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彥看著天空，銀色的光輝不斷從九尺銀河撒下，印著星空，讓人陶醉。

    過往種種在腦海之中漸漸浮現，他的身上被淡淡的黑色光芒籠罩。

    “老天，把我曦兒收走了，把那個活潑可愛的小清羽也收走了，現在就連一個冷酷無情的小清羽你都不放過。”

    淡淡的語言從林彥口中傳出，帶著漠然，還有無盡的憤怒。

    “無論我做什麽，無論我多麽的努力，可最後，我愛的人都會變成的付出代價的人，不！不會的……”

    睜眼閉眼間，林彥的瞳孔微微變黑，愈加深邃，寒冷。

    在他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幾個人，最前麵的是一位少年，他的名字叫做林蛟。

    他是林彥的侄子，輩分很低。

    “彥叔，不要難過，逝去的已無法挽回！”林蛟歎著氣，上前安慰。

    他們沒有離開，有時候，比死更重要的東西，還有很多。

    “蛟兒，你知道嗎，我從未奢求清雅能夠原諒我，我隻是想看著她長大，看她長成她娘一樣，你們走吧！”

    林蛟略顯無奈，但更多的是理所當然。

    因為他知道一個道理。

    “沒有什麽能夠阻擋一個真真正正的男人，特別是他毫無牽掛之時！”

    “隻有那個時候，他才是真正的男人！”

    林彥望著天空，殘月散發著淡淡的光華，仿佛是在施舍，施舍這薄情而又美麗的天地。

    “快走吧，我的命，本來就是小清羽的，區區言月而已！”

    語落，林彥的身影消失，下一息，他的身影再次出現，已是百米之外，再下一息就已經消失不見，向著那遠處早已消失的兩道身影追去。

    林蛟驟然間目瞪口呆，似乎是在疑惑。

    彥叔的速度怎麽可能這麽快，這樣的速度怎麽可能出現在修為僅僅隻是源靈境中階的林彥身上。

    “難道家主的封印解開了？”林蛟一旁的一位中年男子眼裏忽然多了一絲希冀，有些意外。

    他的年紀較大，和林彥也是共過患難的，知道的自然比他們多一些。

    那是隱秘。

    林蛟雖有些疑惑，卻也沒有時間管這麽多。

    “幾位，我不可能丟下彥叔，你們快走吧！”

    “死小子，我們難道是忘恩負義之人，林彥家主於我們有恩，現在正是需要我們的時候，不然怎麽可能和小子你一起回來！”

    “那我們走吧！”

    林蛟撓了撓頭，尷尬笑著。

    他們的脾氣都不好，但是真性情。

    隨即，幾人便向林彥所往方向行去，速度卻不及林彥一半。

    ……

    ……

    片刻時間過去，仍是無邊的叢林。

    一處山丘之上，通體潔白的言月在微弱無比的輝月照耀下愈加美麗。

    離它近十米遠處，林清雅臥躺在地，雙手撐在地上，有些掙紮，她的嘴角時不時留出一抹血跡，猶如念珠般落於青衣之上，顯得格外慘淡。

    言月的表情有些漠然，眼裏拂過一抹驚奇，似乎在奇怪。

    奇怪自己麵前這個人類怎麽可能以區區源靈境的實力與自己抗衡，而且速度還不亞於自己。

    這讓它感到極為不爽！

    這是高階靈獸的尊嚴，不可侵犯！

    不過，那也僅僅隻是抗衡而已，再怎樣頑抗，也逃不了被誅的命運。

    林清羽纖手持劍，插入大地，想試著再度站起，然而體內的傷勢早已告訴她那是癡心妄想。

    這是一種堅強，屬於靈修該有的堅強。

    明知不可，偏欲去行。

    言月沒有這麽多耐心等她再度站起，這可不是什麽公平的對決，有的隻是屬於靈獸應有的蠻橫無理。

    它大嘯一聲，衝向林清羽，尖尖的犄角雖小，卻有著無堅不摧的氣勢。

    林清羽放下長劍，安靜的望著天空，那一抹殘月仍在，光輝無情的落在她的身上，顯得更加淒涼。

    她的眼裏沒有什麽情緒，沒有後悔，沒有將死的哀婉，也沒有對大好時光的慨歎。

    她漸漸閉上雙眼，體內傳來陣陣疲倦。

    如果可以，她還想看看林彥，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自己在世上唯一恨的人，自己在世上唯一愛的人。

