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小僧侶，有頭無毛驢，閑來無事騎著它，到外麵去看花，駕、駕、籲。”

    “我想要吃雞，我想要吃鴨，我想要個小尼姑，生一堆胖娃娃。每天抓一個來誦經，氣呀氣死他。”

    晨光拂照，碧露晶瑩，空氣中充滿了生命的氣機。

    一座寺廟坐落於群山之中。寺廟很小，小到連山門都沒有。簡單的三棟建築呈品字形排列。前麵的一棟木房子，刻著“佛心殿”三字的扁懸掛在大門之上。走進去殿內很空曠，隻放置著六個蒲團，三二一式排列，此時五個蒲團上坐著人。

    問心經的吟唱聲響徹了整座大殿，那個不和諧的聲音此時顯得格外刺耳。

    “四師兄，四師兄，看看我的新發型怎麽樣，是不是特酷？”小和尚用手抹了抹濃密而淩亂的頭發。

    旁邊是個標準式的和尚，拿著木槌就向小和尚的頭上敲去。忽然又急忙收回，繼續未完成的經文。

    小和尚也立馬有模有樣的學著，頃刻入定的功夫大約是練得出神入化了。

    “天地開，萬法現，奪法源，乾坤定。集無上大功德於己身，開山門，立宗派，傳天之意。後世者信一人為神，奉己身為魔。為神者，可成世尊，成魔者，為世不忍。然，神魔之巔鏡海也，曰眾生平等。”

    “小子，你說的每句話我可都聽著呢，現在才來拍馬屁是不是有點遲了呢？”無須、無眉、無發的老和尚一隻手抓著小和尚的頭發給提了起來。

    “師父好疼，快放我下來。”小和尚焦灼且無奈著，在空中手舞足蹈。

    “咚”的一聲小和尚又摔在蒲團上。一隻手放在頭上另一隻手放在屁股上揉搓，也是難受。

    “悟源，我允許你帶發修行，你就是給我們看這樣的一把枯草麽？”老和尚鏡海顯得有些生氣。

    “師父，你老人家是沒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呀！”小和尚一副諂媚的模樣恬不知恥的抱住老和尚的大腿。

    “嗯，那你說來看看你是怎樣的用心良苦。”

    “枯草，乃青草幹枯之後的模樣，生前淨化著天地，死後亦將自己全身奉獻出來依然守護著。它能不偉大嗎？我這不是為了體悟生命的生命的意義與奉獻精神才犧牲自己的嘛。”小和尚說完居然洋洋自得的斜盯著老和尚。

    “嗯，不錯，功夫又見長了。能把懶說的這麽偉大，你也算是第一了。不過，你說的感同身受也頗有道理。這樣吧，以後草棚裏的枯草就是你的口糧了，好好體悟呢，師父也是用心良苦。師父再也不用擔心你的夥食了，哈哈哈…”老和尚說完就揚長而去，隻留下後麵的一聲哀嚎。

    “不要呀師父，我可是你的親徒弟。”

    癱軟的坐在了地上，格外的頹喪。佛經吟唱聲依然飄蕩在大殿裏。

    “都怪你，悟嗔大禿驢，都怪你，誰讓你坐我旁邊的，誰讓你要排行老四。”小和尚內心極其憋屈。

    “我、我…”一個木槌就敲在了小和尚打的頭上，“禿驢你個大頭鬼。”四師兄悟嗔是真的被氣糊塗了。

    “你敢以大欺小，我和你拚了。”小和尚張牙舞爪的向悟嗔撲去，並一邊喊道：“悟法大師兄，這頭驢欺負人，快為你最親愛的小師弟主持公道哇。”

    前麵寶相莊嚴的大和尚，左手撚珠，右手執槌，閉目神張，“阿彌陀佛，擾亂誦經秩序，該打。”

