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衣錦還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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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會前的開心一刻。
辦公室:清晨,大家陸陸續續來上班,有人拿著各種吃食。趙世強狼吞虎咽。
韓小琪:樂活新聞社,世強評股。不定時播出。
趙世強:今天講解:股市段子加消息加技術。
深情告白:我賺錢了!8000001賺了一倍,50萬!消息,
技術,混沌的選擇……你選擇的論據都是能證明你的論點的,相反的論據被有意識忽略。股市,賺錢才是硬道理,管他什麽理論什麽消息什麽政策。
魏錦城的安靜的聽著。
燕雲風:我不操心,買了點基金。
楚婉如:你講段子比炒股更有意思。
上官雲姬: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打在沙灘上。我要投身股海,當那個後浪哈。
趙世強:當然啊,股民等到這一天容易嗎,當然要珍惜。
上官雲姬:最近行情一好,我的客戶都少了。不是拿不出時間就是滿倉拿不出錢。
趙世強:你要和他們談股票啊,有共同語言,讓她們用賺的錢買保險啊。股市裏的錢,花了才是真賺到。
上官雲姬:對對,很有哲理。
趙世強:再有啊,你也得有點節奏,要在大家賺得有感覺的時候去談啊
上官雲姬:什麽時候有感覺啊?
趙世強:賺到軟,賠到心寒!
上官雲姬:啊!這是沙場啊。
燕雲風:金融特戰小組之挨踢哲學家。
韓小琪:你賺的錢準備怎麽花啊?出有困難說一聲啊,咱團隊並肩作戰!
趙世強:我過幾天帶孩子回鄉下給奶奶祝壽!讓歡歡、樂樂認祖歸宗。趙世強有點興奮地宣布。大家一邊各種笑,一邊祝賀。曉鷗在大家旁邊隨喜了一下,沒有說什麽。
新一天的工作開始了。大家都忙了起來。
趙世強從容地整理著資料,開始打diàn huà。語速慢悠悠的。
趙世強約單。“您好,華姐。資料都研究過啦?沒有什麽問題哈?好的好的,隨時為您效勞。”“不急不急,看您的時間。您定。好好,我一定到。”“上次列出來的資料,勞駕您準備好啊。謝謝,。。明天見!”
趙世強問候錢春生父母。“錢伯伯嗎?您好!我是帝都保險的趙世強。您和伯母還好吧?伯伯,理賠正按照程序走,我們一定會按照國家的政策進行。現在還在收索,沒有相關的定論和材料。您放心,我會一直盯住,第一時間按規定bàn lǐ。”
趙世強問候趙小樹的父母,並相約看望。
“您好,我找趙老師啊。趙老師您好,我是趙世強啊。問師母好。是啊,這一陣子有點事,沒去看您,您和師母都好吧?您方便的話,周末我去看您啊。好的好的,那周末見啊。”
周末,趙世強帶著禮物來到老師家。趙小樹出事之後,家庭漸漸陷入困境。隻有兒媳婦一個人的工資,又要養一家子人,又要孩子奶粉錢,又要還房貸,處處捉襟見肘。時間沒有定論,理賠無從談起,一家人苦苦支撐。
上官雲姬正在家整理兒子快樂的zhào piàn。
十一大家馬上要到了。趙世強最近春風得意。炒股大賺,業務順利,正在籌劃著衣錦還鄉。每天哼著小曲,連搖晃著一雙膀子的鴨子步,似乎也比平時快點啦。
一天夜裏,很晚了,魏錦城因為急著拿一份資料回到單位。人都下班了,樓裏靜悄悄的。走進辦公室,一開燈,魏錦城嚇了一跳。黑乎乎的辦公室裏,上官雲姬還沒走。上官雲姬也是沒想到這時候還有人來,一驚之下傻傻地站了起來。魏錦城驚訝的發現,上官雲姬淚流滿麵,整個人無力地好像寒風的一株秋草。上官雲姬一驚之下,正在慌亂的躲閃著魏錦城疑惑的視線。
“是怎麽了?嗯?”錦城近前,關切的詢問。“哎呀,真是個小女孩,看這哭的。今天在外邊受委屈了?”他越說,上官雲姬的淚水越多。“別哭別哭,幹我們這行,遇到幾個冷臉,聽幾句難聽的話,那都是常有的事。大家都經曆過。來,跟我聊會吧。”
不說還好,這一說上官雲姬更是哭出聲來,趴在桌子上顫抖。
這一下,魏錦城覺得事情有點嚴重。趕緊給上官雲姬遞上紙巾,又端了一杯水。等她安靜點,慢慢地勸她。
“不想說就回家吧,我送你回去。一會兒老虎該著急了。你母親和孩子還等著你呢。”
“不回!”上官雲姬蹦出兩個字,聲音大得像敲鑼,把魏錦城嚇了一跳。看來真是嚴重了。
魏錦城不再說話,坐在一旁默默地陪著。眼看夜裏十一點了,魏錦城也急起來。給家裏打diàn huà啊,家裏該急壞了?你呢?
