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收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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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收養

    唰,錢一方拉開窗簾。揉著眼睛看著蒙蒙亮的天空,張大嘴打哈欠。

    女子高中數學老師,聽上去令人羨慕的職業,尤其是像他這種大齡單身漢。隻有他自己才知道,兩點一線的日子是多麽的沒有盼頭,沒有終點。每天六點半出門,坐地鐵到市中心趕七點一刻的班車,橫跨整個城市,長途跋涉趕到學校,疲憊地捧起書本,麵對講台下一張張比他更加倦怠的麵孔,開始一天枯燥無味的生活。

    錢一方住的小區是新建小區,房價低,離市區較遠,周邊並不繁華,基礎設施也不完善,到這裏買房的除了那些炒房者,就是像他這樣急於買個婚房的年輕人。清晨,窗外一片死氣沉沉,幾乎看不到晨練的老人。

    忽然,他發現對麵樓與他相對的一戶人家亮著燈,在這清冷的早上,錢一方受那橘黃色燈光的感染,心漸漸暖了。當初跟女朋友合力付了這婚房的首付,沒過多久,女朋友意外身亡,對他打擊太大,住醫院住了半個月。回來後,人去樓空,留給他的隻有那還要償還十年的房貸。每天冷冷清清,所以看到那抹亮光,錢一方感動不已。一個影子出現在那扇窗前,錢一方朝對方揮手打招呼,接著他傻笑起來,深感自己的行為很可笑,對麵的人很有可能會認為他精神有問題吧。不曾想,對麵那人竟也向他招招手。錢一方會心一笑,笑容還未退卻,就凝固在臉上。他不懂這麽遠的距離自己是如何看清對方的,但他確認,那個人,那張臉,明明就是錢一方他自己!

    鍾壅中飯沒吃,急匆匆地趕到公安局,進門張口就問:“警察叔叔……”話剛出口,就被登記處的中年警員瞪了回去,連忙改口道:“不好意思,說溜了。警察同誌,你好,我叫鍾壅,是郎君的朋友,你們上午打電話說他弟弟來找他……”

    “小郝,那孩子親人來領人了。來人在這裏登記。”

    登記好個人信息,在前台警員的指引下,走到了失物招領處。鍾壅敲門而入時,一位民警大姐正對郎曉豆噓寒問暖大獻殷勤。郝玉看到鍾壅進來,放下手中剝給郎曉豆的柚子,站起來問道:“你是豆豆他哥,郎君?”

    “不是。”

    “不是。”

    兩人異口同聲地否認。

    “他哥呢?”

    “郎君來不了了,半年前,呃……我是他哥哥的朋友,一直住在一起。”看著郎曉豆期盼的眼神,鍾壅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實話,“他怎麽到這裏來了?”

    “你們是不是搬家了?這孩子在人家門口徘徊了兩天,那家住戶以為他是走失兒童,就送到我們這裏來了。後來豆豆說他是去那裏找他哥哥,他哥之前就住在那個地址。我們聯係了房東,才知道你們兩星期前搬的家,房東隻有你的聯係方式,我們就聯係你,讓你通知郎君過來領人。”郝玉一臉不滿地教育他,“他哥也真是不靠譜,搬了家不告訴家裏人,讓小孩子大老遠拿個過期的地址來找他,找不到還隻能在外麵遊蕩,太不負責任了。現在騙子這麽多,孩子要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辦?這叫什麽事啊?balabala……”

    鍾壅被訓得頭暈目眩,又插不上嘴,隻能連連致歉。

    “鍾哥,你先帶我回家,我回去等我哥好不好?”郎曉豆跑到他身邊,眼巴巴地抬頭看著他。

    郝玉母愛泛濫,看郎曉豆執意要跟著鍾壅回家,也不好攔著,便詳細核對鍾壅的身份證、聯係方式,千叮嚀萬囑咐郎曉豆見到郎君要通知她。

    領人的程序簡單到當鍾壅領著郎曉豆站到事務所門口時才反應過來,自己要一個人麵對郎君他弟弟,向他傳達噩耗。

    張魁和張大姐在客堂吃中飯,聽到開門聲,張大姐衝門口喊:“小鍾,快來吃飯,就剩你沒吃了……他是誰?客人?”事務所接客五花八門,偶爾看到標誌的正太也不會太驚奇。

    “這是我朋友郎君的弟弟,郎曉豆。他之前找不到他哥,被帶到公安局,我剛把他接回來。”

