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章 紅羅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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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羅一族的血脈並不是天生不同於常人。
因為他們一族人生存的環境,在當時天下之濱觸及不到的地方,因為環境惡劣,所以名為武帝的國土,但皇朝中並沒有一兵一卒駐守在紅羅族。
等於是個無人放養的地方。
紅羅族人世代生活的艱辛,窮山惡水難以為繼,慢慢他們身體結構的異變,被謝衣稱作絕症。
紅腰之前之所以還算正常,因為她很早被紅羅族遺棄在了中土,吃著中土的水長大,她的體質,應該說兼具了紅羅和中土的劣勢。
因為直到現在,也沒有一個中土人可以接受紅羅族。被人發覺紅腰身份,紅腰的下場不會有多好。
九王看紅腰呆滯的樣子,說道:“謝衣想幫你改換經脈,將你徹底變成普通人,不僅能解除你身上的病症,對你以後也有莫大好處,他還真是處處為你打算。”
他現在越說謝衣的好,紅腰心裏越刀割一般,有什麽比反過來戕害一個幫你的人更讓紅腰覺得絕望的。
九王說道:“但這方法凶險,就算謝衣親自為你洗髓,他也不敢保證成功,隻怕還會擔憂你受不了痛苦。因為到了洗髓的後期,你的身體對痛覺的反應會比常人敏銳十倍,從紅羅族的不容易死,變成一根針都會痛不欲生的脆弱。所以我想,以謝衣對你的這份心,他後期應該會用自己的內力給你護持,這可以讓你因為有了內力而隔絕其餘的疼痛,但這種法子,自然很耗費內力,洗髓最後幾日,更是需要連日泡在沸騰的泉水中,謝衣不僅要為你續命,還得讓你能完整撐完那幾日,他當然會日夜守在你身邊,想來若你洗髓成功,那幾日下來,我粗粗算了一下,他耗費的內力加起來,起碼會折損他十年的壽命不止。”
紅腰低下了頭,緊緊捏著自己的手。
十年壽命……公子要為了她折壽……
九王淡淡說道:“大概謝衣認為,救你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以折損十年壽命也就損了。當然,他也可能就是單純想救你。”
畢竟再善良的人折損自己十年命也不是好玩的,這也就是謝衣的內力,他武功臻於化境,才能有這種內力幫助紅腰洗髓,怪不得說這世上,能用這種方法的,也隻有謝衣一個人。
普通的人熬到油盡燈枯,知道洗髓的方法,也沒辦法照著做一遍。
九王微微一笑:“紅兒,雖然這話不好聽,我還是要說一句,這天下比你幸運之人,隻怕也沒有了。”
那麽巧就能遇到謝衣,被從鬼門關拉回來,然後又可以有機會洗髓,可以想見紅腰如果一直不知道真相,她在烏衣門第的日子就會無憂無慮的一直終老,讓這天下飽受戰亂之苦的人都不及羨慕。
可是現在紅腰知道了,知道以後,在剛才到現在,她再也克製不住地眼淚滴落,整張臉上,都是哭泣的難過,可她沒有發出聲音,這種沉默的哭更讓人心痛。
九王看著她,不知過了多久,紅腰也沒有止住哭泣的意思。他慢慢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塊雪白的手帕,慢慢伸手去給她擦拭。
但一直哭泣的紅腰,卻躲過去了。她偏過頭,用自己的雙手覆蓋住了臉。
九王的手帕頓在半空,又慢慢收回來,淡淡一笑。
事情告訴了你,選擇權還在你,我和車夫明天早上就會離開這裏了。”
紅腰木然地走下台階,開始往前走,隻是她的樣子和來時完全兩樣,就好像也一瞬間成為了霧靄裏麵的幽魂。
隻是身影快要消失在霧中時,她忽然頓住,沒有回頭,卻傳來輕輕地聲音:“謝謝王爺告訴我真相。”
九王也慢慢一哂,道:“你真的謝我嗎,紅兒。”
紅腰沒有再回答,她直接走進了霧裏。
九王慢慢看了白麵車夫一眼,跟著進了霧氣裏。
於是紅腰沒走幾步,就聽到白麵車夫趕上來,聲音平平整整:“紅腰,王爺有最後一句話對你說。”
紅腰站住,並不是紅腰想聽,她已經完全心灰意冷了。
而白麵車夫的聲音,就好像無端的這霧氣中的燈影:“王爺問你,還記得他身上的藥衣,還有給你血蠱的時候,他說的話嗎?”
紅腰震了一下。
身後白麵車夫確定她聽到了,腳步聲就開始漸遠,重新消失在了霧中。
藥衣和血蠱……九王在晉國怎麽說的?紅腰發現自己竟然差點記不起來,對,九王拿著提取出來的蠱,告訴過紅腰,這蠱對她應該也有用。
說是以毒攻毒,以蠱養體。就是讓血蠱本身,去蠶食紅腰身體的絕症。
這是即使在九王口中說出來,也顯得無情冷酷的一個說法。紅腰會忘記,是因為她當時根本沒想記住。
這一場霧成了絕佳的掩飾,遮蓋了很多人臉上的心事,紅腰慶幸今天有霧,讓她能看著霧氣中不一樣的烏衣門宅院,看著這裏的一花一草,都能讓她眼睛再蒙上一層霧。
霧氣中好像有一個人影,走近了是攬月,攬月急促過來拉著紅腰的手:“紅兒,你去哪兒了?”
