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少年林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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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蘇大陸,舊武424年,6月。
亡緬之地的夏天似乎來得比以往都要早一些,稍有些燥熱的微風已經開始肆虐了起來,擾的夜晚的人輾轉反側,睡不安穩。
天空中劃下一道光,很絢爛,就像是一顆流星。
隨著它越來越快的跌落,它的樣子逐漸清晰了起來,並不是流星,它沒有流星降落時灼燒空氣所帶來的璀璨尾焰,竟隻是一團光罷了,而且很小,很難相信它是如何帶來剛才那般的絢麗。
這團光緩緩的停了下來,懸在離草城一個小四合院子上。微微閃滅,光芒脹縮不定,像是隨時會熄滅。好一會,它開始動了起來,徑直進入一間沒閉門的小柴房,停在了柴房裏一個打著地鋪的少年的額頭上。
過了又一會,它直接貼了過去,然後緩緩的,像水滲進沙土般,沒入了少年的額頭。而房中的少年毫無所覺,依然睡的安穩,隻是沒過一會,他的呼吸漸漸變得粗重了起來。
後半夜,熟睡的少年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並不時的說著夢話。忽的,他猛地揮動了胳膊,好像要打像誰一般。他睜了眼,驚醒了過來。
林磬感覺很難受,背脊上全是汗,他猛烈的呼吸,依然壓不下跳動不安的心髒。
他起身來到院中,打了一桶水,然後澆在身上,終於感覺稍微舒服了些。林磬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他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在一個他所不能理解的世界。
他在那個夢裏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很幸福,但是卻被一個惡人破壞了一切。
他愛的女孩死了,自己也變成了一個殘廢,然後他艱難的生活
林磬看著桶裏殘餘的水,朦朧的月光下,不多的水麵映著少年的臉。此刻水中的那張臉怔怔的出神。“我怎麽會做這麽奇怪的夢”他低聲的嘀咕。
許久,林磬晃了晃腦袋,不再去想剛才那奇怪的夢。
“等有空問問林叔。”他想著,或許林叔會知道。
林磬回到小柴房,拿起柴堆邊的衣服擦了擦汗濕的草席,又躺下了,隻是他卻怎麽也睡不著。
他閉著眼,翻來覆去,腦子裏一直回想著剛才那個夢。直到天快亮了,他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可是沒睡多久,卻又被吵醒了。
“小石頭,幾時了,你還睡懶覺,皮癢了是吧。”院外站著一人,嗓門大的出奇,砰砰的砸著院門,院裏的老母雞都嚇的撲棱了兩下翅膀。
林磬撐著有些沉重的眼皮,聽著院外的嚷喊,一下起了精神,趕忙撿起衣服穿了起來。
“來了,來了,他一邊應著,一邊飛快套著衣服,還好天氣炎熱,短褲短褂穿起來也簡單。
林磬今年十四歲,相貌普通,一張說不上好看卻也不醜的臉,濃濃的眉毛,寬廣的額頭,一雙清澈的眼睛,稍顯厚的嘴唇。
