然掙紮,脫離了梁柔的手,轉身就往床上跑,也不脫衣服,拿被子捂住頭,甕聲甕氣的說:“媽媽,我累了,要睡覺,你出去吧。”
梁柔微微歎口氣。
就算她是媽媽,也不能強迫安安去對一個人好。
這麽想想,也真是頭疼。
她跟聶焱的關係,安安跟聶焱的關係........都要怎麽辦啊。
梁柔從安安的房間裏退出來,關上門一轉身就對上聶焱。他無聲無息的站在這裏,一身的寒氣。梁柔呆了一下,“你........”
什麽時候進來的?
聶焱一步上前,抱住梁柔,人有些軟弱的靠在梁柔身上,下巴抵著梁柔的肩膀,聲音沙沙的說:“我們結婚好不好?”
“額........”
聶焱眼神裏滿是受傷,強硬的殼剝去之後,他軟弱的一擊即碎。
“我們明天就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