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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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距離鬆花府數百裏外。

    一座寂靜的大殿內。

    “老五,這次的買賣水太深了,一不小心,就要栽跟頭!”

    正中粗狂的太師椅上,墊著一張虎皮,大馬金刀的坐著一個年約六十的矮小瘦老頭,一對像毒蛇一樣圓溜溜亂轉的小眼睛,一個尖尖的鷹鉤鼻子,不時閃過一絲精光,撅著撮三寸長的山羊胡子。身後的牆上,掛著一幅大條山,條山上畫著一隻黑雕,振翹著雙翅,鋒利的爪子抓著一塊峰頂的巨石,眼神凶戾的俯視著崖底。

    “大哥,放心吧,這次保證不會留絲毫馬腳,若是不趁機搏一把,我們難道一直窩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下首一名年約四旬的儒雅男子,用折起的扇子狠狠的拍了拍手掌,臉上一絲陰鬱一閃而逝,悶聲悶氣的低吼:

    “大哥,不管了,幹完這一票,從此天高任鳥飛,憑我們兄弟的本事,這天下之大,咱們又有何處去不得?大不了人死鳥朝天,從頭再來!哼”

    上首的黑瘦老人“嗯”了一聲,似乎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向後一仰,靠在鋪著毛茸茸虎皮的椅圈上,臉朝上,眼瞅著屋頂,山羊胡子一撅一撅的像個兔尾巴,滿臉猙獰的凶戾之氣慢慢的緩和了下來,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沉吟著什麽,或顧及著什麽,默然不語。

    過了許久,黑瘦老人似乎有點累了,朝下方垂手侍立的陰鬱書生擺了擺手,用粗沉的聲音,懶洋洋的說:

    “這件事,你放手施為吧!”

    中年男子恭聲應喏,輕手輕腳退出了大殿。

    空蕩蕩的大殿霎時間沒了聲響,安靜的有些可怕。

    此時靠坐在虎皮大氅上的黑瘦老頭,就像一隻虎踞龍盤,欲擇人而食的大蟲。仰著頭靠在虎皮椅圈上,眯著眼睛,微微沉思著什麽,手指輕輕的扣在椅子上,寂靜的大殿內隻能聽到一陣一陣“啪嗒……啪嗒……”的敲擊聲。

    然後就是一片長久的、死一般的沉寂……

    ……

    鬆花府境內,一座大宅子裏,一個約摸三四旬的官服男子,一對綠豆大小的眼睛,兩撇八字胡,臉色蠟黃,身形微胖,正奮筆疾書寫著什麽。

    似乎想到了什麽,男子突然警覺的頓了頓筆,小心的左右看了看,轉身從書架的一個暗格子裏,拿出了幾封書信,在油燈下仔細看了看,確認無誤後,放到油燈上點燃了信封。

    看著燃得越來越旺的火苗,官服男子微微眯了眯眼睛,待信紙快完全燃成灰燼時,就一把扔到了一旁的火盆子裏。

    “要怪就怪你擋了我的路吧,希望黃泉路上一路走好!”

    看著油燈裏忽大忽小,跳躍著的火苗,男子默默無語,綠豆大小的眼睛裏,突然放射出了一陣暴戾的凶光。

    油燈裏的火苗突然“啪嗒”一聲滅了,整個屋子頓時陷入了墨汁一般的長久黑暗……

    ……

    鬆花府,府城,北城區。

    正值深夜,一座占地極廣,燈火輝煌的府邸裏,剛剛舉辦完了一場酒宴。隻見府邸雕梁畫棟,亭台樓閣,假山水榭好不氣派。內裏丫鬟小斯井然有序,來往的賓客熙熙攘攘。

    在主屋的一間書房裏,一位約摸三旬的青年男子,手裏撫摸著一方印章,看著窗外的遠方,呆呆的出神。

    定眼一瞧,隻見其眼如丹鳳,眉似臥蠶。一身書生打扮,戴一頂抹眉梁頭巾,腰間係著一條翡翠金鑾帶。男子緊緊的皺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完全不似方才在人前談笑風生、長袖善舞的儒雅模樣。

    “老爺,可以沐浴了~”一位秀氣的俏麗侍女躡手躡腳地走進了書房。

    “嗯,”儒雅青年收起了思緒,不複方才愁眉苦臉的樣子,心想:“為什麽最近總覺得心裏惶惶不安?唉,算算時間,mèi mèi明日也該回來了,就是不知……”

    男子突然縐了縐眉頭,猛的轉過了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對麵的屋頂。

    一道黑影一閃而逝……

    ……

    “怎麽樣?”

    “似乎目標已經有所警覺……”

    “哼,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按計劃行事即可。”

    “喏!”