如果要說他有什麽特點,他的體型倒是要比同齡的孩子要壯實些,也要高些,有近七尺。腦袋稍大了些,但並不奇怪,在他笑的時候,稍厚的嘴唇配上白淨的門牙,顯得虎頭虎腦的。小石頭是他的小名,因為他有時性子很倔,隻認死理。
林磬飛快跑到院門前,給大嗓門開了門。
“你小子,可真能睡,都幾時了?”劉七開口。他皮膚黝黑,一身短褐,中年相貌。見著林磬又是吼了兩句。吐沫星子都飛到林磬臉上。
林磬看著這個黑漢發火,有些心虛。“我不是偷懶,我是昨夜睡不著,剛才才睡著一會。”他小聲解釋。
“行了,你小子,就是懶滑的本事多,昨天讓你劈的柴都劈完了吧。”黑漢一擺手,不想聽林磬多言。
“劈完了,就等你來拿呢。”林磬笑了起來,一臉得意。
“那還不感緊都弄來,張家還等著用呢。”黑漢又板臉。
“啊,都讓我自己搬?”林磬看著坐上騾車的黑漢,小臉發苦。
“那可不,誰讓你偷懶還話多的。”黑漢不置可否。
“李叔,我錯了,您老人家就行行好,幫幫我吧。”林磬求饒。
黑漢不為所動,林磬又說了幾句好話,依然沒用。林磬看著黑漢那愈來愈板著的臉,知道再說下去,可能不止自己搬柴這麽簡單了。
林磬不再言語,他進了柴房,搬著一捆柴送到院外騾車上,他很吃力,因為一捆柴不輕,足有三四十斤重。
他身體雖然還算壯實,但畢竟隻有14歲,對他來說,這樣的活並不輕鬆。柴房到院門不短,柴也不少,十幾捆呢。
如果院門大些,騾車能進來就好了,林磬不禁想著。
足搬了有半刻鍾,林磬終是弄完了。他感覺兩條胳膊又酸又脹。都快抬不起來了。
“還行,這小子還算有點用。”黑漢看著累的坐在門邊,直喘粗氣的林磬,把水袋拋了過去。
林磬滿頭大汗,接住水袋,拔掉塞子,就是一陣咕咕的猛灌。水快見底,林磬才停了嘴,擦了擦嘴角,終是感覺舒服了些。
他把水袋又扔回去,幫黑漢捆好了騾車上的柴火。然後跟黑漢告別。
“以後別再偷懶了,早晨正是練拳的好時候,別辜負了你林叔的一番苦心。不是你林叔教你練拳,你現在連這些柴你都搬不完,知道嗎。”臨了,黑漢還不忘教導兩句。
“知道了。”陳毅一副明白的模樣。“林叔啥時候回來。”他又問了一句。
“咋的,你又想告我狀?”黑漢瞪了他一眼。
“不敢不敢,我知道劉叔都是為我好。”林磬趕緊開口。
“哼,你小子告狀我也不怕,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黑漢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快了,你林叔說不定今晚就回來了。”他又道。
“行了,我得走了,晚了張家那婆娘又該壓價了。”說罷,他拉著騾車走了。
林磬看著他走遠,關上了院門,不禁誹腹,這個臭老黑,什麽為他好,分明是懶,不想出力罷了。
林磬又編排了黑漢兩句,走到廚房,淘起了米,準備做飯。
林磬是個孤兒,他從小被林叔收養,日子過得雖然談不上好,但也不是很差。除了沒有一間自己的屋子外,他其實挺滿意了。
畢竟比起其他被餓死或者整日乞討的孤兒來說,他還算幸福。
這個四合院有四個臥房,林叔和黑漢劉七都有一間,還有兩人是一個青衫秀才和一個喜歡戴小帽的老漢。秀才名李有才,老漢叫王缺財。兩人的名字倒是有些意思。四人不在的時候房間都緊鎖著,林磬進不去,就連林叔的房間沒有林叔的允許,林磬也不能進去,所以他隻能睡在柴房裏,不過柴房雖小,但也隻放些柴火,也算幹淨。
他們四人都為一個組織辦事,這裏是組織給他們的據點,這是林叔告訴林磬的。
四人經常不知所蹤。難見齊聚的時候。還好林磬小的時候林叔給他找了個奶娘照看,不然估計他小時候非被餓死不成。
