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章 鳳鳴血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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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腰眼中那種堅定同熱切一樣比重,證明她沒有心血來潮,不是隨口想的這番話。

    隻是她說了什麽,要自己去找治病方法,然後回來陪著謝衣?

    謝衣之前覺得這丫頭聽話,此刻完全被一種莫可名狀的情緒代替,連他自己也沒有感受過如此多的情緒交織,紅腰那張小臉都透著一股傻氣。

    紅兒,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謝衣聲音極輕,讓人覺得他是不是在耳語。

    可此刻不管多低的聲音紅腰都能聽見,她攥著謝衣的手更緊了,她很慌張,隻能通過這種方法平複:“公子我是認真的,我有辦法,我一定能找到辦法!”

    謝衣靜靜的:“那要是找不到呢?”

    紅腰的聲音一下卡在喉嚨裏,甚至來不及掩去眼底的倉皇。

    謝衣看著她,她的喜怒哀樂都能清晰地傳達到他心底,從她獲知自己要為她洗髓方法的那一刻,不管是留在烏巷山,還是離開這裏,她的心裏都不會再有片刻安寧。

    他不想追究造成這一切的人,因為這本身,就有點像是冥冥中的一個玩笑。

    人生中有太多這樣的機緣湊巧,有時候會給你救贖,有時候就是地獄人間,紅腰兩樣都沾上了。

    謝衣再次輕輕地開口:“紅兒,這裏是烏巷山,已經是天下最有辦法的地方,離了這裏,也不會再有其他地方能提供如此多的方法了。”

    天下所學,已經盡在烏巷山,想從外麵的世界找到能克製紅羅族人身上絕症的方法,幾乎是天方夜譚。

    謝衣這話沒有說錯,他希望紅腰最後能理解。

    紅腰的頭低著,但是從她的狀態,謝衣知道她哭了。平時紅腰會靠著他,但現在,她似乎覺得自己對不起烏巷山,對不起全天下,連哭都沒有臉麵。

    謝衣伸出手,把她捂著臉的手慢慢地,一點一點用力拉下來,然後用自己的手給紅腰擦了擦眼淚。

    紅腰終於克製不住了,在謝衣手心裏麵大哭不止,所有委屈都發泄出來。攬月跟玉煙就站在門外頭,兩人互看了一眼,她們也沒有見到紅腰哭的這麽傷心,是發生什麽事了?

    但兩人還是有默契地,先把手裏的茶點端了下去。她們也是看紅腰今天沒有按時幹活,主動幫她把茶點送來,沒想到聽見這麽震撼的哭聲,這就難怪忘記幹活了。

    謝衣很明白,這對紅兒來說,有多少衝擊。

    正因為知道,他此刻不能說任何教訓她的話,因為這幾個月,是他讓紅兒依賴上他,因為心裏覺得有他,所以她康複的異常迅速,不止是身體,還有精神。

    從外麵戰火裏走出來的,不管是強大還是弱小,精神都是受重創的,謝衣治愈紅腰創傷的這種辦法,就是讓她依賴上自己,用她對自己的寄托去補她心裏的黑洞。

    本來,如果有很多年,這些時間,足夠他慢慢拔除紅腰對自己的依賴,讓她真正成長成一個獨立堅強的個體。可是現在,沒有這個機會了。

    現在紅腰一心仍然在他身上,他稍有不慎,就容易將她再推回那個深淵。

    到了晚間,霧靄終於散了,可是夜幕也降臨,這一天都隻能籠罩在黑暗下。

    紅腰哭了很久好像累了,謝衣喂了她一杯水,失了這麽多水分自是渴了。

    然後紅腰就一直靠著謝衣,恢複那種暮氣沉沉的感覺。

    去睡吧。”謝衣終於說道。

    可紅腰打了個顫,睡覺就意味著一覺到天明,天明以後,如果沒有霧氣,九王和白麵車夫就要離開烏巷山了。

    紅腰看著自己手裏抱著的謝衣手掌,忽然就拒絕去想以後會發生的事。

    謝衣看著她紅彤彤的眼,知道自己再不說什麽,這個丫頭怕是會做傻事。

    一年。”謝衣說。

    紅腰本來還會怔怔下去,但因為她對謝衣的聲音有本能的反應,所以立刻看過去。

    公子您說什麽?”她眼中露出熱切。

    謝衣看著她,怕自己隨時會心軟:“我跟你做個約定,好不好。”

    紅腰不敢相信:“公子?”

    謝衣看著她患得患失的一雙眼睛,說道:“我給你一年時間,讓你離開烏巷山,去找你所說的治病辦法。一年之後你若能找到,回來這裏,告訴我。若你一年還找不到,你就回這裏,接受我給你的洗髓。”

    謝衣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攤開在紅腰麵前,“這算我跟你打的一個賭,輸的人要承擔後果,你願不願意?”