    那個為自己一笑便可以拚命的父親。

    那個總是想讓自己原諒的父親。

    那個傻傻的，呆呆的，對自己特別好的父親。

    如果可以，她還想對他說，其實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隻是……！

    似乎老天知道了她心中所想，下一息便聽見了林彥的聲音。

    她想再看一眼那熟悉的麵龐，卻已無力再睜開。

    言月來到林清羽麵前，帶著不可阻擋之勢，然而卻停下了。

    不是自願，而是被迫。

    它頭上的犄角被什麽抓住，那是一雙粗糙的手，那是一雙充滿力量的手，它的主人是林彥，那個兩眼變得通紅的林彥。

    不知為何，此時林彥身上的氣息很可怕，修為恐怕已經達到開靈境，雖然不如三級巔峰靈獸的言月，卻也差不了多少，至少在它麵前不再是毫無還手之力。

    “清羽，父親來了！”

    短短的話語，卻讓林清羽感受到了什麽叫做安穩，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安穩，她靜靜地閉著眼，沒有睡去，因為她不敢。

    她怕父親傷心。

    畢竟是一位十幾歲的少女，一位缺少真愛的少女。

    似乎是知道林清羽的狀況，林彥牙關緊咬，猛一用力。

    言月的身體被甩開，十分訝異。

    緊接著，那一抹訝異被憤怒取代。

    隻是瞬間便又與林彥的身體撞在一起，沒有招式，沒有技巧，卻是靈獸最完美的攻擊。

    林彥身上的氣勢陡然增加，不知道那股力量從何而來。

    他的弱小軀體和言月相撞，隱隱落入下風。

    他緊握雙拳，乘著這個時機，打在言月潔白的頭顱之上，卻沒有撼動分毫。

    言月眼中僅有蔑視，口中白色光芒淡淡凝聚，向著犄角匯聚。

    隻是瞬間，他的頭腦一偏，犄角插向林彥腰間，仿佛隻是一個十分輕微的動作，卻異常凶險。

    林彥繼續揮拳，沒有躲避，因為他的身後是林清羽，他不能讓開。

    他的手握住言月的尖角，卻沒能阻攔。

    尖角沒有停下，直到插入林彥胸膛，沒入半指。

    一人一獸這樣僵持著。

    言月想要掙開，卻不能。

    所以它隻能將林彥刺穿，可也不能。

    很被動，很無奈。

    所有的一切化為惱怒，力量愈加強大。

    林彥臉色略微有些蒼白，感覺到靈池之中黑色的靈力正在緩緩流逝，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攔它的消失。

    通紅的雙眼恢複正常，這也代表著他的那股力量的消失。

    林彥終於力竭，身形向旁邊一閃，再次被言月刺中，撞入大地，劃過一條長長的溝壑。

    開靈境的實力，也隻能抗住片刻，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可見言月的可怕。

    林彥此刻肯定不好受，隻能說非常幸運，因為身體沒有被犄角貫穿。

    他按著傷口，沒有讓鮮血不斷流出。

    他想要再次站起，卻好像不能了。

    言月大吼一聲，代表此刻它心中的憤怒，堂堂靈獸霸主居然被一個螻蟻般的人類偷襲，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任何挑釁它尊嚴的東西都灰飛煙滅了，在他眼中，林彥自然也是如此。

    然而此刻，林清羽忽然睜開眼睛，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撲在林彥身上，用弱小的後背擋在言月麵前。

    ……

    ……

    百米之遠的地方，林蛟幾人剛剛趕到，吃驚的看著不遠處，卻也隻能看著。

    “還是來晚了？”

    幾人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是什麽想法。

    人間之事，十有八九不會盡入人意。

    ……

    ……

    言月的犄角來到林清羽身後，下一息便會貫穿兩人的身體。

    林清羽笑了一笑，右手比劃著一個手印，摸著林彥那充滿滄海桑田的臉龐。

    林彥笑了，盡管他此刻受的傷很重，盡管他現在很痛，盡管他隻是笑一笑也會痛，可他還是笑了，好像還很開心。

    因為他看到了林清羽的右手，意思很明顯。

    那也是他教她的。

    所以，他明白了。

    等了好久，女兒終於原諒我了。

    “下一世，我再做你女兒，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原來這就是有人關心自己的感覺，真的很好！”

    林清羽這樣說著，躺在林彥臉上，感受著傳來的淡淡溫度，心中釋然。

    那是親情。

    不可替代的親情。

    像糯米糕那樣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