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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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燭聽了荊軻的問話,灰暗的雙眼望向殿外遠方,平靜的說道:



    



    “風吹茂樹易偏折,久旱枯木易招蟲。



    



    大江奔騰終歸海,誰想滄海化稞禾。”



    



    “即便兩千年前我力抗大禹,讓天下所有勢力忌憚,也終究無濟於事。



    



    再強盛的王朝也終究有滅亡之日,此乃盛衰之道,非戰之罪。”月燭的語氣依舊平靜。



    



    荊軻眾人沉默,隻因兩千年前的燭帝確是天縱奇才,也是眾人心中的驕傲,巔峰時期的燭帝都不能挽救夜狼,自己幾人又有什麽資格質問。



    



    “狂風襲草千姿擺,野火燎原為新生。



    



    滴水有誌衝決堤,滄海淚幹崖拾貝。



    



    我心不屈,必可掃盡天下之敵,即便拚個身死道消,也終有後人知道我曾經拚搏過!”月夜一字一句的說道。眼中盡是不屈之色。



    



    月燭聽了月夜的話語仰天狂笑!



    



    “好!好!好!”月燭一連大聲說了三聲好。



    



    “不愧是我月家的血脈,像我!像我!像百多年前的我。”月燭昏暗的雙眼終於露出一絲生機。



    



    月燭再次開口道:“但你可要想清楚,這意味著什麽,前方可是萬丈懸崖,無路可走。”



    



    月夜則是毫不留情的譏笑一聲道:“沒錯!前方確是萬丈懸崖,無盡的深淵,但我生來就是這崖壁之上的雄鷹,向懸崖邁去,是為了翱翔長空,鷹擊九天!



    



    老死在崖壁絕非我的誌向,累死在空中,摔死在懸崖之下才是我的宿命!”



    



    月夜也沒有想到父子相見,沒有尋常人家的家長裏短,噓寒問暖,竟是平淡如路人,誌向不同還要爭個高下。



    



    月燭不在多說,從手指之上退下一枚古樸的戒指,抬手一揮,戒指緩緩飄來,仿佛生有雙眼一般,套在了月夜左手食指之上,光芒一閃幻化成一紋身指環,烙印在月夜食指之上。



    



    “這是我聖狼君王的標誌--嘯月戒,雖隻有儲物用途,但空間極大,隻傳曆代君王,更是能儲存活物,據傳也是開啟某物的鑰匙。卻因父親戰死,沒能流傳下來。”月燭再次恢複了平靜,淡淡說道。



    



    月燭手中又出現一麵殘損的鏡子,“此乃我夜狼的至寶--永夜鏡,乃是昔日聖皇嘯月所留,此鏡本為絕世神兵,更能儲納三魂境界修士。



    



    昔日我與大禹約戰,便在此鏡中藏了兩千三魂境修士,在緊要關頭給予大禹致命一擊。



    



    不料大禹修為超出我的預料,雖身受重傷,仍是祭出無上神兵--定海,將永夜鏡險些擊毀。



    



    如今的永夜鏡也失去了原本的威力,勉強算的上一件四品靈寶,鏡內還有一百三魂境的修士,卻隻能再次使用三次,三次過後鏡毀人滅,拿去當做保命之物吧!”月燭左手一揮,永夜鏡向著月夜飛去。



    



    月夜抬手接過永夜鏡也不多看,心念一動將永夜鏡收入嘯月戒指內。



    



    “我修煉嘯月伏日決似乎出了岔子。”月夜語氣生硬,並無半分祈求之意。



    



    月燭抬手射出一道仙元,從月夜眉心紫府處射入,遊遍月夜全身筋脈後眉頭微皺,隨即又露出驚喜神色。



    



    月燭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我與祖上描述的嘯月伏日決並無二致,日月精氣納入融合,修煉速度是普通修真者的數倍,但我卻看過聖狼嘯月所留的一篇心得,卻是日月精氣永不交融,修煉速度也極為緩慢,修煉所需的消耗更是旁人的數倍,卻能輕易碾壓同境界修士,可為互有利弊,你出現這種情況應該是一種返祖現象,那篇心得就在我給你的嘯月戒內,無事你可以自行觀看。”



    



    月燭的話音再次響起:“去吧!這裏不是久留之地,此時還能留在宮中之人,均都是各有目的,即便這大殿之外也有他國的眼線。”說完月燭手一抬,龍椅之下露出一個傳送陣法。



    



    眾人均知此地不可久留,快步走上傳送陣上站定,陣法緩緩運轉,無數繁雜陣紋亮起。



    



    月夜平靜問道:“你不一起走嗎?”