    張魁皺眉想了半天,問道:“你不是說郎君他……”見鍾壅對他擠眉弄眼,便了然不再問下去。

    招呼郎曉豆一起吃過中飯,鍾壅拉著他回到房間,一一告知實情。

    晚上六點半,張大姐將飯碗端上桌,擔憂地問鍾壅:“曉豆他沒事吧?這都一下午了,也沒出來,你去叫他下來吃飯吧。”

    鍾壅打開電視,有些不願上去。下午吃完中飯就把小孩兒領屋裏傳達噩耗,對方聽到實情,便一臉呆滯到現在,沒說過一句話,沒出過一步房間。安慰他好久也不見他有什麽反應,鍾壅給他倒了水,端了食物,自己出了房間便不大想進去了。小孩兒悲傷的表情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做錯了事。想起郎君跟自己發小的關係,樓上這個也算是自己的弟弟,站起來打算上樓叫豆豆吃飯,在樓梯處迎麵看到張魁拎著豆豆從樓上下來,邊走邊說:“心情不好又不是胃不好,飯要準時照常的吃。”

    飯桌上氣氛凝重,新聞聯播伴著碗筷碰撞的聲音,顯得異常孤獨。鍾壅小心翼翼地打破這種孤獨,問小孩兒:“豆豆,你來找你哥有什麽事嗎?有什麽需求,我能幫的一定會幫你的。”

    捧著飯碗,豆豆小聲地說:“我爸讓我來找表哥,說沒叫我回去就不能回去。”

    “為什麽?”

    “不知道。我想一會打電話回家告訴他們表哥的事,順便問問我怎麽辦。”

    吃完飯,借了鍾雍的手機,豆豆躲到臥室給家裏打電話,少頃便出來了。鍾雍接過電話,表揚他:“不用幫我省錢,平時我也沒有什麽機會打電話,每個月又都會被移動扣錢,你幫我打掉一些費用也好。多找父母聊聊,心情能好一些。”

    豆豆點點頭,抬頭看著他,欲言又止。

    鍾雍摸著他的頭,問:“說吧,什麽事?我說過,能幫我一定幫。”

    “家裏沒有人聽說表哥出了事故,聽了都挺吃驚的。本來我想回家,我爸也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堅決不讓我回去,而且他說話挺匆忙的,沒說幾句就掛電話了,我覺得家裏肯定出了事,他們又不想讓我知道。剛剛我跟他說下午是你去接的我,他說聽表哥談起過你,就想讓我……恩……讓我問問能不能跟你住一段時間?我會付生活費的。”郎曉豆邊說雙手邊相互攪著。

    於情於理無論如何,鍾雍都想不通為何郎曉豆家人讓他有家不回,但既然他開口,自己又事先答應,不好反悔,又不能隨便應下了,這房主畢竟是不是自己,便去找張魁說情。

    張魁放下書,看著郎曉豆,“十六了?領身份證沒?”

    點頭。

    “你們家是做薩滿法事的?”

    繼續點頭。

    “你通曉這方麵的手藝?”

    接著點頭。

    “那你,看得見他嗎?”

    看著旁若無人地飄屋的洛孤鶩,使勁兒點頭。

    “住下吧,空房間任選,包吃包住,有空協助我們工作,如何?滿十六歲就不是童工,有身份證哪裏都能去。”

    郎曉豆安頓下來。

    鍾雍也權當從家裏來了親戚,當自己弟弟地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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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豆,你在這裏長住,學校怎麽辦?該上高中了吧?”休息了一天,補回連日來的疲憊,鍾雍吃著中飯問對麵的郎曉豆。

    “恩,暫時辦理的休學手續,跟學校說是身體不好。”

    鍾雍夾了一筷子菜放他碗裏。

    “知道了,明天過去找你。”

    張魁從書房出來,通知兩人:“明天跟我去見這次案子的雇主,錢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