到林磬大了些的時候,就被送到城裏一個私塾老先生那照看,老先生名徐晉,留著山羊胡子,背有些駝。雖然有些嚴厲,但對林磬倒也不錯,除了在林磬不好好識字念書時,會狠揍他的屁股外沒什麽不好。
所以雖然林磬是被林叔收養,但真正照料他日常起居的卻基本都是徐老先生了。
至於林叔有時一月能去看他個兩三次,有時卻也幾個月都見不著一回。
林磬就是這樣到了十三歲,被接回了這個四合院。林叔告訴他,徐老先生年紀大了,照看他也不方便了,他也大了,該子給自足了。
林叔閑了段日子,教了林磬一套拳法,讓他好好練。然後又教他劈柴,怎麽發力,怎麽使勁,怎麽順著木紋劈好劈。林磬認真的都學了。
之後林磬就整日在院子裏劈柴,練拳,沒事看看從徐老先生那拿來的閑書。他劈的柴都是黑漢劉七運來的,劉七現在好像成了賣柴的,除了隔三差五的送來柴火,讓他劈好,然後隔兩天拉走外。其餘時間看不見人影,吃住也都不在這。
還好劉七總給他準備些多餘的柴火,也不是天天都來拉柴,林磬每天劈上三五捆就足夠所需,不然他還真吃不消。
就這樣,林磬每日劈柴,練拳,過了快一年,雖然無趣,但也還算充實。隻是林叔讓他盡量少出門,讓他有些鬱悶,但好在他也沒什麽朋友,加上他對林叔的話比較上心,倒也沒違背,去外麵瘋野。
林磬煮好了粥,就著鹹菜,啃了兩個饅頭。然後他從身上摸了本破書,開始看了起來。
書是他從徐老先生那拿的,名為《異聞奇談雜錄》裏麵都是些神怪異士的故事,林磬在那翻的是不亦樂乎。
他對書裏各種妖狐書生,神鬼和樵夫的故事如癡如醉。並不時想著如果他也能遇到書中的事情就好了。
許久,他翻完了這本看了好些天的雜書。一時又是心有感慨,恨不能化為書中人物,也來他個什麽人狐虐戀,偶遇仙人,得傳神功之類的好事。
林磬收起對書中故事的留戀,走到院裏,練起了林叔教給他的那套拳法。
拳法很簡單,一共就十七式,由慢到快,一點不複雜。隻是對姿勢的要求有些高,有些地方不能差錯分毫,擺拳的角度,腿腳的位置都要到位,當時林叔可是教了他好些天,才讓他完全記住這些細節。
林磬一開始十分上心,以為這是一套很厲害的拳法,因為林叔教他的時候很認真。他見過林叔和劉七對招時的聲勢。知道林叔很強,他以為這是林叔的拿手拳法。
直到有一日,他問林叔這套拳法的名字,結果林叔告訴他沒有名字。“那這拳厲害嗎。”他又問。
“厲害,這拳法可以修身養性,鍛煉身體。”這是林叔的回答。
之後林磬就開始懈怠了起來,不像之前那般認真。後來,林叔告訴他,學會這套拳法,練好這套拳法才有成為高手的機會時,他才真正開始上心起來。
每日清晨時練一時辰拳,這是林叔對他的要求,他也一直遵從,直到今天算是出了意外,他因為一個奇怪的夢,起晚了,誤了練拳的時間,結果還被劉七教訓了一番。
林磬立於院中,吐氣開聲,揮臂展拳,雙腿微曲,腰,胯,腳不時有著微小的幅度變化。他揮拳,擊拳的速度越來越快,時而猛烈,又時而輕快,倒也耍的像模像樣。
林磬練上一陣,就休息一會,如此反複幾次,當他終是有些筋疲力盡時,又堅持著耍了兩套,才停了下來。
感受著肌肉的有些酸痛,林磬呲了呲牙。“看來真是清晨比較適合練這拳,林叔沒有騙我。”林磬想著。
林叔曾告訴他,清晨練這套拳法,最是有效,可強身健體。錯過時間,就效果大減。
平時他練完拳,多是渾身舒泰,暖意襲身,從未有過今天這般疲憊。
坐在院中的躺椅上,喝了點水,林磬小憩了起來,今天他不用劈柴,心情很輕鬆,不一會,他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