在桌子上,正好亮了。原來是靜音了,無數的未接diàn huà。
“上官雲姬,先接diàn huà。是老虎啊。”
上官雲姬一下子站起來,把關掉了。哭聲更大了。
魏錦城意識到問題可能嚴重了。可是,再怎麽說,家裏還有老人呢,別急壞了。大晚上的也不好給曉鷗打diàn huà,也許上官雲姬也不願意別人知道。想了想,魏錦城到走廊去打diàn huà。
“老虎啊,你一直在給上官雲姬打diàn huà啊?哎呀,上官雲姬真是忙糊塗了,讓家裏這麽著急。她的一個客戶出了意外,她接到diàn huà就趕到醫院去了,忘辦公室了。我看一直響,就給關了,告訴家裏別擔心,她處理完了應該就回去了。”
老虎:“哎呀,嚇死我了,上官雲姬真糊塗啊。謝謝啊。”
魏錦城又回來陪著上官雲姬。看著她哭得紅腫的眼睛,沒辦法勸她。正在足無措,門開了,趙世強走了進來。一看這場麵,也愣住了。
魏錦城:“怎這麽晚還來?”說完搖搖頭,自己都覺得這話莫名其妙。
趙世強說,“明天我要回老家,把東西忘在辦公室,怕明天堵車,過來取一趟。這是怎麽了?”
魏錦城:“哎呀,你來得正好,我也是來取一份資料,進門就看到上官雲姬在哭,也勸不住,也不說為什麽。老虎剛才一直打diàn huà,上官雲姬卻堅決不回家。我怕她母親太擔心,隻好給老虎打diàn huà,說上官雲姬客戶出意外去醫院了,忘在辦公室了。這怎麽辦啊?”
“問問吧,總不能一直哭啊。”
兩個人一起來到上官雲姬身邊。
“上官雲姬,總哭下去也不能解決問題。我們都比你年長,如果你還信得過我們,就告訴我們你是否需要幫助。”
上官雲姬這會兒止住了眼淚。看著魏錦城說,“我需要律師的幫助,我要離婚!”
什麽?兩個人驚得啊了一聲,都僵住了。
“我要離婚!”
魏錦城:“哎呀上官雲姬,這我不能幫你,哪有小兩口吵個架就離婚的,別太孩子氣了。”
趙世強氣笑了。“你讓律師誠惶誠恐的一晚上,就為兩口子吵個架啊,趕快回家!”
“不!”上官雲姬又哭了。“誰說隻是吵個架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老虎背叛了我,她出軌了!我要離婚。”
這回輪到兩個人傻了。
不會吧?你可不要捕風捉影啊!
是啊是啊,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我有證據。”上官雲姬裏握著一個u盤。
“前些天我想整理兒子的zhào piàn,就讓老虎把他電腦裏的zhào piàn拷一下。他說zhào piàn已經拷u盤裏了。。。前天老虎不知道怎麽搞的胃出血,我陪他在醫院打了兩天吊瓶。。。今天老虎的單位搬家,特亂,我去幫他拿回來一紙xiāng zǐ資料,放在後備箱裏。正好看到這個硬盤,,,就翻到了這個。。。全是各種不堪的zhào piàn,還有大部分是加密的我看不到,太無恥了!這事沒的說,怪我有眼無珠,我為自己的錯誤買單。必須離婚。
兩個人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冷場。
趙世強:“上官雲姬啊,也許是個誤會呢,別太傷心了。“
上官雲姬:“zhào piàn放在那兒,還有什麽誤會?我倒是希望是誤會呢?”
