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章 有求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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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一驚下來,紅腰也說不上是否心落下來。就剛才這人拿住她的手段,若非親眼所見,她根本不察覺對方根本看不見。

    目不能視尚且有如此身手,此人的來路真不知到底為何。

    那人聲音卻譏削冷漠:“怎麽,還不帶我去見你家公子?”

    紅腰先咬了咬唇,片刻將那人又打量一番,其實在宅子裏,此人真的翻不起大浪,他既一心要見公子,想必這也隻能是最好辦法。

    紅腰便朝窗邊挪了一步,那人警惕地看了過來,其實隻是臉轉了過來。

    紅腰說道:“公子就在門外,你若不放心,自己對著窗子叫一聲。”

    那人卻驀地一笑:“我又不是他信任的婢女,叫他怎麽會應,還是你叫吧。”

    紅腰見他不再多疑,便幾步來到窗邊,半推開了窗子,便留意到謝衣站在院外的身影。

    公子,有客到。”紅腰對著那身影,微微提了聲音道。

    謝衣一直觀察屋子動靜,窗子一開他就有數,聞言點點頭,邁步往屋中走去。

    謝衣的腳步聲清晰地響在門外的時候,紅腰很清楚地看見那人緊繃起來的身體,下意識的滿懷戒備,好像一張拉滿的弓,隨時準備發動。

    紅腰盡管覺得謝衣不會吃虧,還是下意識咬住了唇,往那人身前站了站。

    那人低寒帶著諷刺的聲音道:“你可真是忠心。”

    吱呀一聲,門扉被推動。紅腰剛才進來的時候,隻從虛掩的門內閃身進來,謝衣,卻是完完整整地推開了門。

    他人走了進來,自然當先就看到了紅腰和那眼睛覆著白綾的男人。

    紅腰一見到他,通身仿佛有了主心骨,上前叫道:“公子。”

    那人雖然蓄勢待發,但是直到謝衣出現,他也維持在原地未動,這讓紅腰心裏踏實了不少。

    尤其是紅腰走到謝衣身邊,謝衣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確認沒有損傷,然後才繼續看向那人。

    兩人之間都有些靜默,靜默的時間不長,但或許是屋中三人氣氛關係,紅腰頗有種度日如年的漫長和難捱,

    那人先笑了一聲:“謝衣公子。”

    話語中卻好像篤定一般,他目不能視,也不懷疑站在他眼前的是其他人。

    謝衣也看著他,隻是過了片刻,才道:“遠來是客。”

    都是四個字,各自含義不同。謝衣說的是遠來是客,便是好像把這人也當做了一名客看,空氣中微不可見的鋒芒消弭無形。

    那人笑得半真半假:“謝衣公子真是雅量,我這般的闖空門也算是客?”

    謝衣回的頗有幾分韻味:“梁上君子也是君子,閣下如何能不算是客。”

    梁上君子是入室盜竊之徒,尚且能騙一個君子的稱號,那這個人闖空門,謝衣喊他是客也差不多同樣意思了。

    那人臉色有些沉下來,紅腰卻幾不可見翹了翹嘴角,公子博聞強識,此人若是因為這點就不痛快,此人性情好壞就要值得推敲了。

    那人嘴角的弧度卻幾乎片刻上揚,聲音中也帶了幾分若假若真的笑意:“確實是在下不是,烏巷山守備森嚴,在下用了些手段才進的來。好在公子是個有胸襟的人,沒有與在下一般計較。”

    紅腰凝神起來,這個人,說起話來也不嫌牙酸,而且明顯能聽得出不是出自真情。

    謝意目光在他臉上掃了掃,似乎在確定什麽:“我宅中下人連日受驚,是否正是公子傑作。”

    謝意便是如此,哪怕已經證據齊全板上釘釘,他還要聽當事人親口說一說。

    那人臉露陰柔笑意,在他這張臉上笑意更不達眼底,猶如麵具:“實在是公子治家有道,沒有疏漏給人去鑽,夥食分例既然沒有多一個人的份,在下不得已……隻能去廚房了。”

    又是不得已,此人身份成迷,闖入宅中意圖不明,說出的話卻都好似棉花刀一般。

    謝衣的目光微微閃了一下:“這樣說來,閣下假冒的那位夥夫,是否還安然無恙。”

    要是夥夫被人一刀殺了,他的食材分例自然會被留下來,這個人順理成章的頂替。不過,他卻說了沒有多一人的,那便說明屬於夥夫明義那一份食物,依然是明義自己吃的?

