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0章.鄧麗君(公主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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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麗君(長篇小說)上卷《天才少女》張寶同
屏東縣位於台灣島的最南端,東臨太平洋,南麵巴士海峽,南臨台灣海峽。中央山脈迤邐南下,隱沒在恒春半島,西部的屏東平原,沃野千裏。屏東縣是個富裕的魚米之鄉,民風純樸、物產豐富,終年長夏,但因有季風的調節,氣候並不酷熱,素有“台灣的南洋”之稱。屏東機場原為日本6軍飛行第八連隊駐紮,抗戰結束後,機場一直為國軍占據,是台灣最早的軍用機場。為了保護機場,機場周圍駐紮著一些高炮部隊。
屏東機場建起的眷村顯然比鄧樞他們在雲林縣鄉下的眷村大得多。大概住著幾百戶的人家,房子密密麻麻,擁擠不堪。有的看起來十分地雜亂,有的卻是破舊不堪,但是,這裏卻是比較繁華和熱鬧。鄧家因為來得晚,被安置在眷村較為邊遠的地方。但這裏靠近農村,一出門就是農村田園,廣闊天地,可以看到遠處的群山和四處的水田。在一片坡地和水田之間,有一條小河在靜靜地流向大海。因為他們這裏離海很近,可以到海邊看漁船出海。
不覺間,鄧家來到屏東已經兩年多了。鄧家的女兒鄧麗筠已是三歲多了,而且在她一歲之後,母親又生下了一個小弟弟。這樣一來,鄧家的家境就更加地困難了。一家十多平米的房子殘破不堪,門前的小廚房是自己加蓋的。為了緩解住房的壓力,他們還在房屋的旁邊蓋了一間隻有五六平米的小趴趴房,好讓長安和長順住在裏麵。
又有了兩個孩子之後,趙素桂再也無法脫身出外打零工了,隻能整天呆在家裏看管孩子,做一些家務事。因為經曆過多年的逃難,眼前的日子雖然非常地艱難,但是看著孩子們活蹦亂跳地在一天天長大,她的心裏還是能感到一些欣慰。
每天閑下來時,她就坐在床上,讓兩個孩子在床上玩耍,自己做一些針線活。家裏沒錢給孩子買新衣服,她就把自己過去的舊衣服,裁裁剪剪,縫縫補補地給女兒做件衣服,而小兒子的衣服都是過去哥哥們穿剩下來的現成衣服。
鄧麗筠四歲這天,媽媽要給她做件花衣服。這衣服是趙素桂用自己舊衣服上的花布為女兒做的。她把衣服上的布剪成一塊塊布片,然後,用針線開始縫製。她一邊縫製著一邊唱著那支東北民歌《搖籃曲》。這支歌是她在小時候跟媽媽學的。那時他們家還在東北,東北人都愛哼小曲唱二人轉。所以,她從小就能唱一些小曲小調,後來上了學,有了一些文化,也在學校和單位的文藝晚會上唱過幾次。她尤其喜歡唱黃梅戲,能唱許多的唱段,而且嗓音也好。即使到了老年,她也能唱出許多好聽的歌曲。那個年代,人們根本沒有什麽娛樂活動,人閑的時候,心煩的時候,苦悶的時候就隻能唱歌,以此來排憂解悶,消除憂愁。
一會,趙素桂想起家裏隻剩下二十多元錢了,可是離開工資的日子還有十多天,她想要把這點錢趕快買成大米,否則,哪天讓丈夫拿去買酒喝,那這十多天全家人就要沒飯吃了。於是,她讓女兒看著兩歲多的小兒子,自己從床上下來,打開箱子,取出了一個鐵盒子,從裏麵拿出那些錢,然後拎起米袋子就去了糧店。
糧店就在屏東機場眷村的村頭,是一家私人開辦的小店。小店裏擺著幾個米袋子,有糯米,有早稻米和晚稻米。晚稻米雖然好吃一些,但不出飯,所以,趙素桂還是買了早稻米。早稻米雖然粗糙一些,但出飯。她買了五斤大米,然後就拎著米袋子往回走。
進到屋裏,就見女兒正在哄著弟弟睡覺,嘴裏還唱著那支《搖籃曲》:
月兒明風兒靜
樹葉兒遮窗欞啊
蛐蛐兒叫錚錚
好比那琴弦兒聲啊
琴聲兒輕
調兒動聽
搖籃輕擺動
娘的寶寶閉上眼睛
睡了那個睡在夢中
趙素桂一下子愣在門前:女兒竟然會唱歌了,而且還唱得這麽好?但她驚訝的不是女兒會唱歌,而是驚訝的是她從來都沒教過女兒,而且,這支歌也並不是那麽很好唱,可女兒就會唱這支歌了,而且唱得這樣專注,這樣動聽。她覺得女兒真是天才!
她把米袋子放在了桌上,就走到床邊,把女兒抱在懷中,問,“我的寶貝,這歌是誰教你的?”
鄧麗筠朝母親看了看,說,“是我跟你學的。”
母親說,“可我從來沒教過你呀?”