趙世強,“那什麽,上官雲姬,那不是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嗎,就別較真了。我們幫你想辦法,讓他改邪歸正,永不再犯。”
上官雲姬:“我不會跟這樣的人在一起。我瞧不起他。”
魏錦城:“上官雲姬,這事至少今天晚上不用決定。冷靜下來再說好不?”
趙世強:“是啊。別任性。你一個單身母親,帶著孩子,以後怎麽辦?何必呢?再說了,老虎也未必願意離婚,畢竟你生的是兒子,怎麽好讓你帶著兒子走呢?”
上官雲姬和魏錦城聽著不太順耳,也就沒有說什麽。
上官雲姬生氣的:“男人真不是什麽好東西。見一個追一個,下流。”
打擊麵太大啦。魏錦城趕緊打圓場。
上官雲姬:“我說的是老虎。為著感情去我還佩服他,居然就動物似的到處留情。更可笑的是,還帶著不同的女人到寺廟去祈福許願,求佛保佑祈求一生一世。無恥至極。”
魏錦城:“行了,別編故事了。一激動就胡思亂想。你看這樣行不?”魏錦城麵向趙世強說,“這樣,你替我圓個謊,給老虎打個diàn huà,就說你和上官雲姬有急事,一起在醫院看著客戶,把家裏先穩住。這麽晚了,你明天還要回鄉下,打完diàn huà就先放心回去。我給婉如打個diàn huà,讓她今晚陪上官雲姬吧。要不找韓姐。我一會送上官雲姬過去。”
趙世強:“行啊,總得有人陪著。那我打diàn huà怎麽說?”
魏錦城:“又不是什麽好事,別說漏了就行。”
趙世強去打diàn huà。
這邊,魏錦城聯係婉如。聽說上官雲姬有事找她,馬上請上官雲姬去自己那兒。個人離開辦公室,已經很晚了。
東北農村秋日的環境。豐收的季節。景色。遍地蘆荻花。
家。趙世強的奶奶,父母,一個哥哥稍有點智力低弱,嫂子到有點鳳姐的精神。哥哥一兒一女,大女兒已嫁,小兒子二十歲尚未結婚成家。父母奶奶跟哥哥家一起過。
個姐妹都嫁在不遠的村子,知道消息都提前回來了,有的還帶著孫子。
趙世強衣錦還鄉。在一家人熱烈歡迎的氣氛,趙世強的“豪車”緩緩駛進小山村,停在自家小院門前。車前車後跑著孩子們。趙世強先下了車,跟父母、家人和鄰居們寒暄。過了一會,趙世強回身到車裏抱出一個兒子,趙夫人鄒豔也款款的下車,懷裏抱著另一個兒子。一邊解釋說,孩子在車裏玩熱了,直接下車怕孩子著涼。趙父接過孩子抱著,孩子不給麵子大哭起來。大家一邊說話,一邊往院裏走。
