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愛（中篇小說）張寶同

    .徐莉上午十點來鍾回到了西安，就急急忙忙地上了班。請了三天假，有些事情是讓別人替她幹了，可是，還有一些事得要她自己來幹，所以，她一進到401包間，手腳就沒閑著。吃過中午飯，別人都閑著沒事歇著了，可她還在忙活著。就這樣一直忙到了晚上八點，餐廳裏的客人都離開後，她把包間裏的衛生一打掃，正要離開時，就見劉時良給她打來電話，要她過去學習認字。這是她向他做過保證的，每天要堅持學習兩個小時。可是，她已經跟張向東約好了八點之後要去他屋裏的。於是，她向劉時良說她有點事去不了了，學習認字就從明晚再開始。

    一到八點，包間裏的活還沒幹完，徐莉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包間，因為沒幹完的活可以留在明天再幹。她出了建材城，便朝楊家灣村走去。從建材城走到楊家灣村不過十來分鍾的時間。可是，她來到張向東的屋間，一敲門，屋裏沒人。她就站在樓梯口給張向東打電話。張向東說他正在外麵陪苟總在接待客人。徐莉就問他啥時才能吃完飯。張向東說再過一個小時。

    於是，徐莉就在村裏來回地轉圈。她去了超市和夜市，又從旱冰場轉到了遊樂場，最後又回到了村口。這時，一看表，才隻過了半小時，於是，她就又把這些地方重新地轉了一遍。然後，就又打電話給張向東。可是，一連打了七八個電話，都不見張向東接電話。於是，她就不停地給張向東打電話。

    不知過了多久，張向東才接了電話，沒等張向東回話，徐莉就聽到了音樂和唱歌的聲音。

    她生氣地問張向東，“怎麽給你打那多的電話，你都不接？”

    張向東說，“不好意思，我們在歌城包間裏陪客人呢，聽不到電話聲。”

    徐莉就非常生氣，說，“你說九點回來，我一直都在等著你，你來不了，也不給我回個電話。”

    張向東對她說，“你別等我了，我還不知道啥時回去呢。”說完，便把電話掛了。

    她知道張向東是在歌城裏唱歌，但她懷疑他不是在陪著苟總接待客人。因為從他的不耐其煩的口氣中她能感覺出來。他過去可是從來沒有用這種口氣對她說過話。她畢竟是從婚姻中走過來的人，知道男人對女人好時，你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會想辦法給你去摘。可是，一旦他不愛你了，就會把你當成累贅，對你不厭其煩。所以，張向東的這種態度讓她有些不放心。她覺得她今晚必須要見到他，向他問清原因，否則，她今晚肯定會睡不著覺的。她就繼續在村裏村外閑逛著，等著他。

    不覺地，她就來到了遊樂場後麵的一片廢棄的舊房屋的旁邊。房屋旁邊有一個不大的水塘。水塘旁邊堆著許多廢棄的破桌子和爛椅子，但這邊的燈光很亮。每到晚上，這裏就會聚集許多中年男人和女人。男人們叼著煙卷，紮著一副做生意發了小財的派頭，往那些破舊的沙發上或是藤椅上一坐，朝著那些已經不那麽年輕的女人們來回地打量著。而那些女人一看也不象是多麽正經，臉上的脂粉抹得老厚一層，頭上插著很豔麗俗氣的卡子，十分地紮眼。衣服也穿得跟妓女似的花裏花哨怪裏怪氣。有的在跟男人們眉目傳情打情罵俏；有的卻在很賣弄很媚態地唱著豫劇和歌曲。如果哪個男人看上了哪個女人，就煞有介事地喊叫著女人的名字，女人就會象舊時代茶館裏那種賣唱的女人一樣，站出來唱上三兩支曲子，然後男人就慷慨豪爽地把十元或是二十元錢塞給她們。要是哪個男人願意花上個百八十元錢，還可以把女人帶回去過夜。

    徐莉來過這裏幾次，都是張向東帶她來的。而且，每次張向東都會指著某個女人對她說那女人叫什麽名字，常會有哪個男人點她唱什麽歌，又會有哪個男人帶她出去過夜。她不喜歡張向東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知道得太多，因為這會把人教壞，就問他怎麽會知道這些事。張向東對她說，過去沒有女朋友，閑得無聊，就老是愛來這些地方看熱鬧，時間久了，就對這裏的事知道得比較多了。可是，她現在就想她寧願讓張向東呆在這裏，都不想讓他跟什麽人呆在那些歌城的包間裏，因為那裏比這裏更可怕。