    一間光線昏暗的房間裏,用連衣帽蒙著頭的兩個灰袍人匆匆錯開身形,沿著錯綜複雜的大街小巷,轉眼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

    竹屋裏。

    菲兒好笑地看著在薑山手裏,正張牙舞爪掙紮,表達著自己不滿的蠢萌小貓咪。

    禁不住它可憐兮兮看著自己的委屈表情,菲兒趕緊心疼的從薑山手裏抱過了小貓。

    有點嗔怪又有點撒嬌的說:

    “好了,薑山哥哥,讓我來抱抱小喵吧,爹爹今天沒有出去捕魚呢,所以我今天特意來薑山哥哥這蹭飯吃呢,嘻嘻。”

    聽到“小喵”這個名字,蠢萌小貓不禁後怕的用兩隻小爪子捂著臉蛋,頓時想到了當初兩個小主人給它取名字時的情景——

    ……

    菲兒懷裏抱著剛剛斷奶的小貓崽,柔聲對身邊的薑山說:

    “薑山哥哥,以後我出去幫爹爹捕魚的時候,你可得幫我好好照顧小貓咪哦,對了,薑山哥哥,你幫小貓咪取個好聽的名字怎麽樣?嘻嘻。”

    菲兒看著懷裏蠢萌小貓鼓著腮幫子,連連追逐自己毛絨絨小尾巴的呆萌樣,不禁笑出了聲。

    薑山撓了撓頭。

    “這個嘛,這隻小貓崽渾身有著漂亮的花色花紋,不如就叫‘小花’吧,放心吧菲兒mèi mèi,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這隻小貓咪的!”

    薑山瞅了瞅在菲兒懷裏一直在打滾賣萌的蠢萌小花貓,不禁升起了一點惡趣味。

    最近蠻無聊的,正好可以欺負欺負這隻蠢萌小貓打發打發時間!啊不,不是欺負,是關愛,對,關愛,哈哈,我一定會好好關愛關愛這隻小蠢貓的,薑山心裏暗暗的想。

    正準備打滾的小貓咪突然感覺到了來自整個世界的深深惡意,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

    啊切,是誰在詛咒我?本王這麽高貴偉大的存在,豈是爾等區區凡人可以衝撞驚擾聖駕的?懺悔吧,愚蠢的凡人!本王對你的寬恕就是給你的最至高無上的榮耀!

    小貓咪突然機警的豎起了兩隻尖尖的、毛茸茸的耳朵,像雷達一樣四處sǎo miáo,抖啊抖。

    滴溜溜亂轉的眸子更是像個探照燈似的向周圍掃射,像是在很認真很認真地偵查敵情。

    “小花?好蠢的名字!不要不要,本王這麽高貴偉大的存在怎麽能取‘小花’這麽難聽的名字?

    有損朕一世英明神武的形象,本王的威嚴何在?霸氣何在?哼,壞人壞人,不聽不聽!”

    小貓咪突的在菲兒懷裏揚起毛茸茸的小腦瓜,朝著薑山張牙舞爪表達不滿,連連喵喵嘶吼。

    菲兒笑mī mī的看著蠢萌小貓在懷裏不滿的鬧騰,歪著可愛的小腦袋想了想,有點苦惱的皺了皺眉頭,忽爾又“嗤嗤”笑出了聲:

    “不如就叫‘小喵’吧,薑山哥哥,你覺得好不好聽?嘻嘻……”

    看來菲兒確實是很開心,動不動就癡癡的笑。

    …………

    想到這,在菲兒懷裏葛優癱式躺著的蠢萌小貓咪不由鬆了口氣,

    “幸好本王英明神武,睿智非凡,沒被那個可惡的大壞蛋取名叫做小花,要不然本王的威嚴何在?本王高貴偉大的光輝形象何在?”

    小喵得意的在菲兒懷裏拱了拱,

    “還是親親小主人取的‘小喵’更好,比那個破名字好聽多了,喂喂,你這醜人,拿開你的臭爪子,不要摸我高貴優美的頭,混蛋,快走開,醜人!!”

    薑山看著正愜意眯起眼睛,在菲兒酥胸上蹭啊蹭的蠢萌小貓咪。那條毛茸茸的小尾巴差點沒翹到天上去,心裏的氣頓時就不打一處來。

    哼,你這隻小sè māo,別以為你是隻母的,我就收拾不了你!心裏極度不爽的薑山走過去,把小貓毛茸茸的腦袋揉得亂亂的。

    ……

    今晚似乎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城外,一間荒廢的山神廟裏,一名黑衣人正烤著火,眯著眼睛,靠在一旁的稻草堆上。即使在睡夢中,一隻修長白淨的手,也一動不動,緊緊抓著一把長約三尺三,寒光內斂的淡青色寶劍。

    “吱吱”一聲響動,假寐的黑衣青年,冷冷的睜開了眼睛。

    隻見其身形挺拔,相貌冷峻,一雙眸子眼放寒芒,兩彎劍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有劍客冷然不犯之威。仿佛是一頭雌伏的雄獅,又像是一隻欲擇人而噬的獵豹。

    “時辰終於到了……”

    青年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看了看窗外的黑夜,一躍而起,拿起利劍,乘著夜色融入了茫茫山林。

    山林裏,傳來陣陣野獸的咆哮嘶吼聲。

    當真是,夜黑風高shā rén夜,正是shā rén放火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