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女人（中篇小說）張寶同

    我聽著她的故事，就問，“後來呢？”她傷感地搖了搖頭，說，“我給他回了封信，說家裏人都不同意我離婚，所以，就讓他忘了我，別再給我寫信了，因為信會被別人看到後，隨便撕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給我來過信。”

    我對她說，“人生就是這樣，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常常不能和你相愛和相伴。和你相伴的人隻是那個剛好在某個時刻出現在你麵前的人。但你和你老公卻是被父親強拉硬扯在一起的。所以，你的婚姻更是不幸。”我當然知道越是沒有愛的人，就越是渴望著愛，而這種對愛的極度渴望就很容易讓她出軌。

    在我們的記憶中，喜悅總是象曇花一現那樣，匆匆閃現，瞬間消失。而悲哀與憂傷，卻能在心裏深深紮根。我們的心靈柔弱似水，多愁傷感，那些恬靜、溫馨、孤冷和寂寞的感覺，常常會在我們心中漂泊徘徊，讓我們純真癡迷地思索，執著不懈地探詢，仿佛是要我們去破解那人生的密碼。

    她突然問我，“你肯定很愛你老婆吧？”我搖了搖頭，說，“我們鬧離婚都鬧了好幾年了，可是，她死活不同意。”她一聽，就驚訝地問，“為什麽？”我唉聲歎氣地說，“因為開始是她覺得我是普通工人家的孩子，而她的兄弟姐妹找的都是幹部家庭的對象。所以，她就找我鬧離婚，正當我們要辦離婚時，可她被診斷出患了乳腺癌。她說她想做過手術後再離婚。可是，做過手術後，她改變了主意，再也不肯離婚了。她說她現在考慮的不是離婚，而是保命。所以，為了讓她保命，我也不敢逼她離婚。不過，到了明年，就是她手術五年的安全期了，她說到那時她會答應跟我離婚。”

    她朝我看了一眼，用同病相憐的口氣對我說，“沒想到，你也是個苦命人。”說著，便無限溫柔地親吻著我。我覺得在明媚豔麗的陽光下，她是那樣地清秀迷人，就把她摟在懷裏，用力地親吻著她。

    她在我懷裏沉迷了好一會，然後從我懷裏出來，說，“要是我們倆人能生活在一起，該有多好！”我搖了搖頭，說，“這隻能是一種美好的願望，因為離婚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很難很難。”

    我們就這樣地一直在開滿鮮花的草坡邊坐著，看著鮮花在陽光下溫馨地開放，聽著時光像空氣一樣在眼前無聲無息地流動。這種感覺像是在夢中，又像是時光突然地靜止在眼前。溫情的時光總是在想像中無限地美好，而在現實中卻是如此時平淡和平靜。是的，浪漫的時光對每個人都是非常地奇妙和短暫，一經失去便遙不可及。

    於是，我對巧玲說，“這樣的情景和感覺真是太美的，我會把它珍藏於心，成為我一生的美好回憶。”她聽著這話，就問，“你不是說你明年還回再來嗎？”我點了點頭，說，“我是會再來的，可是，隻怕那時不知又會發生什麽事，能不能再回到我們現在的這種時光中。”她說，“隻要是我們想，就一定能。”我說，“但願如此。”

    在這片無人光顧的荒野之中，有著地老天荒般的純樸和美麗，可是，當我們一經踏出這片土地，就是現實人間，可我們不想馬上回到現實人間，所以，我們倆人一直緊緊地相擁著，什麽話也不說，什麽事也不做，隻是靜心地觀賞著眼前的美景，體味著感情在相互交融時的奇妙溫情。

    不管在哪裏，不管怎樣，我們都會變老，但我們的心不會老，我們的感情和愛不會老，我們的尊嚴和理想不會老。這是我們處世為人和快樂活著的必要信念。此時此景，隻覺得有種真誠與愛在滋潤著生命，淨化著心靈，詩意著情感。讓我們淡薄名利，誌存高遠，看破紅塵，坦然人生。我們不需要擁有很多，也不需要給予許多，隻要有空氣、陽光、雨露和相互的愛就足夠了。世上還有什麽能比兩人相愛更加地美麗動人？

    我知道巧玲的身世，她因缺少愛而極度地渴望著愛。可我何嚐不是這樣？我一直在跟妻子鬧離婚。可妻子卻因病不離。兩個人一經鬧了離婚，就很難再次相愛。而兩個不相愛的人生活在一起，除過怨恨，毫無愛情可言。我幾乎已經許多年沒有過愛和愛情了。我對愛和愛情的渴望一點也不比巧玲少。所以，兩個對愛和愛情極度渴望的人就像兩塊磁鐵一樣在相互地吸引著。如果我們倆人都能離婚，我是很願意把她帶走，讓她一直伴陪在我的身邊。但是，在我還沒有離婚之前，我不能對她說這種話，許這種願，而且，我也不能誘導她去跟老公離婚。我隻能對她說我明年還會再來這裏。巧玲說她還會陪我一起來看風景。

    直到太陽偏過了西邊，巧玲對我說，“我們回去吧。”此時早就過了午飯時分。因為山裏吃午飯的時間是在兩點前後。而現在最少也有三點來鍾。從早上八九點吃早飯，到現在也真是有點餓了，於是，我們從草地上起身，順著小路朝著村子那邊走去。

    回到屋裏，我們一起挑水，然後開始做飯。吃過飯，就到了四點來鍾了。我想到還有一件事沒有做，那就是要解大手。本來，我早上就想解大手，可是，我一直沒找到廁所，所以，也就沒有解。雖然我見巧玲每次方便都是朝屋後去，可她家屋後離山坡隻有半米來寬，也沒見屋後與山坡之間有廁所，所以，我就沒有朝裏麵進。實際上，山裏許多人家都是沒有廁所。過去，我隻知道印度許多城裏沒有廁所，男人們小便都是對著路邊撒尿。但我從來不知道山裏人沒有廁所。前兩年我去過長武那邊的一個熟人家，那邊的人家也沒有廁所，大便時都是在人家的羊圈裏，之後，人家用鐵鍁鏟上一些土一蓋，然後當成肥料撒在地裏。可這山裏連羊圈都沒有。於是，我就隻好順著小路朝著山頂那邊找地方，就跟在夜間憋尿時在尋找廁所一樣。我一直上到了山頂。山頂是一片並不茂密的樹林，於是，我朝四周看了一下，就進到了樹林裏。（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