    徐莉站在較遠的地方看了一會，感覺這些人咋看咋讓她不舒服，就快快地離開了。過去，她隻知道農村人過得可憐，沒想到城裏也有人過得比他們還可憐。隻是農村人勤快卻掙不到錢，而城裏的這些人卻是懶得不想出力掙錢。

    到了將近九點半鍾，還不見張向東回來，徐莉就失去了耐心，回到了女工宿舍，見女工宿舍裏隻有兩個不太熟悉的人在床上躺著玩手機，她就給王萍打電話，問她在哪裏。王萍說她在建材商場門前的廣場上閑轉呢。徐莉就讓她在那裏等著她。

    徐莉來到了建材商場的廣場上。這時商場超市還沒關門，進進出出的人還很多。徐莉在廣場一個台階上看到了王萍，向她招了招手。王萍就來到了她的麵前，說，“怎麽你一人出來了，張向東呢？”

    徐筣生氣地說，“他打電話要約我下班後出來，可他自己去陪苟總吃飯了，事先連個電話也不給我打，讓我白白等他這麽久。”接著，她又問王萍，“你怎麽不去劉校長那？”因為她希望劉校長能和王萍相愛，這樣，劉校長就不會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了。

    王萍也不悅地說，“我打電話給他，要他出來看電影，可是，他說他晚上要接待教育局檢查組的人吃飯。”

    徐莉正要說劉校長剛才還給她打過電話，但她馬上意識到這話不能說，一說出去就等於把劉校長給出賣了。但是，她知道劉校長還是不怎麽喜歡她。於是，就對王萍說，“他是很忙，反正不是接待人，就是晚上加班，有時還要開會。”

    王萍說，“咱們打工妹白天忙著幹活，盼著下班，可是下了班，連個家也沒有，隻能在大街上閑逛。哪象人家城裏人，白天上班，晚上就能回到家裏享樂了。”

    徐莉說，“要不，人們都想在城裏生活，不想在農村裏呆。”

    王萍生氣地說，“感覺城裏的人是人，農村裏的人不是人。”

    徐莉說，“就這種命，有啥辦法？”

    王萍歎了口氣，說，“不管咋說，還是要在城裏生活。那窮山惡水的農村，我真是一輩子都不想回去。”

    徐莉說，“那你就在城裏找個人家不就行了。象你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娃，隨便找個男人還不容易？”然後，又問，“你跟老公離婚的事咋樣了？”

    王萍說，“他已經給我寫了保證書，我端陽節就回去跟他把婚離了。”

    徐莉說，“如果他不肯跟你離咋辦？”農村的男人結次婚不容易，離了婚就要重新找。可是，離了婚的男人找女人更是不容易。有的人就要打一輩子光棍。

    王萍說，“他離也得離，不離也得離。反正我想好了，隻要把孩子留給他，他不會不同意。他要跟我耍賴，我就去法院直接起訴他。”

    徐莉就說，“你傻了，怎麽把孩子留給他？”

    王萍說，“不這樣，他肯定不肯離的，再說了，咱要在城裏找男人，帶著孩子多不方便，再說那孩子早晚還是你的孩子，還是要跟你叫媽。”

    徐莉說，“我是沒辦法，要是有一點辦法，我都要把兒子帶在身邊。”

    王萍說，“可是城裏男人都不喜歡女人帶孩子，特別是不喜歡女人帶個男孩過來。”

    徐莉說，“可是孩子是媽媽的命根子。”

    王萍說，“那你沒跟張向東說你要帶孩子過來？”

    徐莉搖了搖頭，說，“我沒跟他提過孩子的事。我怕他會不高興。”

    兩人走到建材城前麵的廣場上。徐莉看到有個賣菠蘿的小販在小攤前一邊用刀削著菠蘿，一邊叫賣著，聞到菠蘿那酸酸誘人的味道，忍不住地就買了一個。然後，就讓王萍先咬上一口。王萍覺得不好意思，也花了一元錢買了一個。兩人就一邊吃著一邊朝著女工宿舍那邊走著。

    突然，徐莉的電話響了，徐莉以為是張向東給她打電話。可是一看，是劉時良打來的，問她，“在幹嘛呢？”

    她說，“正和王萍在逛大街呢。”

    劉時良就說，“沒事，隻要你不跟那個張秘書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徐莉說，“呦，你還吃醋呢？”

    劉時良說，“我是怕你上賊船。”

    徐莉聽著，就咯咯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