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天梯（中篇小說）張寶同 2017.10.10

    中午時分，劉大伯從屋那邊走了過來，徐大媽說，“睡好了？”劉大伯說，“好了。”說著，他從徐大媽手上接過钁頭，說，“你拿些紅薯秧子回去，給豬搞些東西吃，它餓得在嗷嗷叫呢。”徐大媽一聽，馬上就說，“早上一忙，就把喂豬的事給忘記了。”說著，便把撒在地裏的紅薯秧子收集起來，拖起著朝房屋那邊走去。

    我對劉大伯說，“那群猴子搞得你整夜沒怎麽睡覺。”劉大伯說，“每到包穀成熟時都是這樣，至少有一二十天讓你睡不成覺。”我說，“幸好有大黃給你報警，要是沒有大黃，你隻怕要整夜守在地邊上？”劉大伯說，“睡在地邊好危險呢，因為這山裏不光有猴子和野豬，還有老虎。”我就問，“那你如何曉得夜裏是來了猴子、野豬還是老虎？”劉大伯說，“聽狗叫就能曉得。如果是猴子和野豬來，狗就會朝著地邊那兒叫，如果是老虎來了，狗就會躲在自己的窩裏叫。”我就問，“你是何時開始養狗了？”劉大伯說，“是我送孩子們下山那次。”

    劉大伯說，“孩子要上學了，我要送孩子們下山。我帶著孩子們一路下到山下，就到了中午時間，孩子們好高興呢，像小鳥一樣跳著蹦著朝村子那邊跑去，比過年還高興。過了河上的獨木橋，就上到了河堤。孩子們要朝村子裏走，我指著河邊那棟屋子對她們說，家在那邊的屋子裏。孩子們有些奇怪，我就對她們說，‘村子裏是你們的舊家，新家是在河邊那棟屋子裏。’

    孩子們就跟在我的後麵朝河邊的那棟屋子走去。快走到我家屋子那邊時，河堤上站著兩個村子裏的人，見到我帶著孩子們從山上回來了，就對我打著招呼問，‘江伢子，你這是從哪裏回來？’我不想跟他們搭話，就板著麵孔說，‘從天邊。’他們又問，‘秀姑和那個老幺娃子呢？’我說，‘也在天邊。’說著，我便帶著孩子從他們身邊快步走過。

    回到家裏，媽媽正在做飯，爸爸出去參加人家婚禮去了。媽媽見我帶著三個女孩回來了，好是高興，就說，‘秀姑呢？’我說，‘秀姑還在山上。’媽媽問，‘她為何不回來？’我說，‘她麵子薄，見不得人。’

    媽媽就讓妹妹給孩子們拿糖果和花生吃。看到門上貼的對聯和剪紙，我就知道大年已經過去。我問妹妹，‘哪天過的年？’妹妹說，‘今天都是大年初六了。’媽媽聽說我還不知道過年呢，就開始把過年還沒有吃完的熏肉、鹹魚、粉條和豆腐燉著和熱著讓我們吃。孩子們多少天都沒見過肉了，吃著香噴噴的大米飯，不一會，就把那盤子肉和菜全部一掃而光。而這時，媽媽、妹妹和我還沒有動筷子呢。

    媽媽坐在餐桌旁看著孩子們狼吞虎咽地吃著飯菜，就說，‘隻怕孩子多少天都沒吃過肉了。’我說，‘山上除了草，就是樹，再就是石頭，哪有什麽肉吃呦。’媽媽用手撫摸著最小的女孩玉梅的頭，說，‘真正是可憐呀！’接著，媽媽又問，‘那個叫晨生的老幺呢，他怎麽沒得來？’

    聽著媽媽問話，我低著頭，沒有回答。媽媽又問孩子們。孩子們也沒有回答。媽媽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再次問我，‘老幺怎麽沒得來？’我沒辦法，就說，‘他不在了，掉進糞坑淹死了。’媽媽先是不相信，接著，竟哭了起來，‘我的老幺呦，咋能就不在了？’我解釋著說，‘我們都在蓋房，沒人管他，誰曉得他掉到糞坑裏淹死了。’接著，我又說，‘要不是因為這，秀姑今天就跟我們一回來了。’

    媽媽和妹妹都低著頭，沒有吭聲，隻是默默地吃著飯。因為肉和菜都讓孩子們吃光了。媽媽和妹妹隻能吃著白米飯。但媽媽不讓我吃白米飯，就對妹妹說，‘去給你哥哥再炒個肉菜，燒個豆腐，你哥哥還沒過年呢。’妹妹就給我重新炒了一盤熏肉和豆腐。

    吃完飯，我問媽媽，‘誰家有狗娃，給我搞上一隻，養大了好看莊稼，不讓猴子再來糟塌。’媽媽想了想，說，‘好像村裏的春雷家的母狗生了一窩崽子，不知有好大了。’說著，就讓妹妹去討要一隻。

    過了一會，妹妹就抱著一隻小狗回來了。小狗大概有三兩個月了，可以吃東西了，但是還看起很小。我就把一塊熏肉拿著喂它。它吃得蠻歡實。我說，‘它能吃東西，太好了。’就把小狗放在了背簍裏。媽媽見我要走，就把家裏的半袋子米和一些熏肉、鹹魚、粉條和豆腐裝在我的背簍裏，說，‘拿回去讓秀姑好好嚐嚐，讓她也好好地過個年。’

    傍晚時分，太陽落山之前，我快步來到了山崖前，老遠就看到秀姑站山崖上等著我呢。我就喊道，‘老媽子。’她見我回來了，高興地像過年的小孩子似地，跳著蹦著喊道，‘快上來。’說著，便把繩子朝我丟了下來。我很驚奇，說，‘你怎麽想起帶繩子了？’她說，‘我怕你跌倒摔著了。’於是，我拉著繩子上到了山崖上。

    傍晚，我們把從家裏帶來的熏肉、鹹魚、粉條和豆腐熱著吃，我還拿出了半瓶白酒，用兩個小碗裝著酒，兩人一起碰杯。她喝點酒，臉上露出笑意，非常地漂亮。喝著酒，她對我說，‘我有了。’我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就問，‘有麽子了？’她指著肚子，羞羞地說，‘你好傻呦，這都不懂。’我明白了，說，‘你說是有了娃兒了？’她很開心地點了點頭。我高興極了，就把她拉在了懷裏，親了親她。

    孩子走後，山上就隻有我們兩人了。猛然就感覺這山上和屋裏清靜多了，也再聽不到孩子們的打鬧和歡笑了。整天我們兩人就是你過來看著我，我過去看著你，讓我們好長時間都感到有些不適應。秀姑就時不時地想著孩子。（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