院子裏也正熱鬧,殺雞宰羊的準備家宴。老奶奶89歲了,正笑眯眯地坐在炕上,等著抱抱這趙家最有前途的雙胞胎重孫子。趙世強領著老婆喊奶奶,親熱的問候著,同時把兩個兒子抱到奶奶身邊,讓叫太奶奶。太奶奶摸摸這個,摸摸那個,笑的合不攏嘴。兩個孩子叫的含混不清,逗得大家都樂了。一個家族最榮光的時刻就要到了。
喜氣洋洋。歡樂的氣氛把房子的瓦片都燒熱了。
第二天是吉日,全家早就商定,按當地的規矩,在這一天給奶奶過90歲大壽,同時舉行歡歡樂樂“掛鎖儀式”,認祖歸宗。
第二天,正式儀式。東北農村老人過壽的風俗。送禮的,唱曲的,還有門外送大秧歌的。院外空地上搭起來大灶,熱氣騰騰準備宴席。孩子們跑進跑出,歡聲笑語。有專門負責錄像、照像的,好不熱鬧。
屋裏,儀式正在進行。西牆上貼著幾個寫著名字的靈位,歡歡樂樂拜祭祖宗;太奶奶賜玉牌。太奶奶說,這是家裏最有前途的子孫,香煙有繼,請祖宗安心。祈禱祖宗保佑孩子們平安健康。這塊玉,是太奶奶嫁過來時,太爺爺家的彩禮,就是一塊稍加整理的原石,太奶奶一直珍藏著。這次,太奶奶拿出來,請工匠精心雕刻了兩個一模一樣的玉牌,背麵雕刻上歡歡樂樂的名字。
太奶奶說,咱家過去有祖宗牌位,有家譜,破四舊全燒了。趙家終於有了子孫香煙,世強還這麽有出息,一定要把家譜續上。
接著就是歡歡樂樂掛鎖儀式。
東北滿族有為幼兒掛鎖、換鎖的習俗。從親戚鄰裏處討來彩線做鎖,線用藍、白兩色或紅、黃兩色,聚為一束做圈,在線頭接合處結一疙瘩,結處縫塊小綢條,稱為百家鎖。滿族在祭祀佛托媽媽時為幼兒掛鎖、換鎖。屆時,幼兒跪在神前,由薩滿致祭後,將鎖掛在幼兒的頸上,男孩掛紅黃彩線,女孩掛藍白彩線,這就是“掛鎖”。清代期以後,所掛之鎖曰後即可取下,藏於袋,下次祭祀時取出戴上。換鎖一般是在春、秋大祭時進行。但如果孩子生病曰久不愈,也可隨時許願“換鎖”。
儀式隆重莊嚴。完畢,太奶奶還專門背著別人問趙世強,我那個大重孫女好吧?多高了?雖然是個丫頭片子,怎麽說那也是咱趙家的孩子。趙世強隻好順嘴敷衍,他不敢說他已經放棄了監護權,送她上了飛往德國的飛。那個女兒本就在他身邊生活的時間很少,現在跟他更是沒任何關係了。
院子裏壽宴正酣。
滿族尊敬長者,0歲以上的老人過壽要大辦,往往持續天。頭天要在院子裏祭拜佛多媽媽,那是滿族的柳樹神,也是健康女神;再由本家族的薩滿在院擊鼓高唱祝辭祈禱長壽。然後放鞭炮請親戚們進門輪流拜壽,午共享壽宴。第二天仍然有陸續來拜壽的也同樣接待。夜裏由兒子們主持晚宴大家痛飲,老人通常不出席。第天送走薩滿和親朋,由老人將糖果糕點分賞給孩子們,最後收拾排場生日才算結束。
現在雖然簡化了儀式,但是,趙家還是大操大辦了一回。四世同堂,子孫騰達,一時羨煞鄉親們!
