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又一次無奈地推手：“看吧，我早說了很無聊的。”

    接著她露出同情的神色：“看到一隻螻蟻的表演，你本不該笑的。現在，你或許應該哭了，要痛哭流涕才可以哦。加油。”

    白衣男遲疑著，慢慢把臉對準西北的方向，整張臉瞬間垮了下來，仿佛下一刻便要真的哭出來。

    小隊長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表演弄懵了，忽見得眼前一道寒芒閃過，立時提劍戒備。怒喝一聲：“你們想幹什麽，要知道我可是勇威軍團的一名騎兵隊長。你們這支隸屬於步兵營的小隊，不過是頂著騎兵名頭的小醜罷了，你們在我麵前，連上馬的資格都沒有。”

    騎兵小隊的成員們仿佛被說到了痛處，雖然人在馬上，卻拚命把身子壓低，麵有懼色，眼神躲閃地落在地上。

    “看到沒這才是騎士的榮耀，這裏隻有我一個真正的騎士。”小隊長威風大振，亮了一下自己的騎士徽章，又怕這群人狗急跳牆，忙整理好戰甲。

    “哼，真正的騎士從不需要甲衣。”白衣男發出這樣的嘲諷，好像真的急了。

    不過他手中的劍反倒是朝著自己的騎兵小隊刺出，臉色也瞬間變得如劍芒般冷幽。

    他像是訓斥，聲音卻很低，壓著嗓子在吼：“你們難道沒有聽到嗎，剛剛有人說我們效忠的是一個瘸子。”

    “不，沒有。”馬上的士兵們拚命搖頭，又在劍光的逼迫下點頭，“呃，是的，我們聽到了。”

    “那麽，你們就不該做出點反應嗎？”

    士兵們互相觀望，不知道該怎麽做，甚至不知道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蠢貨，你們難道不覺得他的話很可笑嗎？”

    “可笑，可笑至極，他的話簡直可笑極了。”在一個人的帶頭下，所有士兵莊重的如同在向神靈起誓。

    “那你們為什麽還不給我笑？如果你們剛才說的是心裏話，現在就應該大聲地笑。”

    “哈哈，哈哈……”

    麵對這詭異到極致的一幕，勇武軍團的那位小隊長臉上的表情凝固住了。

    我在哪，我是誰，我麵前為什麽有一群瘋子？難道傳言是真的，帝國已經兵力匱乏到需要瘋子來充數？不對，好像……好像在我們軍中本來就有一幫瘋子，他們，他們……

    這一刻，小隊長連思想都“結巴”了起來，手中的劍在顫抖。這把劍殺過很多人，唯獨沒有殺過瘋子，更何況是那幫瘋子。

    耳邊的笑聲戛然而止，回過神來，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你，你們幹嘛？”

    “這句話該我問你，我們都已經笑過了，你呢？”

    “我怎麽了？”

    “該你笑了。”

    “嗬嗬，你當我是傻子嗎？”

    “你果然是個傻子。”

    白衣男不再看小隊長一眼，轉身對著黑衣女人深深一禮，用眼神詢問答案。

    女人敷衍的擺擺手：“劇本還不錯，就是演技差了點。別怪我要求嚴厲，你們是沒見過我們那位帝國王牌間諜當初是怎麽施展套路的。”

    女人轉過身去，似乎陷入了沉思，不再說話。

    白衣男知道，這代表現在自己可以全權處置眼前的局麵了。他揮劍：“都聽到了吧，這個傻子認為帝國軍人效忠於一個瘸子是件可笑的事，而且他已經笑過了。現在，該怎麽處置？”

    “殺！”

    士兵們齊聲呼喊著紛紛下馬，提著長劍走來，被重重包圍的小隊長麵色茫然，毫無反應。

    不過，士兵們並沒有趁機動手，而是將長劍指向地麵，單手捂在胸前，進行著某種儀式。

    他們遙望向西北的方向，齊聲念誦：“您是帝國的向導，是您為我們指引榮耀，對您的質疑，是我等的羞辱，對您的羞辱，是帝國的叛徒。”

