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婭一個人在情報中心門口坐了半天，一直到黃昏的時候。

    她看著對麵的大軍營地，一群群士兵像蝗蟲般來來去去，混亂，毫無方向，根本無法預測。

    卡婭像個小女孩一樣，委屈地皺著臉，她想不明白為何自己如此聰明，卻看不透一幫沒腦子的東西。

    “還是說，能讓那個瘸子頭疼的問題，這個世界上就不再有任何一個人能搞定？看來，我最多也隻是和一個瘸子一樣聰明罷了。”卡婭對自己失望極了，努力想接受這個可悲的結論。

    她居然假想自己和軍神大神擁有同樣的智慧，還對此感到失望。如果此刻有任何人知道她的想法，都會死掉的，要麽被嚇死，要麽把自己笑死。

    “哼，我知道你們所有人都認為斯維因是智慧之神，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家夥。”仿佛卡婭真看到麵前有個目瞪口呆的家夥，開始跟他解釋。

    “你們都錯了哦，因為斯維因也會把自己頭疼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我的智慧足以令他重視。但曾經卻有一個家夥，他把我當成了傻瓜，而且在他的麵前我真的就是個小傻瓜。”卡婭這樣想著，嘴角露出了傻笑。

    然後她握拳：“為了向你們證明我不是傻瓜，我會先讓你們知道那個家夥才是世界上最聰明的男人，而隻有那個男人才能騙得了我。”

    咻。

    卡婭拍拍屁股，像一陣煙消失在身後小樓拐角處的陰影裏。

    一陣腳步聲響起，緩緩地朝著這邊行來，好一會才進了院子。

    八個人跨進大門就手忙腳亂地脫下外麵那件普通士兵軍服，帶著厭惡地表情隨手丟開。裏麵是一身黑色勁裝，領口繡著金色印記，他們恢複了情報員的身份，這才是他們的榮耀。

    但有人還在糾結，六號看著自己的褲子皺眉：“娘的，真想把自己扒個精光，想起那件惡心事來，現在覺得渾身上下都是下賤的味道。”

    “滾蛋，你特麽想死是吧，別再提那件事。”隊長科爾投去個冰冷的眼神，急忙又轉臉看向身後的辦公樓。

    他對著二樓的窗戶，喊了聲：“局長大人在嗎，我們回來了，路上有點小事耽擱了一下，現在過來匯報。”

    兩名下屬笑道：“沒人的，她一定是又去開會了，這女人一天也沒有幾分鍾會呆在這裏，擔心個什麽。”

    “噓。”隊長示意二人噤聲，“副處長，副處長大人在嗎，對於今天的行動，我還有點事想請示一下。”

    豎著耳朵聽了會，沒有動靜。

    隊長仍不放心，匆匆兩步來到拐角處的陰影裏，瞧了瞧，又把耳朵貼在窗戶上聽了一會。

    連李慕白也不在，那這個院子裏就真的不會再有人了。

    “好了吧，現在趕緊讓我們回屋換身衣服，兄弟們難道不覺得自己很髒嗎。”那個有點潔癖的家夥扯著褲襠就要進樓。

    其餘幾人也開始脫衣服。

    “等等，還有最後一件事。”隊長叫住他們，又機警地往四下看了看，仍然不放心地示意眾人附耳過來。

    一陣微風吹過，在小樓的拐角處繞了個漩兒，從窗戶縫隙裏進去，吹起簾布的一角。

    一隻白淨細嫩的小手按住了簾布，繼續輕手輕腳地將窗戶又拉開一些，才回頭嗔怒地翻了個白眼。

    卡婭用眼神問：“你幹嘛呢？”

    李慕白捂著口鼻，用眼神回答：“連他們自己都說自己很髒，還不知道身上沾了什麽鬼東西，你偏要開窗戶，我可不想死。”