壽宴後大家安頓奶奶休息了。全家你來我往的,其樂融融。
趙世強興高采烈,帶孩子在村子裏轉轉,發朋友圈zhào piàn。東北的秋
色裏,一派大好風光。村裏的人很羨慕趙世強的出息,碰麵總會聊幾句。談起了少時玩伴,大多出去打工了,正在村子裏的也是剛回來秋收的,馬上就會再走。家裏隻有老人帶著孫子的,日子就過得恍惚,院裏院外一片蕭瑟。
上官雲姬這邊已經下決心離婚。心思一旦定了,人反而安靜下來。在這件事上,楚婉如和魏錦城都支持她。尤其是魏錦城,考慮事情更加審慎,盡量把事情的傷害降到最小。先是做一些外圍的計劃,等上官雲姬的媽媽假期結束帶著高興回老家了,上官雲姬就開始啟動離婚程序。
趙世強假期玩得開心,晚回來幾天,意猶未盡上班來。世強股評繼續連播,時不常夾雜著介紹點東北民俗,包括祭祖啊掛鎖啊換鎖啊等等。
看到上官雲姬,悄悄地問問。上官雲姬隻平靜地說了句ver。趙世強楞了一下。
這一天早上,趙世強正在播報股評,鄉下來diàn huà,說奶奶的身體不大好,讓他有個準備。趙世強馬上往老家趕。
趙世強輾轉回到鄉下,已是夜裏。喜事已經變了喜喪,全家一片沉痛。暗夜的燈火,有姑姑們送別的哭聲和靈歌。“”一盞明燈一杆臘,送我娘親到那西天下。西天下有個蓮花盆,給我的娘親洗洗魂。西天下有個蓮花座,保佑我娘親登極樂……”靈歌是哭著唱,唱著哭,低沉婉轉,在蕭瑟秋風裏低徊,在生死之間飄搖,撞到人的心尖上,千瘡百孔。今夜,靈歌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家族的一段歲月。趙世強加入了戴孝的子孫。
夜裏,趙世強的ài rén鄒豔打來diàn huà,擔心他路上安全。知道老奶奶已經去世,表示哀掉。趙世強說可能要多耽擱幾天,讓鄒豔安心帶好孩子。
奶奶的喪事辦的還順利,第天的傍晚,趙世強就趕回了北京。他幾天沒有休息好,太累了,隻想回家睡覺。萬家燈火的時候,他來到了自家的樓前。抬頭望望自家窗口的燈光,想到家裏等著的孩子大人,他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珍惜。也許,時間,隻在親人的陪伴才有意義。
來到自家門前。裏麵笑語喧嘩。打開門,喊著寶貝進去的瞬間,他驚呆了。家裏有個男人,坐在沙發前,正在逗著兩個孩子玩。老婆鄒豔穿著居家的睡衣膩在一起,一派歡樂。他這一回來,兩個大人也驚呆了,足無措地站在一起,姿勢都來不及調整。老婆語無倫次地說,你怎麽回來了?這麽快?
趙世強有些暈。好像明白了許多,又好像什麽也不想明白。呆呆的站在那裏。兩個孩子歡樂地喊著爸爸撲過來,他卻看得心驚肉跳。
那個男人走了,趙世強昏昏的躺下,卻一直亂夢顛倒。一會是奶奶看著他笑,一會是兩個兒子喜眉喜眼地撲過來,後麵不遠處,背景裏站著那個男人,也在笑。老婆影影綽綽地站在火車站站台上送他,臉上也帶著微笑。一會兒卻變成了其它的女人,最後變成了前妻。前妻也微笑著,身邊是已經比肩的女兒。都在揮。細看,卻沒望向自己,原來是在和其他人告別。
迷迷糊糊的熬了一夜。早上起來就去看看孩子,臨走前又去看看。孩子還在睡著,小臉跟蘋果似的。鄒豔也醒著,不知所措地送他出門。他照常上班,可是整個人都變了。大家以為他是因為奶奶去世傷痛,寬慰幾句也就散了。
趙世強接到一個diàn huà,猶豫期要求退保。“好吧,我隨時給你辦。”他說。
趙世強大辱之下,想到離婚。
可是即使離婚,事情也沒有那麽簡單。
首先,兩個兒子要留下,那是趙家的根,家族的血脈香煙。可是孩子才兩歲,沒有母親照顧著,以後怎麽辦?歡歡樂樂和蕙兒可不一樣,讓鄒豔帶走,那是萬萬不可的。
接下來就是財產。當初和孔佳華離婚,財產各一半。但因為他早有思想準備,許多錢其實不在家庭賬戶裏。孔佳華因為傷心憤怒之餘,根本也沒想到追究這些。兩個人就那麽一拍兩散了。
現在可不太一樣。鄒豔生了雙胞男孩以後,趙家全族心願得償,興奮地很。自己也很感激鄒豔,想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享受天倫之樂。何況鄒豔比自己小19歲,所以許多事情盡量滿足鄒豔的心願。趙世強知道,鄒豔不是孔佳華,不會那麽好說話。
婚前的房子,由於生了雙胞胎,怕不夠用,鄒豔提議,換成了她喜歡的大房子,家庭財產也逐漸由鄒豔掌管。現在,估計隻有自己的保險是完全屬於自己的。這裏麵牽涉的法律問題,大概也不那麽簡單。不管怎麽說,自己得馬上把賬戶和密碼整理一遍。自己在卓越多年打拚積聚的財富,又要大縮水了。
趙世強想起自己到卓越以後的那些日子。一無所有,從頭再來。
進入卓越,趙世強強困潦倒,一切從零開始。
職場裏每一次分享,每一個培訓,都能看到他的身影,或者他托人放置的錄音筆。
他抓緊一切時間學習保險知識,收集各種資料並沉浸在資料分析不能自拔。他的辦公位堆滿了各種紙張,下麵放著難看的紙箱,都是他的“件”。因為職場整潔的需求,多次被威脅如不拿走就要被強行清理的時候,他就跟大家說說“這裏麵有客戶的資料”幫幫忙吧。辦公室“城管”也無法核實真偽,隻得搬出曉鷗正式約談他,限期搬走。
那時候,他就每天把自己泡在各種各樣的資料裏。那時候,他認為自己的運氣不好,被別人害了。他要東山再起。
大家真的不明白,作為一名壽險顧問的他不是應該多見人嗎?怎麽老在公司轉悠呢?
