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他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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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遇沒放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沉痛。
他知道這沉痛是為什麽。
沈瑩。
沈從山疼愛的小女兒,沈白唯一的妹妹。
沈瑩與江廷東牽扯到一起的事,何遇是在國外才知道的,從沈白那裏知曉的,那時沈白已經理清江廷東的算計,他布了個局,把破了江廷東和趙宏山一場算計,後來江廷東落海屍骨無存,何遇見慣生死,其實並無多大波動,唯一讓他波動的,是沈瑩。
他心裏清楚,沈白知曉她與江廷東牽扯到一起,一定比他想象中還要早,他無法想象他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在布局謀劃,不知道他在海島看到歇斯底裏的妹妹是怎樣的心緒,以及……
在知道沈瑩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時候,他長久的沉默裏,到底想了些什麽。
那些,何遇都無從得知,沈白也不會說,越是痛苦的事,他越是會一個人消化。
隻是後來,何遇有一天去找他的時候,他沒有在辦公室,卻是在休息室,門緊閉著,何遇進去的時候,他站在窗戶邊,手上一根煙,尼古丁特有的味道縈繞他周身,何遇幾乎沒見過他抽煙,他是去向他轉告消息的,關於……
依舊沒找到兩人屍體的事……
多少都有點忌諱,他猶豫了下,卻見沈白吸著煙,麵對著窗,說,“何遇,瑩瑩的事,不必忌諱。”
他先提了這茬,解了他的為難,後來的話裏,何遇才終於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他說,“瑩瑩的命,我能救下的機會不下三次。一在我查到她跟江廷東合謀的時候,二在她順著老爺子的意思出國的時候,那時候我就查到江廷東的去向與她不謀而合,三,在後來的每一天,我知道她住在島上,看著她處心積慮的騙我,看著他們布局劃線,一步步往前走,在這其中每一個時刻裏,我都有能力把她從江廷東身邊帶走,但我沒有。”
何遇清楚的記得,他說完這些的時候,深深吸了口煙,那些氤氳的煙霧繞啊繞,打著璿兒從他臉前不肯散,他看不到沈白當時的神情,隻聽到他低低的聲音說,“何遇,瑩瑩出事後,我想過我沒救她的原因。”
他淡淡的,轉過了頭,語調平靜,他說……
因為一開始,我就準備舍棄她了。莫羨哭著求我幫忙的時候,或者是更早的時候,我已經做了取舍。”
何遇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嗓子裏堵得難受,啞著嗓子說:“我們誰也沒想到江廷東會自殺,更想不到瑩瑩會抱著他不讓救治,甚至……直接跳了下去。沈白,我也難受,可事實就是,瑩瑩出事,不是你造成的,你不要……給自己這麽大的壓力。”
那時候他搖了搖頭,輕描淡寫說了句讓何遇心驚膽戰的話,他說,“你不懂,沈家每一件事,每一個人,都是我的責任。”
大概是那個時候,何遇才明白他家裏,包括寧缺成禦風他們家裏的長輩每每提到沈白的時候,總是先一番誇讚,接著話題轉到自家兒子身上都是一聲歎息,何遇家的老太爺拄著拐棍就敲他的腦袋,年少的時候何遇也忿忿不平,後來沈白一人撐起一個家族,他覺得他牛逼,但他直到那一刻裏,才深切的意識到沈白到底比他們幾個強到哪裏。
他的格局,比誰都大。從準備去爭到那個位子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一肩撐起偌大一個家族的準備。
他狠心,沒在沈瑩走錯路的時候出手製止這個錯誤,她知道隻有隱忍到最後,才能一舉破了江廷東和趙宏山的後路,所以他的親妹妹下落不明。
這些,何遇從前是知曉的,可在那一刻,何遇才意識到另外一點……
他也慈悲。
心裏有他最愛的女人,肩上是他挑起的責任。
何遇知道,沈瑩的死,他大概永遠對自己有一份歉疚和責備,可這些情緒他不會透露給外人了,外人麵前,他永遠冷漠理智最清醒,他是沈白,不能有軟肋的人。