鄧麗筠說,“可我聽媽媽唱了,就自己學會了。”
母親欣喜地說,“你還會唱啥歌?”
鄧麗筠用十分幼稚的腔調說,“我還會唱《天仙配》”,說著,便唱了起來那段《催花雨》:
寂寞深閨
柔腸一寸愁千縷
惜春春去
幾點催花雨
倚遍闌幹
隻是無情緒
人何處
連天衰草
望斷歸來路
聽完這歌,趙素桂就想:這是那種表達“縱是春天千般好,怎奈也是無情緒”的悲愁曲調,可是,女兒才是一個三四歲的女孩,哪裏懂得什麽傷春離恨和千縷濃愁?竟也把這歌唱得委婉動聽,柔腸寸斷。她覺得女兒真是個天才。
吃晚飯時,趙素桂把女兒的事給丈夫說了一遍。鄧樞連連點頭說,“我早就看出來了,咱家的閨女不是一般的人。我唱過的歌,她不知怎麽就學會了,還能有板有眼地唱給我聽。”
趙素桂用征求的口氣說,“聽說羅副官會算卦,要不,我把孩子帶到他那讓他給咱算上一卦?”
鄧樞想了想說,“好是好,隻是羅副官有些難說話,一般人他根本就不給人家算。”
趙素桂說,“我和她太太關係蠻好,他不看憎麵還得要看佛麵。”
吃過晚飯,趙素桂帶著女兒去了羅副官家。羅副官是屏東機場守衛部隊的副官,不但上過大學,而且還會用周易算卦。夫人黃玉芹比趙素桂大一歲,是湖南人,因兩家都是鄰居,所以,關係還算不錯。
羅副官剛好吃完飯,正在聽收音機,見趙素桂帶著女兒來了,就問,“鄧嫂,整天都在家忙什麽,也不見你過來串門。”
趙素桂說,“孩子多,讓人都脫不開身。”
黃玉芹拿來一個小凳讓趙素桂坐下,又拿出一塊水果糖塞在鄧麗筠手裏。這讓趙素桂感到很是感動,因為羅家兩口子都有些清高和傲氣,對一般人都不太理睬,能給來串門的人拿糖果實在是很少見的。而當時的孩子們隻能在過大年時才能吃到水果糖,所以,鄧麗筠不舍得吃,就把水果糖裝在了口袋裏。
趙素桂就對女兒說,“謝謝阿姨。”
鄧麗筠說,“謝謝阿姨。”
趙素桂說,“快給阿姨唱個歌。”
鄧麗筠問母親,“唱支啥歌?”
趙素桂說,“就唱那支《搖籃曲》。”
於是,鄧麗筠朝黃阿姨麵前一站,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唱起歌來。
聽完歌,黃玉芹吃驚地說,“唱得真好呢?誰教的?”
趙素桂說,“沒人教她,我有時坐在床上做些手工活,隨便唱著歌,她就在旁邊聽會了。”說著,又對鄧麗筠說,“再給叔叔唱支歌。”
鄧麗筠又恭恭敬敬地給羅副官鞠躬,唱起了那支《天仙配》中《催花雨》。
羅副官聽鄧麗筠唱完歌,用讚歎的口氣對趙素桂說,“這哪像是小孩子唱的歌,簡直比大人還唱得好。”
趙素桂乘機說,“所以,我帶這孩子過來,想讓羅副官給孩子算一卦,看她將近是不是塊唱歌的料。”
羅副官打開抽屜,拿出一個小本子和一支鉛筆,坐在小桌旁,問著鄧麗筠的名字和生辰,一邊撒著銅錢一邊算著,然後用驚訝的口氣說,“這孩子將來可是不得了,硬是公主的命。”
趙素桂不由地一驚,說,“是嗎?怎麽說的?”
羅副官一邊看著卦譜,一邊解釋著說,“體卦乾金,用卦巽木,體卦克用卦。大象為飛龍在天,名利雙收之象,宜把握機會,爭取成果。”
趙素桂聽著這番卦,心裏自然非常高興,但她還是有些不太懂,就說,“羅副官,你就說我們該怎樣做吧?”
羅副官就放下手中的筆,用十分認真地口氣對趙素桂說,“你家女兒雖有公主命,但必須要注意培養才能得其結果,如果你把她還是當成窮人家的孩子養著,那她也隻能枉有公主的命了。”
趙素桂仰著臉,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生怕把羅副官說過的話漏掉一個字。
羅副官又說,“俗話說,窮養兒子,富養女兒,就是要把女兒當公主養。把女兒當公主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知有多少人就不懂得富養女兒是怎麽回事,結果一味地膩害,把女兒不但沒有養成公主的命,道是把女兒養成了一身公主的病。”
羅副官喝了口茶,繼續說道,“那麽怎樣才能把女兒養成公主呢?那就是要讓女兒有高貴的氣質。在穿著打扮方麵要講究規矩整潔,風度舉止要溫婉優雅,在為人處事方麵,要與人和善,心境平和,處處顯出從容淡定和富貴大氣,不要為小事就斤斤計較和與人爭鬧。總之,不論在任何事麵前,都要有那種君臨天下的胸懷和氣質。”
聽著這話,趙素桂對羅副官非常地感激,以致離開時,就對鄧麗筠說,“給叔叔和阿姨鞠躬感謝。”
鄧麗筠當然知道羅副官對她算卦的意思,而且她也知道對待能測算出她將來命運的人該如何地感激,所以,她就深深地朝羅副官和黃阿姨鞠了躬,說,“謝謝羅叔叔,謝謝黃阿姨。”
離開羅副官家之後,走在路上,趙素桂就對女兒說,“你聽到了吧,羅叔叔說你是公主的命。你知道什麽是公主嗎?”
