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中篇小說）張寶同

    所以，一聽說姐姐喝了農藥自殺，徐書記服藥自殺的情形就浮現在我的眼前，我仿佛看到姐姐躺在急救室裏，胳膊上打著吊針，鼻孔吸著氧氣，嘴裏插著洗胃的皮管，麵色死人一般地蒼白，表情死人一般地平靜，整個生命連一點氣息都沒有。一想到這我就感到親愛的姐姐就要離我而去了，淚水就禁不住地流了下來。我的爸爸死了，我的妹妹死了，我的姐姐不能再死了。

    我的姐姐是在幾天後從醫院裏出來的，這不但是她得救了，就連我的繼父和我們全家人都得救了。如果我的姐姐因此而離去，我們全家都不會原諒我繼父，而且他自己也恐怕沒法饒恕自己。即使這樣我們都對繼父感到非常地憤怒，但他畢竟是我的繼父，我們隻能把這種憤怒埋在心裏。我當時就想我的父親要是得知她的寶貝女兒發生了這種事，一定會從墳墓裏爬出來，要跟他過去的同班好友拚死地打上一架。

    這件事對姐姐和繼父都是一生中最大的傷害。他的本意是出自於愛和責任，可是他不懂得愛的真實意義，結果導致了他們之間的強烈仇恨。我姐姐以極端的方式和慘重的代價懲罰了我的繼父，並推翻了他的專製統治，獲得了自由。而我繼父因極端的固執和愚昧，導致了一場嚴重的責任事故，差點讓我姐姐丟掉性命，所以，事實證明他已不再勝任那項艱巨而複雜的工作。所以，在以後其他兒女的婚姻和戀愛上，他再也沒敢大膽地出過頭露過麵。

    本來，我們都對姐姐找了個跟自己條件相差甚遠的對象非常地不滿，可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姐姐的生命和感情都遭受了嚴重的摧殘和打擊，所以，我們都沒敢再對他們的事橫加幹涉。於是，那個其貌不揚，看起來有點窩囊和自卑的人就成了我的姐夫。但是，就像姐姐的第一次戀愛給她以後的戀愛埋下了苦果，她的第一次婚姻也給她的第二次婚姻藏下了悲劇。因為他們的婚姻本身就打破了常規，帶有明顯的悲情與無奈。婚後，姐夫還是那樣，而我姐姐成了醫院最能幹的護士長，每年不是處裏的標兵，就是局裏的先進。姐夫越發地感到了自卑，顯得更加地窩囊，就像是活在我姐的陰影之中，而且，我姐初戀的那個人已是局裏的幹部，常常為我姐幫忙辦些私事。這讓姐夫感到非常地不快和不爽，於是，兩人經常爭吵，而且互不相讓，以致最後分道揚鑣，兩敗俱傷。後來我姐在灰心與沮喪中又匆匆地結了一次婚，可是，婚姻的結果還是不好。好像她的愛情和婚姻裏有著一個魔咒，讓她擺脫不了。我那個姐夫也生活得不好，曾找了個女人，結果讓人家騙去了十來萬，到頭來還是過不成，還是又離了，不到五十歲頭發就已經全白了。好些年過去了，他們兩人依然都在孤單地生活著，而且老死不相往來。每次過年回家，我見到姐姐就勸她再找個合適的，好讓自己有個伴，免得年老體衰時孤獨淒涼。可她隻是搖頭，說她的心已經死了，不想再用這樣的事來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