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尋蹤(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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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尋蹤(3)

    鍾壅一直覺得自己比較冷漠,遇事一般都做觀棋不語的君子,他不喜當局者迷的迷茫、無助及感情用事。上學的時候,鍾壅自詡“眾人皆醉我獨醒”,郎君從善如流:“對,你天天修煉,快成仙了。”除了從小一起長大的郎君,他與別人總是君子之交。即便是郎君的離世,帶給鍾壅的也隻是片刻的思念與悲傷,悲劇過後仍舊是飯照吃日子照過。聽人說,無論是多深的傷痛,七年總會痊愈,因為每個七年,渾身的細胞都會更換一次,鍾壅相信自己的細胞定是過於活躍,7個月估計就更新換代了。

    所以鍾壅對現在的感觸很陌生,是一種透骨酸心的哀傷。

    在剛失去知覺時,鍾壅眼前一黑,五感盡失。手足無措之際,絲竹聲從耳旁飄過,自己如同酩酊大醉後的癡傻,無意識地循著樂聲而去。失了方向,鍾壅跟著本能步走向一個近似堂廳的房間,“洛神堂”的小牌子釘在門上。與外部漆黑一片不同,橘黃色燈光從房門**出,鋪在走廊上,微暈柔和,嬉笑曖昧的說話聲伴著竹笛、三弦交織的音樂從裏麵傳出。鍾壅扶著牆謹慎地走進了洛神堂內。屋內一圓桌坐滿了男男女女,唱曲彈奏成為背景映襯著他們的喝酒、香頰、淫言**,每個人的臉上皆是甚為平常之色。沒有人注意到鍾壅的出現,或者說他們根本就看不見這多出的一個人。在這溫柔鄉中,鍾壅體會到的是與這尋歡作樂氣氛完全相反的悲傷與哀痛。

    摸了摸胸口,鍾壅對於自己此時會有這種強烈的情緒波動感到驚訝。又一陣寒意攀上了後背,一隻布滿黑斑毫無生氣的手從他的左肩遲緩地向前伸去,另一隻手不急不緩地搭上他的右肩。鍾壅微顫著身體,不敢回頭。前伸的左手指向了那一桌熱鬧的人,鍾壅順著那隻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位秀而不媚的女人婉順地靠坐在旁邊的男人懷中,男人寵溺的替她擋下了所有的罰酒。女人的另一邊也是位女子,千嬌百媚、豐潤娉婷,時不時地拉起女人的手,鶯聲燕語。

    耳旁又是一聲冷冰冰的歎息,將鍾壅的思緒拉回。“世道雖艱難,昔日也曾幸福。”略顯沙啞的蒼老聲音,聽得出是位女性。

    鍾壅穩了穩心神,明白內心充斥的這種強烈的哀傷是在進到屋子時突然湧起的,麵對一群陌生人,而且很明顯是曾祖輩分的嫖客與鶯花,鍾壅肯定自己絕不會神經質到為他們哀歎,那麽,這個情緒定就不是出自自己,而是緊貼著自己狂吃豆腐的這位……非人類?

    “你是誰?為何如此悲傷?”想起張魁的囑咐,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找機會全身而退。

    “身不由己,事不如意。”那隻手指了指兩個尤物,“我是她。”

    “你是哪一位?”換來的卻是沉默,待鍾壅打算放棄得到答案時,聲音再次響起:“都是……”

    “為何殺人?有什麽心願未了?”

    “我們沒有殺人。”兩隻禁錮鍾壅的手慢慢的鬆開。

    我們?難道說這裏並非隻有這雙手的主人的存在?還有其他?

    “那……”還未等鍾壅再接著問下去,冰冷猛然地撤離,溫暖的溫度強烈地衝擊著所有的感官,鍾壅再次不省人事。

    “啊——嘔”一聲稚嫩的慘叫貫徹雲霄,接著便是驚天動地的嘔吐聲。

    左寅葉終於看清了那團險些砸到頭上的物體。一堆如同絞肉機絞爛了的豬肉餡兒,紅紅白白,泛著油花,一顆頭顱軟趴趴地躺在肉堆上,長發與肉餡兒攪在一起,外圈的肉餡向內翻攪,裏麵的被擠出,再往內擠,反反複複地蠕動堆積著,頭發也一圈圈繞在其中。那顆頭隨著肉餡的翻轉慢慢立起,緩緩地麵向了左寅葉。左寅葉之所以確定那是那東西的臉是因為剛剛是那東西的後腦勺對著自己,而現在麵對自己的這麵是沒有頭發的。但看清那張臉,左寅葉懷疑這東西或許壓根沒有臉,因為這張臉如同有人將後腦勺上的頭發連同頭皮一起活生生地扯下來後的血肉模糊。毫無預警地,那張臉裂開了縫,縫兩邊肉片上下開合著,傳出了陰冷的聲音:“把臉……還給我……”說著,那堆肉餡兒像收到了指令,緩慢地向左寅葉的方向湧動著,所經過的地方留下來了一道油脂。

    於是,葉子叫了,隨後,吐了。

    在他處搜尋鍾壅的張魁首先趕了過來,看到那堆不明物體時,頓了一頓,臉色也難看了起來,從背包中掏出個手掌大小的玻璃瓶,拔開瓶塞,將瓶子中的液體甩向了那顆頭。肉團被液體沾染到,發出滋啦滋啦的燒焦的聲音,被迫後退躲避著,卻仍舊不放棄想要接近左寅葉。“還給我!還給我!”燒灼的疼痛令頭顱發出的聲音越來越急迫、慘烈。

    瓶子不大,裏麵的液體一會兒就會用光,明白現在不是打持久戰的有利情況,張魁控製著肉團不讓它逼近,轉頭衝著左寅葉叫道:“你拿它什麽東西了?先還給它,想要以後再過來搶!”