    那人此時露出疏淡的表情,如漫不經心道:“我怎麽敢在謝公子地盤上枉傷人命。”

    小小一句話,卻讓謝衣和紅腰都落了心。夥夫明義也沒事,還好,都沒有人死。

    紅腰這時和謝衣對視,從剛才交手短暫而過,紅腰並不認為此人是手軟心善之輩。一個並非善心之人,卻對宅中人蓄意放過,那說明是真的有顧慮,而且顧慮似乎是謝衣的態度。若是如此,隻可能是……他有求於人。

    這位公子。”紅腰頓頓開口,“你是否該自報一下身份。”

    這個人的目的既然已經這麽明確,最該做的事卻一直沒有做,他隱藏自己的身份,謝衣又怎麽會對他信任。

    那人聞言,覆著白綾的眼睛好像就看過來,嘴角微微勾著:“久聞謝衣公子察人入微,在下的眼睛看不見,實在無法辨識是否是謝公子本人。若是的話,如果傳言都是真的,公子此刻是不是已經能認出了在下是誰。”

    這簡直刁鑽,方才他分明沒有一言懷疑謝衣身份,此時卻說這些,難免讓人感到他是恥於說出自己的身份。

    隻有不光彩的人才不願意說出身份,一時間紅腰幾乎這樣斷定。

    謝衣卻走前一步,一邊示意紅腰稍安勿躁。紅腰站在原地未動,便看到謝衣的目光如溪中水流一樣打量在那人身上。

    可是那人故意負手站立,嘴角還帶著笑,渾身沒有一處能讓人看出名堂來。

    就在紅腰心中越發古怪的時候,謝衣忽地笑一聲,笑中之意就好像天晴雨過一樣。

    那人頓時一動,麵色收緊,顯然還不知謝衣笑什麽。

    謝衣的聲音已然響起來:“紅兒,你可不要怠慢,這位是姬公子。”

    姬公子?紅腰訝然聽著這陌生的姓氏,卻不期然看見那人被叫做姬公子以後,驟然變化的神色。

    那人恍若也嘴角流光帶過一笑:“果然是謝衣公子。”

    謝衣此時看著他,看他遮眼的白綾,和格格不入的粗布麻衣,輕聲說道:“既然已經知道了彼此身份,便不必在這裏說了。還請姬公子把身份和衣服都還給那位夥計,我在主院烹茶,等候公子駕臨。”

    認出了身份瞬間就要以客禮待之,紅腰迅速看向那姬公子,見他也很閑適地應道:“有謝公子招待,在下當然欣然前往。”

    困擾了廚房孫叔半個月的神秘事件,在謝衣的出現下終於清白水落。半個時辰後真正的夥夫明義就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善後的事情立刻有宅中大婢女妥善處理。

    那姬公子得了一身錦衣,換上後立刻就大不一樣,紅腰看著他臉上雖然還覆蓋著白綾,可是氣質已經如同伴月公子一般了。

    而且現在的他一副閑適自在的模樣,麵前的清茶還是謝衣親手斟的。

    茶過三巡,姬公子才勾唇一笑:“你不問我怎麽來的,我能來,是因為我身邊最後一個護衛也被人亂箭分屍了。”

    紅腰一直在旁邊奉茶,聞言震驚地看向那張含笑的臉孔,毫無悲傷,毫無難過地說出來。

    謝衣麵色不改:“姬公子,我這裏,不要談論生死的事情。”

    烏衣門第始終還有烏衣門第的規矩,哪怕現在身在烏巷山,也不能沾帶血腥之氣。

    姬公子咯咯笑了兩聲,端起麵前的茶水又喝了幾口。

    紅腰握著水壺給他斟茶,姬公子忽然轉頭聞了聞,“你說你是誰?”

    這一聲問的奇特又突兀,紅腰一時間不知道怎麽答。

    還好謝衣慢慢看過來:“怎麽了?”

    姬公子好像回了神,笑一笑道:“沒什麽,可惜我眼睛看不見,不然也該看看謝公子身旁的婢女,是何等妙人。”

    謝衣目光示意紅腰先退下,紅腰點頭,先把水壺放下,才提著裙子慢慢沿著台階退下去。

    姬公子的麵上似乎有些不安定,最主要是他心裏不安定,他的手指在桌上無章法地亂動,等半天等不來謝衣的主動說話。

    姬公子問道:“謝公子就不打算與在下說話嗎?”

    謝衣不動聲色:“在下不擅長閑談。”

    這話似乎讓姬公子怒極反笑了:“閑談?看來在下千裏奔波來此,在謝公子眼裏並不為所動。”

    謝衣看向他,眼盲之人其餘感官敏銳,就好像你在黑暗中也能察覺有人在偷窺你。

    姬公子冷靜了下來。

    他意識到自己不對在哪裏了,因為主次顛倒,貴賤不分。他立刻扣緊了自己的指骨,想到謝衣是名門正統血脈,而他剛才的話跟態度帶了之前習慣性的高高在上。

    但姬公子的笑容很快就重新出現在臉上:“也是,謝公子本來就不該為烏衣門第外的事情所動。”

    就算是天都塌了,隻要這一方院子還在,跟謝衣又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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