    木槌落下，木魚聲清脆可聞，悟嗔、悟源卻也仿佛被擊打了一下。

    小和尚鬆開了掐在悟嗔脖子上的雙手，抱著被敲了兩下的頭上下亂竄，鼻涕與眼淚混作一團。

    悟嗔依然淡定，繼續誦經文，隻是眼睛裏還在打轉的眼淚表明剛剛並不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不開心中把早課混完，小和尚吃完早飯就拿著兩個饅頭跑了出去。

    “小泥鰍快出來，本大爺來給你喂食了。”小和尚頤指氣使的對著一口井中喊道。

    井麵平靜，毫無波瀾，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氣氛顯得有些冷。

    小和尚這次沒有再大喊大叫，而是平靜的走上井沿，鬆開了腰帶，語氣極其平和“小泥鰍，小爺還治不了你了是吧，再不出來我就…”

    話音未消，一股洪流從井內噴射而出，衝擊在小和尚的身上，“你幹呀，你看老和尚會不會把你活生生的扇死。”奶聲奶氣的聲音在小和尚耳邊響起。

    小和尚擦了擦眼睛，然後一巴掌拍在近在咫尺的泥鰍頭上，咆哮道：“滾開你個死變態泥鰍，大爺不搞基，更不會對個泥鰍。”小和尚立馬起身提起滑落的褲子。

    這泥鰍也是奇怪，像人一樣直立了起來，用前腹處的一對爪子抓著小和尚搖個不停並喊道：“墨龍，是墨龍，不是泥鰍，是墨龍、墨龍呀。”

    “行、行、行，咱們能停下來再商量麽，我頭暈，就算你贏了也不光彩呀。”小和尚兩眼冒著金星，呼吸都有些跟不上。

    “你還真是差勁。”小泥鰍雙爪環抱胸前，一臉鄙視的看著小和尚。

    “依然改變不了你被我揍的事實。”小和尚捂著嗓，拚命的呼吸“咳、咳、咳…”

    “尼瑪，你一說我就來氣，大爺的另外兩隻爪子沒有進化過來很可能就是你提前把本大爺從殼裏拔了出來。”小泥鰍是真的一肚子火，雙爪在小和尚頭上又是一頓亂敲。

    “尼瑪，簡直是互相傷害。別敲了，給個機會解釋行不？”小和尚想哭了，早課被敲了兩下現在又被敲了，過剛易折不是沒有道理的。

    “解釋，解釋還有用麽？”小泥鰍想想就來氣，又舉起了那雙爪子…

    “你看，兩隻爪子才顯得你更加的與眾不同，不是一般的泥鰍可比的了。”小和尚的解釋仿佛讓它更加苦惱了，以後是用爪子直接拍死呢，還是一把拍死呢？說好的不是泥鰍，是龍，墨龍。

    墨生已經懶得理他了，撿起地上的饅頭就往口裏塞。

    一條泥鰍站立著吃饅頭，這畫麵也是挺別致的，不過這饅頭吃下去也是奇特，在腹中仿佛有一絲絲細流往血液裏麵鑽去。小泥鰍能成長這麽快，饅頭的功勞不可磨滅。

    “小泥鰍，你說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呢？我在書中看到了很多外麵世界的描述，很精彩同樣古怪。”小和尚繼續躺在地上，兩眼炯炯有神地望著蔚藍的天空。

    自從他記事以來，就在寺廟裏了，十五年了，他從來沒離開過寺廟百裏遠。寺廟裏師父師兄都對他很好很寬容，但都忙於修行，隻有四師兄偶爾能陪他，也基本上是馬上被氣跑了。

    七年前他偷偷跑了出去，遇到了破殼而出的小泥鰍，幫他拔出來後不久老和尚就找了過來，強行帶了回去。從此小泥鰍天天都要飽受摧殘。

    “鬼知道呢，管那麽多幹嘛，在這兒有吃有喝的多美妙。而且我最近老是做夢，夢到的都是戰場，殘破的旗子，斷裂的兵刃，浮在血液上麵的盾牌。這是多麽殘酷的外界。”小泥鰍心有餘悸的樣子。