    紅腰眼中有驚異和狂喜,甚至她原本應該流幹的眼淚,又有湧現出的趨勢,公子要放她離山?並且允許她一年之後,再次回來?

    心裏的那種驚惶和害怕好像一瞬間找到了歸屬,原來她是怕的,她自說自話,最怕的其實還是一旦離開,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到謝衣……

    公子!”

    謝衣臉色動了動,最後還是定在嚴肅的時候:“你願意接受嗎,心甘情願?”

    紅腰就差表明忠心了,點頭道:“奴婢心甘情願!”

    謝衣看著她,這個條件裏,有一年之內紅腰找不到治病方法,就要回來接受謝衣洗髓,那個時候,她不能再說拒絕的話,但是,謝衣所想的,是一年之後,紅腰如果找不到方法,會徹底選擇不回來,這樣也就連累不到他。

    紅腰的性格,很有可能這樣做。

    謝衣撥動了桌上的油燈,那平整的桌麵上,竟然突然跳出來一個暗格,謝衣拿出了暗格裏的東西,竟然是那把紅腰曾經見過的匕首,據稱是烏衣門上一代女家主的武器,匕首鳳鳴。

    謝衣這時拿出這樣東西,紅腰有些怔然。

    果然謝衣說道:“這把匕首由你帶走。”

    紅腰心裏顫了顫:“公子,這是烏衣門第的東西。”還是上一任家主的,理所不應離開烏巷山。

    就看到謝衣已經拔出來匕首,那鋒利的刃,迅速在謝衣早已攤開的手心上劃了一刀。

    同時謝衣給了紅腰一個不要驚呼的眼神:“看著。”

    紅腰於是呆呆地看著,接下去一幕幾乎讓她心髒狂跳,那把匕首割破了謝衣手掌,那麽長的一道傷口,鮮血自然該馬上流出來,可是,那匕首用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吸收了謝衣流出來的血液。

    匕首的刀身,變得更暗紅了一些。

    紅腰的臉卻更白了,幸好謝衣在匕首吸收更多血液以前,迅速卷起手掌,並在手心裹了一條白帕。

    謝衣抬起匕首:“看見了嗎,這就是鳳鳴匕首的另一重作用,它吸收了我的血,就具備了我誓言的份量,我要你與我訂立契約,一年之後你必要帶著匕首回到烏巷山,親自交還給我,不能逾期,不能反悔,這就是鳳鳴血誓。”

    紅腰一點也沒有想到事情這樣的發展,她看著謝衣的臉,淡淡的神色,可卻沒有半點容讓的意思。

    匕首就在她眼前,半晌後,她都不知道是怎麽拿起來的。

    但是拿了起來,她卻依然遲疑地呆在那裏。

    謝衣看著她,說道:“紅兒,如果你不肯,我不會放你離山。”

    就是這麽輕輕簡單一句話,好像就把紅腰退路給斷絕了,紅腰握著匕首的手心發顫,因為這話是謝衣說的,聽起來再溫和,也不會打什麽折扣。白麵車夫是一個攬月出手就可以抗衡的人,九王毫無武功,這一座烏巷山,除非謝衣點頭,誰還能走出去。

    謝衣因為從來不會威脅人,所以他溫和。但不溫和的時候,誰又能知道呢?

    紅腰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抗拒這樣的公子,最後是顫抖著割下了一刀在手心,同樣是被匕首迅速吸走了。

    謝衣這時伸手把匕首再次拿過來,套上了刀鞘,這才說道:“這把匕首很危險,也是利器,必要的時候,可以給你防身。你要帶好。”

    知道了這些,拿到了鳳鳴,紅腰還怎麽敢不帶好,她有些冒汗地接下謝衣遞過來的匕首。

    放在手心摩挲了一陣,卻又有些失落:“奴婢還有什麽能為公子做的嗎?”

    謝衣站起身,看著她很久:“有,把燈熄了,過來陪我。”

    紅腰正要起身,忽然覺得膝蓋一麻,好像是跪的久了,她轉過臉:“公子您說什麽?”

    謝衣也回身看著她,目光悠悠:“有什麽不對嗎?”

    沒有,”紅腰趕緊搖頭,動了動被壓麻的腿,立刻起來把油燈吹滅,趕緊跟上了謝衣。

    謝衣走進內室,用手在櫃上摸索了許久,這裏還放置很多千壁藤的根須,原本是需要徐徐漸進給紅腰使用,這樣可以減輕她痛苦。

    但現在,謝衣沒有了這個慢慢來的時間,即便紅腰一年後回來,他也需要最後一次用上這千壁藤根須,將紅腰的經脈鎖死。

    所謂的鎖死,是不讓她的經脈在常人麵前顯出異常,也就是,至少要管一年時間。

    在烏巷山是安全的,但是,到了外麵一旦紅羅族血脈被發現,就會九死無生。

    一整夜,謝衣都在為紅腰引筋過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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