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愛情天梯(23.崖邊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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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天梯(中篇小說)張寶同 2017.10.10
日落之前,我已經跟劉大伯在地裏挖了大半天的紅薯,長時間地蹲在地上,我感到腿十分地困乏,有些支撐不住了,腰也痛得厲害。我雖然隻是四十出頭,可是,這長時間地蹲在地裏勞動,還是讓我感到有些承受不住。
於是,我就說要回去取點東西,就回到了自己住的屋裏,打開旅行包,拿出牛肉幹、麵包和蜜茶,慢慢地吃著。吃喝完了,我就躺在床上想好好地睡上一會,因為我實在是太累了,累得身上發痛,頭腦發困。
我躺在床上睡了一會,可是,馬上就有一個問題閃現在腦海中:劉大伯為了與徐大媽相愛,竟自願地到她家幫忙幹活,遭致別人的閑言碎語和冷眼熱嘲,忍受父母的惱怒和責罵,帶著她離家私奔,在山頂上住山洞,蓋瓦房,開鑿天梯,養育著四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還常常下山把自家的糧食和物品帶到山上。這似乎讓人感覺他對她的愛情超越了人間真情,就像基督教徒對他們的主所懷有的那種虔誠聖潔和永生不變的感情。可是,人間的愛情卻是會疲勞,會衰老,會改變的。人們常說,相愛容易相守難,再濃烈的愛情也敵不過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浸蝕,再深厚的愛情也抵擋不住時間的消磨。可是,這種世俗的哲理卻無法解釋他們兩人的愛情。
他們兩人的愛情是不是太不現實了?因為在現實社會中,根本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一個人愛另一個人都是有條件和有目的的。愛情和婚姻講究的是門當戶對和收支平衡,如果一個人明顯地占到了便宜,而另一方則明顯地吃了大虧,那麽這種愛情和婚姻就不會持久。如果說一個男人為了喜歡一個女人,就要付出這樣大的代價,他是否會覺得自己吃虧太大,而感到後悔,從而選擇逃脫或是離婚?這種情況在現在社會裏簡直可以說是比比皆是,稀疏平常。所以,我覺得劉大伯和徐大媽的愛情真是與現今社會的愛情觀差別太大。他們沒有甜言蜜語,沒有山盟海誓,幾乎是一無所有,隻是平淡的關心和相依的扶持。他們的愛堅定自然,樸實無華,無所企圖,純粹高貴得早已超越了愛的本身,演繹成了一種白頭皆老,相守一生的愛情的最高境界。
我們渴望人間真愛,渴望真摯的愛情,可是我們又常常懷疑這種愛情的存在。而劉大伯和徐大媽的真情實愛卻為我們樹立了一座豐碑。而這座豐碑的見證就是那6000多個石階的天梯。它確鑿無疑地證實著人間真愛的存在。
我從床上起來,又進到了山頂的山洞裏。洞裏很暗,但進到裏麵後,很快就能看清洞裏的東西。我再次走到洞裏的一角,看著那些已被打磨的光滑而光禿的鋼釺。這幾十根鋼釺就像幾十支用禿了筆尖的鋼筆一樣,書寫了50多年的艱辛而漫長的愛情故事。我想這樣感人而偉大的愛情故事一定會感天動地,流芳百世。
吃過晚飯,我還是讓他們講著他們的愛情。這次主要是講述修築愛情天梯的故事。本來,我想讓劉大伯講,可是,劉大伯感覺有些累,因為他昨晚沒怎麽睡覺,今天又幹了大半天的農活,確實很累了。於是,我就讓徐大媽給我繼續往下講。
