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章 夢魘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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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裏,謝衣翻開一本剛從藏書樓找出的一本經年殘卷,其他人不知道家主為何要找這樣古老的古籍,而這古籍上,記載的是並非普通的人物名冊。

    謝衣在有點殘破的最後一頁第三行,找到了君策的名字。古籍上記載的每一個人名都是曾經叱吒天下的人物,這名字是最後一個,代表風光的收尾。

    謝衣的指骨敲在那一頁上,對他而言,就算是風光的收尾,隻要名字是出現在這本冊子上,就代表了不一樣了。

    門外響起腳步聲,是紅腰來了,謝衣不動聲色把最後一頁翻過去,隻餘殘頁。

    紅腰看謝衣的麵色凝重,道:“公子怎麽了嗎?”

    謝衣淡淡一笑,目光落在手底壓著的名冊古籍。

    紅腰在謝衣麵前已習慣了有什麽就問:“這就是公子特意去藏書樓裏找了一下午的東西嗎?”

    謝衣輕聲說:“是的。”

    紅腰似乎想拿起來,謝衣把壓著冊子的手拿開,主動為她翻開一頁。

    紅腰好奇得到滿足,就湊上去看:“這些都是人名字。”

    謝衣淡笑:“是的。”

    察覺到謝衣今天回答的不同,紅腰看了看他,有些拿不準要不要繼續問。

    謝衣的掌心按在那一頁上,來回摩挲著:“烏衣門第出現在世間的目的,也是為了守護曾經的家族,作為一個家族的護衛者出現。”

    紅腰目光閃爍:“護衛者?”

    謝衣點頭,摩挲的指腹和紙張產生微熱:“這本冊子上的人名,曾經都是我們應該效忠的人。”

    紅腰萬沒有想到這個,一本不厚的冊子,好像一下子千鈞重。烏衣門第的效忠?

    紅腰心中掀起無法平息的漣漪,但她再沒有表現出任何疑問,她知道輕重,也不會讓謝衣為難。

    謝衣微笑拂了一把她的額頭:“去把冊子歸還藏書樓吧。”

    紅腰慢慢從他手裏拿過冊子,卻再也不會翻開看一眼,對謝衣鄭重點了點頭。

    ——

    千機草在上個月已經取回,紅腰開始自己每天臨睡之前進行浸骨療毒,而她胸前那道嚇人的刀疤,已經看不見了,隻剩下薄薄紅痕,而攬月說,連這紅痕,也會不日就消失。

    紅腰嘴角溢出淡淡的笑,女子皆愛容顏,能看到自己這樣的皮子,她也是有一種仿佛很久夢醒的感覺。

    因為謝衣教她的遠遠超出所想,不管是攬月還是玉煙,都不會額外再幫她入浴,這讓紅腰也有些鬆口氣,攬月和玉煙有自己的事情,不必再把心思花費在她身上。

    紅腰覺得泡在池子裏的自己很放鬆。

    然後她就感到燈光暗了暗,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醒了,她睜開眼睛,發現燈光竟然真的暗了下來,她剛才沒有點燈麽?

    池子裏的水,也讓她刺骨的冷,怎麽可能,這溫泉水絕對不會冷成這樣。察覺到異樣,她條件反射地去看窗外,窗外的月光也是白慘慘的。

    一道黑暗的飛鏢朝她襲了過來,紅腰筆直從水中站起,虎視眈眈看著襲過來的暗器。

    這種程度的襲擊,她已經能夠應對。

    就在這時,白慘慘月光照在紅腰身子上,紅腰一低頭,看見了自己的胸口,碗口大的刀疤,醜陋地蜿蜒在她的軀體上。

    紅腰四肢開始冰涼,怎麽會這樣,她的疤痕不是已經好了嗎?

    可是她愣神的時候,攻擊已然接近,見縫插針地想置她於死地。

    紅腰滿心驚駭和困惑,但她的身體先行一步反應,從水中彈起三尺水花,迎麵對擊那道暗器。

    鏗一聲,水花和暗器一起落地,但紅腰看不清那是什麽東西。

    緊跟著,她好像看見一道劍光,黑暗中不需要有多鋒利就能置人於死地,而紅腰也顧不得羞恥沒穿衣服,身體一扭就從水池裏跳出來,伸手一拉一側布簾,就當做武器揮了出去,可是布簾無聲息地四分五裂,那劍光卻還在筆直向前。