    葉子臉色鐵青,不敢盯著那團惡心的東西,吐得連搖頭的力氣都沒喲了。阿醜拖著葉子盡量的遠離那裏,回答道:“它要它的臉。”

    張魁也想吐,氣的,嫌棄道:“你們沒事拿人家臉幹什麽?好玩啊?還不還給它,它這樣沒臉,我看著都想吐!”

    阿醜很無辜:“我們沒拿。它憑空掉下來就跟我們要臉了。”

    -,-“……人品太差了。”

    此時,瓶子裏的液體已用光,肉團並沒有馬上追過來,相反,它停在原地,醞釀著,張魁認為對方有所顧忌而不會進攻,剛想安慰安慰停止孕吐的葉子讓他安心時,就看到一個個小的肉團從肉堆中彈起飛向左寅葉。這回連張魁都想跑的遠一些了,看著滿天飛舞的肉團肉末肉屑,雖然它們都很有目的性的隻攻擊左寅葉,但張魁相信自己在接下來的很長時間內是不會吃餃子、丸子了。

    左寅葉很出息,他沒再叫出聲,他直接暈了。

    阿醜將葉子扔到身後,擋下了襲向他的肉團,僵持之際,一段桃木劍直直地插進了透露下麵的肉段,那顆頭發出聲怒吼後,原地消失了,徒留那桃木劍落在了地上。

    看了那桃木劍一眼,張魁向後退了一步,抱起手臂,挑釁地看向來人:“老頭,你夠狠的,不問緣由,上來就重傷。這麽一來對方怨氣更重了。太不符合你的風格了。”

    左子崇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沒理會張魁的諷刺,繞過他跑到左寅葉身旁,抱起自家孫子按人中。被無視的張魁憋了憋嘴,撿起劍,拿出塊兒抹布擦了擦,就放自己包裏了。

    左寅葉醒來第一眼就看到阿醜在不停地抖著身體,想把那些沾到身上的肉末抖下來,肉末隨著他上下跳動刷刷刷地落在地上。葉子又想暈了。

    看著孫子安好,左子崇舒了口氣。沉默半晌,什麽都沒有說,站起回身去找自己的劍。看著空空如也的地麵,左子崇齜著牙看張魁:“孫子!你又偷拿我的東西!”

    張魁冷哼一聲:“老頭兒,少避重就輕。你什麽都不問就說明這裏的情況你比我們都要清楚。你最好說明白,別讓我們走彎路。這宅子到底怎麽回事?弄清楚了好讓他們安分安分,找機會投胎去。”

    “這是我們的家事,外人少管。”

    “外人?你沒少罵我是你孫子。少管?現在都死了人了,我們怎麽不能管?再者,房子你都賣了,這一不是你們的家事了。真缺德,明知道有問題還賣。”

    左子崇被憋得滿臉通紅。張嘴想要解釋,又說不出什麽。

    由於不滿祖上傳下來的那些狠絕手藝,自己的父親從當了家之後就開始行事低調,做事厚道。行業內對左家的抱怨也逐漸消聲滅跡,取而代之的是讚揚與標榜,逐漸顯出沒落跡象的左家也從這一代開始起死回生。左子崇繼承了父親的行事準則,從來都不把事情做絕,也盡量不去損人利己。這次將房子賣掉雖是迫不得已,但既成事實,也懶得解釋什麽。對付張魁,交手的次數多了,對方會出什麽牌都有一定了解,索性閉上嘴,讓張魁自個兒做個孤獨哲人毒嘴翁,好過家醜外揚。

    張魁未來得及發難,廳堂中弩拔劍張的緊張氣氛被從樓上跑下來王川打破,“張兒,找到鍾壅了。”

    洛晃背著不省人事的鍾壅跟著王川走到一樓,看著左寅葉笑道:“你怎麽比我後麵這位被附了身的人臉色還要差?張兒,他沒事,心跳呼吸正常,就是暈過去了。”

    張魁點點頭,指了指後麵說道:“我在廚房後麵發現了地下室,入口的門封住了,還沒來得及進去就跑過來幫這小子了。下回撬門進去看看。今天到此為止,估計鍾壅會有些收獲。老爺子,這件事我會弄清楚的。”說完,不理會左子崇,徑直帶著人向外走。

    左子崇在後麵衝著他喊:“不準多事!”

    阿醜背上左寅葉,慢悠悠走向外麵。左子崇回身,看著空蕩蕩的房子,深深地鞠了一躬,起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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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愛上了隔壁的狸貓,大花。

    隔壁是位搗騰二手小人兒書的大爺,別看大爺都過八十了,說話做事生龍活虎的。大爺家裏有輛三輪車,以前有位在博物館工作的老朋友讓大爺將三輪車捐出來做為時代變遷的象征品去展覽,大爺舍不得,天天地推著那輛哪兒都響的三輪趕早晚場去市場賣小人兒書。幾年前的冬天,大爺從市場撿回了一隻凍僵了的奶貓,取名大花,一直養到現在。不同於一般的野貓,大花很懂事,無論是家裏還是外麵,都會安安穩穩地呆在大爺身邊。

    一天,

    大爺回家路過張魁門口,大清正趴在門口啃骨頭,不經意抬頭,就相中了大花。

    從此以後,大清得空就偷跑到隔壁與大花相濡以沫。

    “張魁!把你們家的流氓狗領回去!他再舔我們家大花,我就閹了他!”老爺子中氣十足。

    “鍾兒,別再讓大清帶骨頭去找大花了。老爺子發話,他們家貓吃骨頭拉肚子。”張魁從隔壁領回大清,鎖上門。大清掙脫了張魁的魔爪,拚命地撓著門。

    大清的求婚忐忑進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