徐大媽講起劉大伯修建下山石路的事,很是感慨,她把劉大伯的手掌拿起讓我看,摸著劉大伯手上的老繭,心疼不已地流起了眼淚,說,“他每天回來,手掌上不是起了血泡,就是脫了皮。我看起好是心疼。我就對他說算了,你莫要再修了,吃好大的虧呦。可小夥子總是說,路修好了,你下山就方便了,就安全了。其實,我這一輩子也沒下過幾次山。”
劉大伯伸出手來,為徐大媽擦去眼淚,說,“乘我還能動,就快快地把路修好,等咱們老了,一起下山就很好走了。”看著他們兩人若無他人地互相心疼著,沉浸在他們的二人世界裏,我道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擦了擦眼淚,徐大媽說,“到了地裏的活不是那麽忙了時,他就去修路。他把鋼釺、斧頭和繩子裝進背簍裏,再帶上幾個煮熟的土豆,早早地吃過飯,就出了門。他來到陡坡和石壁旁,開始用鋼釺打洞,開鑿石塊,然後,用砍刀把山坡上雜草和樹林砍光,用鐵鍁和钁頭挖出一條小路,然後,把開鑿好的石塊和石階一塊塊地搬到小路上,整整齊齊,牢牢固固的鋪好,修築成一級級向上延伸的石梯。他一幹就是一整天,中午也不回來。餓了,就啃上幾個土豆,渴了,就喝幾口山泉水。一直到太陽快到下山時,才開始回家。
我下過山,知道下山的路很難走,也很難修,所以,他每次下山,我都很不放心,要把他送到第一道雲梯的下麵,到太陽快要下山時,就要到山崖邊上去迎接他。他不想讓我勞累,不讓我送他,不讓我迎接他,可是,不這樣做,我不放心。
那天,中午下了一場雨,我想他會很快地回來。可是,他沒有回來。我就在家裏等著他。等雨停了,他還是沒有回來。我想他可能是不會提前回來了。我就背著娃兒來到溪水邊洗衣服。天下著雨,也看不到太陽。我呆在屋裏,心裏想著他衣服是不是讓雨水給打濕了。已經是深秋時節,山裏的氣溫已經有些涼了,如果衣服讓雨水打濕了,讓冷風一吹,就很容易生病。所以,離天黑還早,我就背著娃兒去山崖前去接他。
雨後的小路濕漉漉的,滿是落葉,冷風從山這邊呼呼地吹到山那邊。樹葉被風吹得嘩嘩直響,不停地飄落。我來到了雲梯的山崖邊上,朝著下麵望著,大聲喊著,‘小夥子,小夥子回屋了。’可是,下麵的小路上沒有一點動靜。我就站在山崖邊等著。山崖邊的風很大,很冷。娃兒都開始流鼻涕了。可是,我不想回屋。因為我在擔心小夥子為什麽還不回來。我就這樣在山崖邊上一直等了很久,到了天快要黑下來時,這時小夥子也早該回來了,因為他曉得我這時會在山崖邊上等他,他不回來我會不放心,所以,他總是會在太陽落山之前就回來。
天就要黑下來了,還不見他回來,我就有些沉不住氣了。於是,我就背著娃兒,抓住小夥子在石壁上開鑿出的抓坑和腳蹬,一步步地下了雲梯,來到了山崖下。我真不曉得我會有這麽大的膽量,敢從垂直向下的石壁上朝下走。如果萬一失手,別說我自己會性命難保,就是身上的娃兒也會沒了命。可是,我就是這麽膽大,因為除過擔心小夥子,我當時心裏什麽也不想。
我順著修好的石梯朝下快步走著,不停地喊著,‘小夥子,小夥子。’可是,走了好遠,喊了很久,都沒聽到小夥子的回聲。我越來越感到害怕了,生怕他會遇到什麽意外。不出所料,在一麵還沒修好的陡坡下,我看到了小夥子。他正仰麵躺在坡下,身邊是一塊剛被開鑿好的石塊,石塊有一米長,一尺來寬。而在離他不遠的坡麵上,有一道從坡上滑下來的印子。他是從坡上滑著摔到了坡底下。(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