    紅腰手臂一揮,發現自己竟連力氣都使不出來,唯有招式是化在了骨血裏,是謝衣數月教導的潛移默化。

    借由慣性,紅腰再次擋過了這一擊,可這一擊卻不像剛才暗器落地有聲音。

    紅腰瞥了一眼旁邊,甚至連床簾都沒有動一下。

    這劍勢如此淩厲,怎麽也不該連床簾都掀不起來。

    紅腰心裏存了狐疑,那黑暗裏的劍好像也休息了一樣,然後才忽然像是被喚醒的野獸,嗷叫一聲又出現在四麵八方。

    紅腰覺得一瞬間身體被釘穿了,有微涼的刺痛感。好像黑暗中無數隻劍,此刻她如果能看見,應該是看見自己被釘成了馬蜂窩的奇慘模樣。

    可是紅腰居然沒瘋,她眯起了眼睛,身上的刺痛,就開始不真實,這不是金屬的劍刺進來的感受,紅腰覺得這刺痛熟悉,非要說的話,最多就是繡花針。

    她忽然會意,這就是摧殘,讓她的精神先垮下的摧殘。紅腰立即旋身,在她動的那一刹那,身上所有的痛覺都消失了,好像剛才萬箭穿心不過錯覺。

    但紅腰緊接著在自己手心狠狠擰了一把,沒有疼痛傳過來,有人說,如果你在夢裏麵,意識到了不對勁,最快醒過來的方法,就是讓自己疼痛。

    可是這個法子,對紅腰是反的。如果她掐自己不痛,那恰恰表示她是在夢裏。

    因為經過謝衣的調養,她的身體現在已經跟普通人一樣敏感,稍稍的刺痛,就會讓她難以忍受。

    紅腰直接踢翻了麵前的水桶,水流出來,她大口喘氣,卻發現四周連這點聲音都沒有。

    胸口的疤,夢裏的劍,這名副其實就是糾纏她幾個月的噩夢。

    ——

    第二天紅腰缺席了謝衣跟前的服侍,謝衣察覺異樣,讓攬月前去調查。

    攬月推開紅腰房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紅腰倒在地上,沐浴的水撒了一地,紅腰已經失去知覺。

    攬月上前用衣服包裹住一絲不掛的紅腰,把她抱到床上,卻發現,連床的簾子都被攪碎了,散落在地上麵。

    攬月略一思考,來不及收拾場麵,就把紅腰就近抱回了自己的房間榻上。然後趕緊派了心腹的人去打掃紅腰的房間。

    打掃之前謝衣去看了一眼,房間裏沒有第二個人去過的痕跡,紅腰的昏迷,房間的亂象,也不是外力造成。

    宅子的醫者很快就來到,給紅腰仔仔細細切了脈,看了舌苔麵相,最後得出一個驚人結論,夢魘術。

    謝宅的醫者見多識廣,府上珍藏的百年醫術就浩如煙海,他們每日鑽研,完全能識別其中許多。

    謝衣目光微動:“夢魘術?”

    醫者說道:“啟稟家主,是曾經邊陲小國,和西域宗族那邊興起的邪術。”

    自然,隻要不是正道正統,會被一律歸類到邪術。

    謝衣幽幽地:“你有幾成把握。”

    醫者瞥了瞥紅腰,說道:“找這種程度看,小人有九成把握。”

    九成把握都是夢魘之術,而非普通病症造成的。而且這紅兒姑娘堪受家主親自照拂,身體的隱疾或者疾病都早就被治愈的差不多,不會突然發作。

    攬月一直在旁邊聽著,眼睛這時瞥過來說道:“龍伯你也說夢魘之術是傳自西疆,我們宅中所有人都是中土人。”

    西疆那種神秘的地方先不說,這夢魘之術還隻是神乎其神的一種傳說,擱誰身上也不會對號。

    龍伯就是那醫者,宅中所有人的身體在照管下都生龍活虎,他兩次鄭重出診都是為了家主帶回來的這個新人。

    謝衣此時目光落到紅腰臉上:“若是夢魘之術,龍伯也治不了?”

    醫者搖頭:“治不了,治不了。”

    夢魘之術那就不是病,哦不,或許也可以歸類為心病的一種,利用人的心魔把人壓垮,然後就會出現這樣不死不活不省人事的情形。

    紅腰的樣子像是睡了,謝衣的手在她麵上拂過,她也沒有反應。

    如果是利用攻擊人心底最脆弱的方式,那紅腰幾乎是一定會中招的對象。

    而且,門第之中所有人都是沒有嫌疑的,但,不包括外來的兩個客人。

    留下兩個可靠的先照顧紅腰,謝衣帶著攬月走了出來,正好迎麵攬月之前派出去的人走過來,她看了謝衣一眼,這才問那人:“怎麽樣?”

    那人沉穩一揖:“兩邊都去看過了,都說他們看得很緊,那兩個人的確都沒什麽異動。”

    還來個夢魘之術,真是讓人何患無辭。

    眼看謝衣的目光望過來,攬月沉住氣解釋:“公子,奴婢就是懷疑那兩個人,奴婢想起在第一晚入住的時候,那個君策就曾問奴婢紅兒的事。”

    那時候君策問的是,那位紅兒姑娘,去了何處。

    但紅兒隻是在門口跟他的冷麵仆從交了手,有什麽好問的,為什麽就盯著紅兒一個。

    攬月急道:“而且,不知道紅兒什麽時候會醒。”

    夢魘之術,不知會把人魘住幾時,要是那背後行夢魘術的人自己不肯解除呢?

    眼下最壞的打算分明就是這個,所以為了紅兒的安危,這夢魘術究竟還有沒有其他壞處,也得一並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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