車子開得不快,何遇思緒沉沉,他沒忍住,抬手就去拿了根煙,叼在嘴邊還沒點,就收到了沈白的目光,他眉心微擰,“要抽煙,開窗。”
那模樣跟他那天見的也不太一樣,趙莫羨在的時候,他總是能……更像一個正常人的。
何遇說不清什麽滋味,一下拿了煙,“算了不抽了。”掐了煙又不甘心,後視鏡裏瞪兩人一眼,嘟囔:“護妻狂魔……”
也不知沈白聽到了沒,他沒什麽反應,隻拿了手機在發著信息的樣子,何遇隻看了一眼就想到了,他這是在安排趙宏山那邊的事,畢竟那位這會兒睡著的主兒,剛可是要求見她父親一麵的。
何遇歎口氣,隻覺這事情多的要是他肯定煩躁了,也就是沈白,有條不紊的解決著。
車子開到地方,沈白公主抱了莫羨把她帶進了別墅,裏麵是他早安排下的可靠的傭人,確保莫羨的安全後,他與何遇調轉車頭朝趙家那邊去。
今晚的事,沒有風聲消息不代表事情不大,那些足夠炸毀趙家所在城區的炸藥,事情牽扯到的人定然少不了,善後的事也不是那麽輕鬆。
一晚上的時候兩人基本沒有休息的時候,各個流程部門的走下來,燈火通明的北城,沒人知道隱藏的危險就這麽被消除了。
……
莫羨醒來的時候,有片刻的恍惚。
小美說是她中的藥的副作用,還得再休息大半天估計就沒事了。
是了,負責照顧她的是小美。莫羨從她口中才知道,沈宅裏原先的傭人裏,竟然有過半數的人在給沈園辦事,後來沈白一場肅清,直接全部大換血。
莫羨沒問那些人所謂的辦事到底辦了些什麽事,她大概能想到一些,隻是腦子裏不斷冒出的事太多,她沒那麽多的心力了,隻沉口氣,問小美沈白去哪裏了,昨天的事跟一場夢似的,不對,是前二十幾年的她,都像是生活在一場夢裏似的。
現在夢醒了,家不成家,物是人非。
太太,少爺留了話,說答應您的事,待他晚些回來便會帶您過去,讓您稍安勿躁。”
莫羨嗯了一聲,身子卻是不聽使喚似的翻身下了床,小美忙過去攔她,“太太,你要做什麽,少爺說了讓您在這裏等……”
昨晚回來的時候,已經有人為她處理了身上各處的傷,方才沒察覺,現在一動才覺出疼來,她嘶嘶地倒吸涼氣,坐在床邊,被小美一問也是一愣,剛才她是……怎麽了……
許許多多的人在她腦中擁擠叫嚷著,張蘭芝,趙子晴,她父親趙宏山,還有那些影影綽綽夢裏的人,她幾乎有瞬間裏沒了思考的能力,隻漸漸清晰的一個念頭……
她想見他。
現在。
立刻。
馬上就想見他。
從沒哪一刻,像現在這般對誰這般深沉的……依戀。
昨晚的夢……
那些她不曾想到過的,那些她疑惑過的……
答案朦朧的模糊,胸腔裏有什麽衝破了似的……
太太……”小美擔憂道。
莫羨搖了下頭,聲音微啞:“沒事……我手機呢?幫我拿下。”
額,好!”小美忙給她拿了手機過來,莫羨接過,果然有他的信息,話跟小美轉告的差不多的意思,她反複看了幾遍,胸腔裏那股似酸似澀的情緒翻滾湧動,她抑製不住……
小美,我……”她撐著身子起身,小美無法,隻能趕緊上前把她扶住,她緩緩站起就往門邊走,聲音像呢喃,三分迷茫七分堅定,她說:“小美,我得去見他,還有事,昨晚的事我竟忘了跟他都說清楚……”
她想起她的那場夢,想起他未到場的時候張蘭芝的話,她不知道他對那些知道多少,隻是除了毫無保留的告訴他那些,她突然還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了,她已經查看過北城的新聞,昨晚趙家的事沒有半點風聲消息,看來是壓了下去,定然又是他在從中周旋,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她厭惡這樣的自己,不想成為他的拖累,有什麽……能為他分擔一些……
就好了。
小美不知她這些的心緒,隻能扶著她出了房門,一開門,卻看到門前停了一輛車。
紅色小跑,張揚打眼,莫羨眼神微眯,不知為何就想到卓婷曾經形容這種車的詞——渾身散發著人民幣的芳香。
太太,這是……”
莫羨站在門前,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因為她看到了開車的人,對方顯然也看到了她,開車門下來,一身衣服緊致性感,墨鏡紅唇,隻那張臉,與衣服不相稱的帶著稚嫩。
季琳娜。”
莫羨低低的,說出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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