    



    月燭自嘲一笑:“走?將死之人去哪裏不是一樣,這亡國之君的名聲,還是由我來背吧!”



    



    “狼王燭,哈哈我死後的益號我都猜的到。”月燭苦澀一笑。



    



    “娘死之前說過,她嫁給你是她今生的xìng yùn,若有來世還願做你的妻子。”月夜說話時,一直注視著月燭的雙眼。



    



    月燭那平靜昏暗的雙眼,終於掀起波瀾,幹瘦的身體也不停的顫抖著。



    



    “茹兒!我又何嚐不是如此,若有來世我情願與你做一對凡人夫妻,能攜手百年再無憾事。”月燭語氣淒涼,似在回憶往事種種。



    



    就在傳送之力展開的刹那,月燭終於恢複了心神。



    



    “夜兒,若是可能,父親更希望你能放下所有仇恨,做個凡人。”月燭側著頭好似有意躲避月夜的目光,語氣中充滿了愧疚。



    



    此時站在那裏的幹癟老頭,就好似一個鄉下無助的老人。



    



    月夜呼吸一滯,心中好像被跟刺紮了一下,酸楚無比。



    



    月夜心中暗道,他說的話竟與母親無二,那種關切之情並不比母親少一絲一毫。



    



    陣法光芒大盛,眼前場景一陣扭曲,“父親!”月夜急切吼道。



    



    一陣眩暈感傳來,眾人重新回到枯樹下。



    



    引路星盤從枯樹下的凹槽內彈出。



    



    月夜狀若瘋狂,顫抖的撿起引路星盤,重新將星盤插入凹槽內,心中焦急,期待傳送陣法的再次出現。



    



    此時月夜心中盡是遺憾,我叫他父親,他聽到了沒有?



    



    他是不是沒有聽到,我為什麽不早些喊他一聲父親,這一別應該是永遠吧。



    



    奇跡沒有再次出現,枯木沒有再次傳出一絲陣法波動。



    



    無論月夜向樹內注入真氣,還是嚐試各種方法,依舊沒有任何作用。



    



    月夜跪在雪地之上,痛苦的用頭顱撞擊著枯樹,陣落片片積雪。



    



    “為什麽,為什麽!”月夜痛苦的自語。



    



    月夜心中悔恨,與父親相見,竟出言不遜頂撞父親,為人子,卻話中盡是譏諷之意。



    



    在感知父親掩藏在心中對自己的關愛後,自己才想起,夜狼當今的形式與父親的無奈,一切都已經晚了。



    



    鐵牛一眾人在一旁沉默,卻不知如何出聲安慰。



    



    許久,一旁焦急走動的小黑,終於按耐不住,上前伸出舌頭,不停的舔著月夜扶在枯樹上的左手。



    



    夜無言也走上前來,伸出白淨修長的左手搭在月夜右肩之上,想要表示安慰。



    



    月夜卻是一把將夜無言的手推開,重新站起,頭也不回的向遠處走去。



    



    小黑則在一旁緊緊跟隨,頭顱不停的蹭著月夜左臂,討好著月夜。



    



    夜無言靜靜的看著月夜孤獨落寞的背影,眼中盡是柔意。



    



    “妹子!你以後便是公子的仆人,公子有什麽瑣事便由你照應吧!



    



    等日後你長大了,哥哥給必定給你找一個好人家。”夜千尋摸了摸夜無言的頭,卻不去看夜無言微紅的雙眼。



    



    夜千尋與鐵牛眾人也向前走去,緊緊的跟隨在月夜身後。



    



    夜無言張口對著空中吐出一口熱氣,左手將一縷秀發別過耳後。



    



    夜無言看著那股白鴻漸漸的消散在空中,白皙的臉上露出了淒涼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