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名《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張寶同 2016.7.4

    我們在先前介紹過，在鮮花遍地的荒野中，在巴黎郊外的塞納河邊，有一座被青灰色的圍牆圍起的修道院，這就是愛洛伊絲從小就生活在其中的阿讓特伊修道院。這是一所女修道院。女修道院就是院長是女性的修道院。而且，修道院裏基本上都住的是修女。女修道院一般都有一個用圍牆圈起來的院子，院子內包括很多有陽台的房屋。實際上，這些就是修道院中被嚴格法規所控製的修女們的起居室。

    愛洛伊絲因為父母早亡，作為私生女，她被送在這所修道院裏生活。她自幼就在這個修道院裏學習，是這個修道院裏最優秀的學生，正是因為她的聰穎美麗，身為教士的富爾伯特才把她從這裏帶回到自已家，把她當成自己心愛的女兒進行撫養。又因為阿伯拉爾的悲慘遭遇，她又被送到了這所修道院裏終身修行。在她一生的大部分時間裏，她都是在這所修道院裏度過的。所以，這所修道院對她來說，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自她被阿伯拉爾送進阿讓特伊修道院時起，她在這裏又度過了十三個冬夏春秋。現在，她已經是修道院的院長，而她的年齡才隻有二十九歲。這是她擔任修道院長的第三年。這位年輕的修道院長一改修道院裏陳舊之風氣，使修道院裏產生出一股清新的氣息。所以，修道院裏的人們都非常地尊重她。正在她想進一步改進修道院裏的風氣和教規時。她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煩。她們的修道院要被聖丹尼斯修道院院長收回。

    在歐洲中世紀和以後的許多年裏，許多的女修道院是依存著男修道院而生存。因為修道院的財產和土地歸屬於那些大型的男性修道院。而聖丹尼斯修道院就是阿伯拉爾原先所在的那所修道院。雖然阿伯拉爾已經離開了那裏，但是，那裏的許多人還依然對阿伯拉爾懷恨在心，特別是那些在修道院掌權的人，他們恨不能置他於死地。不知是不是與阿伯拉爾有關，現在聖丹尼斯修道院長已經下令要將所有的修女驅逐出去，將修道院收回，並將其全部財產收歸聖丹尼斯修道院。

    現任的聖丹尼斯修道院長是阿伯拉爾的一個夥計，他派人給她們送來了通知書，要她們必須要在一周之內全部離開阿讓特伊修道院。所以，這幾天裏修道院裏一片混亂，每天都有許多修女來向她哭哭啼啼地告別，投奔親人或是尋找依托。每送走一個姐妹，她的心裏就要痛心一次，可是，她也沒有辦法。因為她連自己都不知道路在何方。

    她還象往常那樣在修道院裏巡視了一遍，幾十名修女已經走掉了一大半了，還有十多位修女住在院裏。她們有的是父母又亡，無家可歸；有的是年齡已大，無處可依，都是一些非常可憐的人。愛洛伊絲知道不到最後的時刻她們是不會離開這裏。身為院長，愛洛伊絲心裏非常難過，因為她無法保護她們，無法為她們提供棲身之地。所以，她隻是在她們屋前的過道上走了一圈，不敢進到她們的屋裏，甚至害怕看到她們。

    回到她自己的屋裏，她想她也應該收拾一下行裝，準備離開了。可是，她看了一下屋裏的東西，覺得並沒有什麽可準備的。她進來時兩手空空，離開時也隻怕是要兩手空空。這幾天裏，她一直在為別人操心和送行。可是，她該咋辦，心裏還一直沒有個底。所以，她回到了院長室裏，開始考慮這個問題。

    她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兩個至親，一個是她的叔父富爾伯特，他雖被教會永久性地驅逐，但實際上他隻被驅逐了兩年後，就官複了原職，繼續在巴黎聖母院裏擔任要職。但是，出了那件事後，她已經不想再回到他的身邊了。她想依靠阿伯拉爾，可是，他十多年來沒有一點音訊，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下落和蹤跡，即使知道也無法投靠，因為他已經專心隱修，不可能再和她在一起了。所以，這事連日來讓她心情煩亂，不知所措，總有種末日已經來臨的感覺。她還象往常那樣，躲在自己的院長室裏，看著耶穌的神像在默默地祈禱。

    這時，科妮莉亞修女來了，一見愛洛伊絲就說，“院長，我要走了。”

    愛洛伊絲拉著這位比她大兩歲的好姐妹的手，問，“你要去哪呀？”因為她知道她父母都已離世，哥哥也已經成家了。她實際上是無家可歸。

    科妮莉亞修女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我想去我姨媽家，興許在那裏可以削發為尼。隻是我舍不得離開你，我的好姐妹，我的愛洛伊絲。”

    愛洛伊絲流著淚說，“我也舍不得離開你，我真是連一個親近的人也沒有了。”

    科妮莉亞說，“可你為啥不去找阿伯拉爾？他的名氣那麽大，也許他能幫著你。”

    愛洛伊絲搖了搖頭，說，“這些年來他從來沒有給我來過信，也從來沒有來看過我，他似乎已經把我給忘記了。你讓我到哪去找他？”

    科妮莉亞想了想，就說，“那就讓我來幫你吧。”

    愛洛伊絲說，“你如何來幫我？”

    科妮莉亞說，“你別管，我有辦法。”

    愛洛伊絲說，“那你不去你姨媽家了？”

    科妮莉亞說，“等把你的事安排好了，我再離開。要不，我對你放心不下。”說著，科妮莉亞修女帶著一個布包，便離開了院長室。愛洛伊絲把她送下樓，站在門前的過道上朝著通往巴黎的那條土路著著。

    陽光下，修道院的四周依然寂靜，清冷的風從遠處吹來，又朝遠處離去，一片片野花在隨風搖擺，一條土路在原野中伸向市區。不遠處的塞納河岸迷迷離離，讓人茫然若失。迷茫之中，她象是看到了一輛馬車從遠處疾奔而來，可是，等她定眼望去，卻是一片空寂。很快，她就看到了科妮莉亞修女。她正快步地走在那條土路上。那條路是她的希望之路，又是她的覆沒之路。因為她這一生再也不能從這條路上回到那美好向往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