    “那把你變成鬼就好了，這樣你就真的知道了。”說罷立馬起身撲向小泥鰍，兩人，不對，是兩位又扭打在一起。

    “媽的，別扯我的龍須。”大概是真的很痛，小泥鰍齜牙咧嘴的喊道。

    “力氣大了不起麽，皮糙肉厚了不起麽，注定的手下敗將還敢言勇？”小和尚很是得意，七年了，屢試不爽的方法。隻不過從前是往上提現在隻能往下扯了。

    “服了，服了，你是大爺好吧。”小泥鰍哀嚎的格外淒慘。

    “跟我走，我的小寵物。”小和尚趾高氣昂的闊步向前走去。

    小泥鰍內心翻滾，暗罵小和尚一千遍都不嫌夠。但也是輸得起，不像他一樣無恥。

    “來、來、來，把這個挖出來。喲，怎麽這麽笨，先在正四方取九數之土於其根，九數之時依次變換方位，如此四次變換，九轉四相花的封莖法陣才會使土壤與其根莖分離，挖取時才不會出現莖斷花謝的慘狀，甚至是法陣自爆同歸於盡的危險。”小和尚仿佛一個經驗老道的藥師，令人不禁生出崇拜之意，隻不過還保留一絲理智的人都隻會打個冷顫。

    小泥鰍聽著嘮叨更是心煩，最煩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但有被小和尚天天拉出來采藥，看著他神氣。有時候甚至會想，這兩隻爪子也沒有了該多好，這樣就不用他挖了吧。

    小和尚看著小泥鰍欲哭無淚的樣子道：“小黑呀，你看我也是精通醫道，藥道，陣道，十八般武藝更是不在話下，我看你也是一塊待琢璞玉不如做我的首席大弟子如何？”

    小和尚越說越神氣。

    “像你這樣整天待在一口破井裏與這石頭有何分別，你知道生命的意義麽？就像我這樣念佛誦經，普度眾生，安定天下，萬物皆可化。平凡的身軀蘊藏著不朽且偉大的奉獻之人。”小和尚仰起頭，雙手向上伸展。

    小泥鰍真的懶得理他了，比反駁更有效的阻止方法就是無視。小泥鰍深喑這一點，直接在地上挖了個坑把自己的頭埋了下去呼呼大睡。因為他知道這才剛剛開始罷了。

    “想當年，是誰引天之泉，斷群魔之路方才解眾生天殺地絕之局。又是誰，不畏生命之危，虎口奪食，才燃天地源氣匱乏之局。”

    小和尚如癡如醉。

    但小泥鰍險些暴走，他無恥就算了，居然還無恥到把坑自己的事說的他自己很偉大。

    說好隻偷取外麵一點蜂蜜，結果小和尚貪心，引得萬蜂發覺，更可惡的是讓他留在後麵吸收火力，最後更是掉進地洞裏無處可逃，被小和尚尿了一身才驅逐了山蜂。

    後麵更是自己肚子餓了去掏鳥罷了。

    “小泥鰍，小泥鰍不要想不開，把自己活埋了呀，就算真的要這樣你也要等我準備一下呀。鐵梨花碳，清神白花蕊，還有其他作料這裏都沒有呢。”小和尚說者說者口水不禁流了下來，雙眼泛著紅光。

    小泥鰍忍無可忍，一尾巴抽在了小和尚的腦袋上，“你想死直說吧，我保證滿足你並附送一百種死法。敢打本大爺的主意。”

    “真不知道這是個什麽和尚什麽清規戒律都不用理會。”小泥鰍不滿的嘀咕道。

    小和尚兩耳嗡嗡作響，被抽的太猝不及防了。清醒一點後大概又是一場惡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