紅腰盡力地將自己的表情做到正常,“我,我正準備回去。”
攬月歎口氣說道:“公子擔心你迷路了,讓我來尋你,這大霧每幾個月就要有一次,不要出門就對了。”
紅腰點頭,咧開嘴一笑。
於是在攬月帶著紅腰就找到了院子,她不怕在宅子裏迷路,因為不管迷到了哪裏,最後她還是在謝衣的看護下。
紅腰冒著霧氣進了屋,貓著身子走進謝衣的書房,謝衣看見她,鬆一口氣:“怎麽大霧還亂跑,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紅腰笑了一笑,看向窗外霧蒙蒙一片,說道:“奴婢覺得新鮮,就好像到了真的仙境一樣。”
這都是山間的霧,純淨無暇,人走在裏麵也並不覺得不適,除了視線受阻,倒有一種若隱若現的美感。
謝衣端詳她的臉,紅腰的情緒能瞞過攬月,但是她跟謝衣朝夕相對,一舉一動的儀態都是受謝衣影響,她眼眸流轉,謝衣就能判斷她喜怒和傷情。
謝衣靜靜地說:“你沒有聽我的話?”
紅腰咬緊了嘴唇,兩個眼窩看起來凹陷了幾分。謝衣走到她跟前,第一次有些嚴肅的看著她,紅腰沙啞地看著那張臉,開口:“奴婢何德何能,值得公子。”以壽命相換。
天道公平,這世上果然沒有便宜的事,她的命竟然要用謝衣的命來換,她寧願現在就一劍結果了自己。
謝衣長臂一伸,紅腰的神色讓他什麽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將紅腰放在肩頭,他更擔心事情脫開了掌控。紅腰的性子就因為是這樣,他才覺得接下來的事情是最棘手的。
今天的霧,起的時機太不對了。
若非大霧封山,也許九王和白麵車夫會提前走吧。
院子裏,九王看著天空,自失一笑,“這次,我還真的不是為了把她帶走,才說的這番話。”
白麵車夫沉默著,就像他平常一樣。但那沉默中,明顯有更多的沉重。
看得出紅腰為了謝衣,已經到了可以舍棄一切的地步,謝衣對紅腰也稱得上至情至性了,隻是,折壽十年始終隻是九王的說法,具體謝衣會受到多少反噬,誰也說不清楚。
如果,謝衣狀況不容樂觀,又或者,總有一年謝衣的付出會暴露出來,那個時候如果來的太早,變為普通人的紅腰還會不會能承受住。
那天晚上,九王和白麵車夫在謝衣的房間外,清清楚楚聽到紅腰說,如果公子不在了,奴婢就隨公子離去。
這句話,九王跟白麵車夫都不會覺得是在開玩笑。
紅腰是個願意清醒的疼,也不願意糊塗的笑的人。
所以九王還是告訴了她。在事情發生之前,讓她先明白了後果。
至於紅腰會做什麽選擇,幾乎熟悉她的九王和謝衣,都不覺得這會構成一個選擇了。
因為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九王和白麵車夫相對,忽然微微一笑,這世間的惡人和妖魔總之還是他而已。
謝衣一直提筆在桌上寫著什麽,紅腰在旁邊不間斷給他磨新墨,一邊會抬頭看他。
謝衣凝著臉寫了一封信,之後擱下筆,才繼續正色看紅腰。
他需要說服這丫頭,考量再三,他凝眉開口:“紅兒,人隻有短短幾十年可活,每一天錯過了就無法重來,況且衡量長短的標準本就沒有意義。”
是過一天快樂,還是受盡幾十年苦楚,謝衣掌管著烏巷山,隱蔽世外,早就對這些看得很透,可紅腰看不明白,他想讓她明白。
紅腰看著謝衣的臉,每次謝衣不管嚴肅還是溫和,她都能體會到那股溫柔,她嘴角慢慢翹起,也認真地說道:“奴婢明白,奴婢在烏巷山幾個月,比奴婢之前很多年加起來都快樂。”
看她好像不是那般不聽話,謝衣鬆動了一下:“隻要你待在這裏,我都會陪著你。”
紅腰眼睛裏有亮光,照耀在謝衣的麵上,她聲音裏有朗朗的清脆:“奴婢想讓公子長命百歲,還想跟公子長長久久在一起。”
謝衣聽到前一句心往下沉,他說道:“紅兒,你是否真的體會我的意思?”
紅腰上前抓住了他手臂,用力緊握起來:“公子,奴婢明白的,奴婢真的明白,所以奴婢真的想和公子長久在一起,奴婢不希望公子為了洗髓,耗費壽命,奴婢想要用自己的法子治好病,然後再和公子永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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