    外麵，隊長終於小聲道：“今天後麵的事情，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放心吧，這麽惡心的事情，你以為我們願意說出去。你真特娘的想太多，別廢話了，趕緊散了散了。”

    麵對自己下屬如此不耐煩的語氣，平時高傲嚴厲的隊長選擇了忍耐。

    立時，旁邊另一個屬下冷笑：“隊長不是我說你，那個女人都什麽樣了，年紀大不說，還一身的皮包骨頭，你特麽居然讓我們……”

    這件事他做了，如今卻連說出來的勇氣都沒有，其餘幾人，也是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然後便要跟著抱怨。

    可是，隱忍的隊長忽然暴怒而起，冰冷的劍鋒從幾人眼皮底下劃過，帶來一片死寂的沉默。

    “大人，他們到底在幹嘛？”李慕白小聲問。

    “他們在討論一個秘密。”卡婭沉思著，笑了笑。

    “今天那個秘密說出去就是死，還有什麽好討論的。”

    “不是那個，你難道忘了我們離開的時候那裏還有三個人嗎？”

    “那個女人和兩個孩子？我讓他們處理幹淨了的。”李慕白眉心一皺，“該死，我忘了這幫家夥的德性了，晚回來這麽久，他們怕是把那個女孩弄到那裏去……”

    李慕白不敢在卡婭麵前說那樣不堪的事。

    然而，卡婭卻冷笑：“如果是那個女孩，你認為他們還會覺得弄髒了自己嗎？”

    “對啊，那麽……難道他們！”李慕白瞪大了眼睛，接下來的事情他已不是不敢說，而是一想都覺得不堪，覺得不能相信。

    卡婭道：“我說過的，無知者無所畏懼，當人性和道德都無法約束，你覺得他們什麽做不出來。”

    “可是他們為什麽要做？”

    卡婭聲音平靜道：“當一群人有了一個可以決定他們共同生死的秘密，彼此間會永遠保持著懷疑。為了尋求安全和內心的安慰，總會有人去推動，讓他們之間共同的秘密變得更多，更大，更可怕，然後更不堪，更齷蹉。一直到他們間的秘密肮髒到自己想起來都會嘔吐，就不可能有人說出去，這時彼此才會相信這個秘密可以永遠隱藏下去。這就是螻蟻的思想，一輩子活在泥土裏讓他們的內心見不得一絲陽光。”

    卡婭像是陳訴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但她抓著窗簾的手，卻止不住在抖動。

    李慕白臉色煞白，恍惚的看著外麵。

    那幫人討論完了，各自散開。

    其中兩人從拐角處的窗外經過，聽到裏麵隊長的腳步聲往二樓去了，對視一眼，露出嘲諷的笑聲。

    “膽小鬼，不知道她怕那女人什麽。”

    “是啊，聽說她在家裏就是個傻老二，不受待見的東西。”

    “十五萬帝國軍總指揮，嗬嗬，要不是軍神的徒弟，哪個會理她。結果呢，還不是拿著軍神的行動計劃虛張聲勢，沒幾天這不也被架空了。”

    “戰後重建委員會總執行長，這名頭聽起來還行，可是執行什麽？跑到那堆廢墟裏搬磚嗎，哈哈，蠢死了。”

    “要數落她的蠢事，我知道的可比你多。當初寒霜之戰的時候，你不知道她被一個毛頭小子套路成了啥樣。這可算得上她的一個把柄了，也就當時的幾個情報員知道。有空我給你慢慢說。”

    兩人的腳步聲漸要遠去。

    李慕白拔劍道：“他們居然敢在背後議論您，讓我去殺了他們。”

    “你這麽生氣，是認為他們說得對嘍？”

    “不，他們完全是在放屁，臭不可聞。”

    卡婭笑得開心：“所以，這不過是再次證明了他們的愚蠢，又有什麽好計較的呢。重要的是，我好像開始看得透他們了。”

    螻蟻，終究隻是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