    他們在向著某個人膜拜，也在請罪，但自始至終，沒有人敢提及那個名字。

    “那個瘸子，哈哈，居然真的是他。”

    被困在中央的小隊長忽然放聲大笑，癲狂至極。因為當心知必死的時候，世間又有什麽人還值得懼怕呢？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敢提及那個名字。

    他隻是在心裏默念了一遍，難以置信，極其不甘地看向那邊女人的背影。顫抖的指著她：“所以，她到底是誰？在我臨死前，請告訴我答案。”

    這個請求得到了滿足，白衣男湊到他麵前，小聲說了一個長長的名字。

    小隊長豎起耳朵聽著，眼睛瞪得越來越大，直到腦袋低垂下去，慢慢消散的瞳孔裏仍然寫滿了震驚和不甘。

    鮮血染紅胸前的騎士勳章，在寒風裏瞬間凍結，像是一塊琥珀。他自以為是的驕傲，變成了困在琥珀裏的爬蟲。

    原來，他真的是個螻蟻。

    卡西奧佩婭.杜.克卡奧，這個名字如此的長，好像是為了搭配她身上那一串長長的頭銜。帝國大將軍杜.克卡奧之女，軍神大人新收的徒弟，十五萬帝國占領軍前線最高指揮官，兼情報處長，當然，她今天還被委任了艾歐尼亞重建工作委員會執行長。

    如此多的榮耀加身，讓這個素來虛榮的女人也變得低調起來，沒想到卻在這裏遇到了一個驕傲的帝國騎兵小隊長。

    “唉，螻蟻真是無趣呢，我真希望這個家夥從來沒有存在過。”卡西奧佩婭裹緊身上的黑袍，歎息著融入了陰影之中。

    白衣男抽出刺入小隊長胸口的長劍，尾隨而去，留下句話：“明白了嗎，讓他徹底消失。”

    雖然他並不擔心這裏還有任何人敢泄露今天的秘密，還是匆匆追上卡西奧佩婭：“大人，要不要把他們幾個也……”

    “叫我卡婭，我喜歡這個名字，有人說這樣叫起來好，而且斯維因也讚同了呢。”卡西奧佩婭回憶著什麽，笑容甜美。

    “好的，卡婭大人，可是到底好在哪裏呢，而且您的老師真會讚同這麽無聊的事情嗎？”白衣男也努力表現的輕鬆起來，但並不敢和她一樣提起那個名字。

    卡婭笑了：“是你們把斯維因閣下想得太恐怖無情了，其實軍神大人很好說話的，更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是個瘸子的事實。你聽說沒有，好像上個月我們的情報局長大人匯報工作的時候，也在軍神大人麵前失言過，如今，有傳聞說他馬上要被軍神大人擢升了。”

    白衣男臉一黑，聲音顫抖：“卡，卡婭大人。我過來找您就是為了這件事，剛剛收到從帝國傳回的密報，我們那位前情報局長大人已經被追封為護國勇烈將軍了。”

    卡婭點頭：“哦。”

    “您是不是沒聽明白？我們那位前任情報局長已經沒了，死翹翹了。”

    “哦，就隻因為一時失言嗎，聽說他明明當時就給軍神大人坦誠認錯了呢。”

    “認錯有用的話還要軍法幹什麽，斯維因早就把自己當做了神，同樣不允許別人犯任何錯誤，否則就是個死。今天我們的事情要是被他聽到一個字，沒有一個能活的，除了您。”

    “哦。”卡婭默默讚同。

    “……”白衣男一愣，終於明白了什麽，馬上表態：“我們對您忠心耿耿，您當然不會讓我們去死，但我擔心的是下一任情報局長。聽說軍部的委任書早就傳給某個人了，那個家夥卻一直沒有公開。哼，必定是個陰險至極喜歡躲在暗處窺探的變態。”

    “說得好。”卡婭點頭，“畢竟有句話叫，有其師必有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