鄧麗筠說,“我看過《鐵扇公主》的電影,唐僧帶著三個徒弟去西天取經,遇上妖怪,那個鐵扇公主還想吃唐僧肉呢。”
趙素桂對女兒說,“那個鐵扇公主是個妖怪,不是真正的公主。你不是看過動畫電影《白雪公主與七矮人》嗎?那個白雪公主才是人們最喜愛的公主。”
鄧麗筠閃動著明亮的眼睛,點了點頭,心中充滿著一個夢想:她將來會成為一個白雪公主那樣的人,穿著美麗漂亮的白裙子,成為人見人愛的高貴漂亮的女孩。
回到屋裏,鄧樞正在燈下拉著胡琴,而幾個孩子正在床上鬧著玩。見妻子和女兒回來了,鄧樞就問,“羅副官給孩子算了嗎?”
趙素桂回答說,“算了,他說咱家丫頭的命可好了,是公主的命。”
鄧樞忙放下手裏的胡琴,欣喜若狂地說,“是嗎?這樣說咱家將來就要指靠寶貝女兒了?”
趙素桂卻說,“虧你一個大男人家,好意思說這種話?”她覺得承擔家庭的重擔應該是男人的責任。
鄧樞說,“我一個當兵的,有啥出息?說不定今年明年就要退役了,能有啥可盼的?要是咱家的女兒真是公主的命,那咱們家不定能沾多大的光。”
趙素桂歎了口氣說,“可羅副官說,要窮養兒子,富養女兒。可是,咱家這樣窮,怎麽來養女兒?”
鄧樞一聽,就沉默下來,說,“也是,公主哪個不是從小就富貴一身,衣食無憂?可是咱家有啥?咱家丫頭連件象樣的衣服都沒有。唉,都怪我這人沒本事。”
趙素桂說,“沒辦法,咱家就這條件,羅副官說了,著重要培養孩子高貴優雅的氣質和性情。所以,咱們隻能在這方麵來教育和培養孩子。”
鄧樞說,“可是,咱家這條件連頓飯都吃不飽,咋能培養孩子高貴優雅的氣質和性情?你沒看那些高貴優雅的公主哪個不是出自於深宮大殿和豪門大宅?窮人家能出個小家璧玉就不錯了。”說到這,就長長地歎了口氣,說,“算了,別做那個夢吧。”
趙素桂卻說,“你不行了,我再不指望丫頭,那我這輩子還有什麽盼頭?丫頭的培養和教育由我來管。”
鄧樞也說,“我脾氣不好,動不動愛火,丫頭的培養教育你就多操心吧。”說著,便要仔細地看看女兒到底有什麽不凡之處。
可是,他們的寶貝女兒這時正站在床邊,被哥哥和弟弟們緊緊地圍著。她手裏拿著一塊水果糖,自己用舌頭舔一下,然後,再讓哥哥和弟弟一人舔一下。可是,二哥在用舌頭舔糖果時,一下子把糖果咬了一半。於是,鄧麗筠不高興了,就嚷道,“你耍賴。”說著,便把剩下的半塊糖果不讓別人舔了。
大哥、三哥和弟弟沒有糖吃了,就朝著二哥起火來。大哥罵道,“你這個無賴,在我麵前耍花招呢。”說著,便一下子把二哥撲倒在床上。三哥和弟弟不敢動二哥,就站在一旁看著大哥教訓著二哥。二哥被大哥弄痛了,就哭了起來。
鄧樞常年少有一次好心情,孩子們都怕他。可是,剛給孩子個好臉,孩子就鬧騰起來了。於是,就大吼一聲,“你個小兔崽子,是不是皮肉癢了?”
孩子們本來就怕父親,聽父親這樣一吼,嚇得像受了驚的小兔子,老老實實地立在床邊,大氣都不敢吭一聲。鄧樞走到兒子們麵前,說,“你們這幾個小兔崽子,整天給你們喂那多糧食,還不說老老實實地安靜一會,老是鬧著讓我心煩。你們看咱家丫頭,多有出息,連機場守備團的羅副官都在誇她。看看你們,除了鬧騰,有什麽狗屁出息?”
趙素桂聽丈夫這樣在訓孩子,就說,“你哪能這樣教育孩子?我們養孩子又不是非要他們有啥出息。他們就是沒有出息,我們也要好好地養著。”說著,便把丈夫推開,讓孩子們去洗臉洗腳好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