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章 傳承之物
字數:5684 加入書籤
說好了要展現價值,接下來的趕路行程卻充滿了枯燥。
紅腰甚至要被馬車給晃暈了,印象中,白麵車夫在崎嶇山路上都能把馬車趕得四平八穩,難不成幾個月沒見,這車夫退步成了這樣?
而讓紅腰看不透的,是九王居然能夠坐的穩穩當當,九王之前不是隻能在寬大奢靡的馬車中享福的嗎?
她自然不知道,在尋她的那幾個月,像這樣疲於奔命的趕路,九王和白麵車夫已經經曆過很多次了。
而這次因為接到聖旨,九王也下了要盡快趕赴邊關的令,所以白麵車夫開始不顧一切地施展了趕車神技。
紅腰連忙盤腿做好,開始默念謝衣交給她的調理內息的方式,半晌覺得自己能穩住了,這才睜開眼睛。
對麵,九王正幽幽地看著她。
紅腰盡管不露聲色,還是覺得心內打鼓,直到她發現九王不是盯著她,而是盯著她手裏的東西。
匕首鳳鳴。
下一刻九王就說:“這就是謝家家主的傳承之物?”
紅腰下意識把匕首收起來,看著九王不說話。
九王卻好整以暇:“如果你不是一直這一幅我欠你的臉孔,我或許可以在接下來的路上多告訴你,關於你公子的事。”
九王這個人或許無法帶給別人什麽安全感,但是他通曉的層麵真是可以囊括天下大道。
紅腰立刻眼睛看了過去,想了想,又把握在手裏的匕首亮出來。
九王說這是傳承之物,可在山上謝衣也沒有用過這匕首。
九王淡淡地:“你會這樣想,是因為烏衣門第的傳承不是直係傳承,謝衣的父親叫謝筠,當年還是個一殿為臣兩朝盡忠的臣屬。”
紅腰忍住心裏的心跳,端端正正做好準備聽九王長篇,因為這趕赴邊關的路程實在枯燥,她也甚感難受。
九王幽幽一笑:“怎麽,謝衣的事你就願意聽了?”
謝衣的事紅腰當然願意聽,但考慮到現在的境遇,紅腰沒有把這話說出來,可就像剛才一樣,她不說話九王也能猜出她想什麽。
九王搖著扇子,那骨扇周邊多了一圈金邊,不知道是做什麽用途。他說道:“當年謝筠隻來得及傳達先帝旨意,烏衣門第就全部撤守京城,謝筠和當時的門第家主從密道護送了最後一支世家勢力隱藏起來,直到烏衣門第封山,謝衣應該從那時候才接過衣缽。”
武帝覆滅有三十餘年,但烏衣門第封山,隻有二十年。算起來也跟謝衣的年歲相當,前麵的十年,不知是有什麽空白。
正當紅腰打算問究竟的時候,九王搖著扇子,來了一句:“我也不是什麽都知道的。”
紅腰便住了嘴。
謝衣通身世家子弟的氣息,並非假裝,而是他本就出自真正的世家門閥,之後封山,在宅院之中不出院門,更是將那股習性保留了下來。
紅腰想起在烏巷山的日子,感覺就像是在前幾十年的世界裏生活。
在那銀蝶粉一夢之後,她的腦海中就多了許多零零碎碎的有關武帝時期的生活片段。
紅腰當然不認為是自己活了這幾十年,那些片段,大約還是紅羅族一脈留下來的。
王爺,”紅腰出聲,“這五大諸侯國各自為政,根本一團散沙,怎麽會在當初能覆滅武帝?”
紅腰這一開口就不一樣了,有種凜然大道的感覺,和從前識不了多少字的小婢女不可同日而語。
九王看著她,麵上漸漸浮現的神色似乎似笑非笑:“那隻是你現在看見的樣子,在當時他們可是齊心的緊。”
那是當然,有共同的敵人,當然同仇敵愾。一旦共同目標沒了,當然是巴不得對方早死。
紅腰若有所思,可是或許是因為她跟著九王走遍了五國,總覺得這些諸侯連金玉其外都算不上,裏頭卻全是敗絮,這樣的諸侯國,和曾經被傳揚的那麽輝煌的武帝時代,總感覺不是一杆秤上的東西。
這時,紅腰打斷了思緒,伸手扶上了腹部,她餓了。
九王那一絲似笑非笑仿佛更濃烈了:“你莫不是餓了?”