他的工作日誌顯示:每天他下午是外出的。上午和晚上,是的,晚上,他都在辦公室。因為有那麽多東西要學習,分析。。。趙世強是個慢性子,說話也不急不躁。這一點在辦公室非常顯眼。因為幹保險這行的,語速快的急性子居多。
趙世強談的客戶大多數人都是一般壽險顧問比較害怕的:挨踢宅男型或者謹慎關型,最大的性格特點就是不怕慢,愛比較愛存錢愛質疑等等。但是趙世強不怕,他很有耐心。他收斂起當初當地區經理的張揚,彎下腰低下頭,拿出當辦公室主任fú wù領導精神,認真對待客戶的各種無厘頭要求。比如,這個和銀行存款比會怎麽樣?別人的回答是這個是保險不是存款親,冰箱和空調都製冷但怎麽比呢?他卻會拉一個exell表格出來,裏麵填滿了比較數據,dá àn是如果按存款算他們的數據差每年是啥。可知道這些到底能解決啥問題呢?我們永遠也無法理解。
趙世強的挨踢技術型客戶和他談話時是不看他的。一般來說,他們會一邊敲鍵盤看電腦一邊嗯嗯啊啊的。這要是別人早就怒了,拎包走人。但趙世強覺得“那有什麽”。我當初不是也這樣嗎?他是指他當工程師的時候,看著電腦就舒坦。而且這些人聽著聽著就會從網上搜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保險產品出來說,“這個貌似比你的好”。趙世強也不像別人那樣抓狂,而是特別耐心地說“哦,我看看。。。我回去研究研究再告訴你”然後會辦公室挑燈夜戰研究研究這款別人的產品。。。。。
經過“研究和分析”,競爭公司的產品優缺點他也了如指掌。
有時候,趙世強會在恍惚覺得,自己還是那些it宅男的一個。如果時間倒流,真不知道是安靜的做個it男好呢,還是後來的這條路更好。
趙世強談的客戶,一般做決定都比較慢,他的業績在頭四年也都一般。但他的堅持和執著,讓他從第六年起年年達成drt,進入頂尖xiāo shòu行列。收入當然也是頂尖的。
他依然每晚在辦公室研究,他的客戶會接他22:00的diàn huà。
趙世強在這段艱難的歲月裏重新站立起來,他的生活也靠這樣的努力開始重建,他為自己重新設計了一個未來。那時候,他已經40多,是個頂著啤酒肚的年男人了。
他就是那時候認識鄒豔的。鄒豔剛來京城不久,是一個it公司的前台。有時候鄒豔會抱怨“你們工作怎麽那麽多,天天都加班那麽晚啊”。再後來,鄒豔懷孕了,特意請人做了b超,知道是一對雙生子,他很高興。沒多久,他們就結婚了。
趙世強不敢再往下想了。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像一根麵條,軟軟的想要掉到一碗熱湯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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