不是餓了還能是什麽,紅腰忍著沒說,但也知道九王的笑意從何而來,從前,她吃一段飯能管十天,現在,卻越來越習慣了一日三餐的飲食。
這都是謝衣做的。
從早晨的一杯紅梅湯水,再到慢慢能吃一些點心,紅腰自覺自己已經越來越找回當初生而為人的感受。
這讓她忐忑而欣慰。
這時九王說道:“車夫,停下來,找一些東西當盤纏。”
他們這車上根本沒有食物的痕跡,想起從前白麵車夫不管橫行山野,都能變出各種吃的東西,現在不知道這本事還有沒有保存下來。
白麵車夫就停下來了,半晌,聲音有些冷硬地傳過來:“王爺,越靠近邊境,資源越匱乏,尤其是食材。”
戰火中的糧食比金子都貴,魏國的魏王陛下又不像個愛民如子的明君,這些邊關負責打仗的,糧草能不能按時接應都不知道,那些士兵一定時不時來到邊境不遠地方打牙祭,弄得周邊是寸草不生。
九王對紅腰一笑:“看來我們隻能餓著到邊關了。”
他一個皇子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倒還能笑的出來,紅腰默默無語,讓自己吧饑餓的感覺壓下去。
這時九王拎起了旁邊的茶壺,汩汩倒了一杯水,遞給紅腰:“這是養心茶,車夫用五穀煮出來的,也有果腹的作用。”
白麵車夫身兼數職,負責打手保鏢趕車,還會廚藝,現在連烹茶都如法炮製。
紅腰不知帶著什麽心情接過來,仰頭喝了幹淨。
良心說這茶還真有一股醇香,不了解的看著白麵車夫冷麵殺神的模樣,大約想到這個男人還有其他特點。
畢竟是用五穀熬製的茶,果然適合長途奔波時候的風餐露宿。紅腰不知想到了什麽,看了九王幾眼。
白麵車夫又開始哼哧哼哧趕路,就好像一頭累不死的牛,瞬間紅腰覺得自己大概真是在九王身邊受到了優待,雖然這馬車顛簸,好歹還有個地方坐。
不了解九王的人覺得他對身邊的人很苛刻,接近他的人都不得好死。可看看九王對那些諸侯國君主的態度,才知道什麽叫有區別。
再想想那些人的下場,白麵車夫星夜兼程趕車這點辛苦,好像都成了甜頭一樣。
紅腰其實還想問一問匕首鳳鳴的事,但九王沒接這個話頭,她也覺得深入去追問好像顯得自己太不尊重烏衣門第的先人,所以便忍住了。
就這麽不知道幾天幾夜的趕了路以後,大約知道過了幾天的隻有在馬車外麵的白麵車夫,紅腰累了困了就在馬車裏歇,她以為自己已經能吃苦,等到三天之後從馬車第一次下來,她才感覺到腰快斷了。
她忽然看到麵前一片荒蕪,說是寸草不生果然也沒有半點誇張。
九王握著扇子在這裏走一圈,口中嘖了一聲:“這雁北關果然不負最貧窮的關卡之名。”
最貧窮的關卡……紅腰忍著胃裏的空乏,找到了一塊石頭坐著。
魏王那副樣子想也知道不會讓九王享什麽福,發配邊關也要找一個最鳥不生蛋的。
白麵車夫一撂馬韁,冷冷道:“方才屬下就感到有人偷窺。”
然後他甚至沒給人反應時間,指尖彈出了一枚石子,就聽到一聲慘絕人寰的聲音,接著一個人從一塊大石頭後頭滾了出來。
這人也是一身盔甲,隻是破破爛爛的,胳膊和腿腳都已經護不住了。
紅腰立刻從石頭上起身,三步並作兩步回到了九王和白麵車夫身邊。
關卡附近都會有哨兵巡邏,這個士兵大概就是這種身份,看到平時荒無人煙的地方居然來了一輛馬車,於是就鬼鬼祟祟跟了過來。
哨兵一點骨氣也沒有,膝蓋一跪:“大人饒命!”
他不知道對方是哪個大人,反正求饒的時候總要說點什麽。
白麵車夫渾身冷意逼人,這哨兵多少也是練過的,自然能感受到威壓。
九王卻笑笑地看著這個士兵,片刻說道:“你們的營地離這裏應該不遠了吧?”
戰時的人都比較敏感,聞言哨兵蒼白了臉,以為對方是敵方偷襲的,已經找到了大本營。可是他看著對方隻有三個人,雖然其中一個冷臉看著是個高手,但其餘兩個……好像沒什麽武功的樣子。
哨兵大了膽子,說道:“你,你們到底是誰?”
九王從衣袖裏直接拉出了那卷明黃聖旨,在哨兵眼前一晃,說道:“我奉陛下的命來邊關,你可以現在帶我去見你們的守將。”
那哨兵似乎第一次見聖旨,眼都呆了,遲疑了很久才把聖旨接過來,打開來對著眼睛看了看。
然後他臉色變了變,整個膝蓋更軟了三分,不知為什麽卻不覺得這是單純的聖旨帶給他的威壓。
果然,隻見他抖出一個難看的笑,對著九王又跪了下去,艾艾地說道:“九、不知是九王殿下,小人真是有失遠迎……”
九王的名字比聖旨好使,這小兵多半也是被這個嚇傻的。
在邊關吃灰擔驚受怕手染血腥也就罷了,魏王為什麽還要派這麽一個“妖孽”?
v本\文5來自\瓜子小/說\網zbco ,更4新更2快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