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出口（2）

    邊權離開潭村的時候，潭占男沒有列隊歡送，雖然他明確表達有這個強烈的想法，但被邊權嚴詞拒絕了。在潭村門口，潭占男吩咐兒子潭魃魃跟著自己送客人出門。一刻鍾前，潭魃魃受到潭占男的召喚進屋後沒過多久就出來，安撫村民的情緒，說經調查邊權確實不是凶手人選，稍後父親和他會帶著邊權出去尋找凶手。出了村子，待村民陸陸續續會自己家中後，三人折返向多名山走去，來到山腳下，以外地發現竟有兩名陰差守在山腳。陰差感知到身後出現的三位活人，轉過身，直勾勾地看著他們不言不語。潭占男與陰司的人較為熟悉，一眼就看出這兩位是在判官殿當差的兩位陰差，忙上前點頭哈腰打招呼，同時塞了些冥幣給他們倆，套近乎問道：“二位怎麽來到多名山了？啥時候來到？早知道您來我就準備茶點招呼二位了。要不咱們會我村子，好好喝喝茶？”閻王易見小鬼難纏，不伺候好判官手下的鬼，以後辦事總歸會生出不必要的麻煩。

    其中一名似乎認出了潭占男，帶死不活地顫巍說：“不用…你們…活人…來做什麽？”這話問的高傲，似乎他們並不是活人，而是像畜生一般被看清。邊權不動聲色心裏不甚樂意，這也是為什麽他不願意與小鬼打交道的原因之一。陰間的官員會無視你，小鬼卻是輕視你。

    潭占男像沒事人兒一樣，笑嗬嗬用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說：“這不，我們家後邊就是多名山，時不時的，我們逮到個閑暇就出來散個步。探討探討人生，欣賞咱們陰間的秀麗風景啥的。倒是二位，今天怎麽有興致來這裏了？”邊權佩服潭占男的睜著眼睛說瞎話，說謊不打草稿的超高異能，恭維的話聽的他渾身發冷酥麻。

    邊權不愛聽不意味著別人也不愛聽，相反，這二位聽著好話耳根棋軟，果真是聽好話的人和旁觀者的感受完全不同，其中那位說話有氣無力的陰差絮叨道：“大人說…有未經許可者…擅自闖進…多名山了…讓我們…過來看著…不讓人…進去…”

    潭占男心裏咯噔一聲，哇涼哇涼的。邊權倒是心中喜悅感陡升，認為潭占男所說的多名山的秘密果真存在，對這場交易可靠性和回報率有了些底氣。

    另外一位陰差一直陰測測地盯著他們看。捕捉到潭占男眼底的那絲失望，慘慘地笑著問：“你們果然想進去。去做什麽？”尖銳的陰陽怪氣非男非女聲音嚇了他們三個大活人一跳。

    潭占男也是第一次聽這位陰差說話，之前都是遠遠地打招呼——當然，一直是他與對方打招呼，對方采取不予理睬的冷處理方式。潭占男被陰差的聲音驚住。巧言利嘴一時間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來反駁陰差的逼問。邊權見氣氛凝重，潭占男一臉吃翔的模樣，暗暗自爽，形不於色，鎮定地圓場承認道：“我們是要上一堂多名山，請兩位多多包涵。”

    潭占男瞪大眼睛扭頭注視這麽“實誠”的邊權。暗想邊權真的是百來歲的老人？會不會是邊家為了鞏固地位，讓每一任家主都叫邊權，對外生成自己得了重生長生的方法？要不然這位智商怎麽就讓人這麽捉急呢。隨便編個理由糊弄過去先回家等他們離開再去不就行了？

    邊權無視潭占男熱情的目光，繼續說道：“我那個大鬧過陰間的不孝子又回來了，不止在家裏犯了命案殺了賤內，他的母親，他還跑到潭家殺了人。之後我們看到他跑商了多名山。怕他跑到別處繼續撒野，所以想上去捉他回來。麻煩二位行個方便。我是不希望這個孽障再為禍陰間。”他這話真假參半交雜在一起。前半句是他認定的真相，後麵邊顯逃入多名山則是他瞎貓碰死耗子，隨意一猜猜中的，為的不過就是能進入多名山。關於二妞的死，潭占男對邊權的解釋是半信半疑，不過為了那份重生隻發，他寧可選擇讓二妞冤死，畢竟死了就是死了，不能因為個死人，打亂了活人的陣腳和日子。

    這兩位陰差是從上任判官在任時就當值直到現在，對他們來說七十年轉瞬而逝，對那為叫邊顯的活人年輕人的印象深刻，一個活人能夠影響到以為判官的前程，不能說不是個值得記住的人。非男非女適當地表達了對邊夫人和潭二妞不幸遇難的遺憾，並抱歉地傳達了他們不能上山的決定。另一位說話有氣無力的陰差扯了扯這位的袍子，自以為低聲說話：“你說…會不會就是…他把獬豸…大人…帶上山了…？”

    非男非女扯回自己的袍子，娘裏娘氣地說：“你就不會小聲點？生怕別人聽不到麽？”

    這位繼續絮叨：“要不要…讓他們…上去…把大人找回來？反正…我們…不能去...”

    非男非女認真想了想，竟欣然同意，側身讓了路。潭占男受寵若驚，特地問了句獬豸大人怎麽也跑到了多名山，半死不活的這位拉著他的手聲淚俱下地說：“別提了，判官大人跟轉輪王吵完架回來發現獬豸大人不在奈何橋，橋上還亂著呢，就派鬼到處找。有鬼看到大人帶著幾個活人上了多名山，這不我們先過來守著，過後……”他的訴苦被非男非女打斷，他冷冷地問三人：“問這麽詳細做什麽？不上去了？”

    潭占男爬了這位陰晴不定的脾氣，拉著邊權和潭魃魃急吼吼地衝上了多名山。邊權第一次上到多名山上，以前曾經多少次遠遠望見都沒有上來的欲望，七十年前他搜遍了所有他能找的地方，都沒有找到邊顯。當時他也懷疑對方是不是躲在了多名山，但是多名山的故事畢竟是傳說，從沒聽說那個活人上過多名山，到達了理想的桃源之地。就算有或許對方也不會再回來。考慮到要與潭家打交道，而且他不確定邊顯是否真的進入了多名山，他思考過，但是放棄了追上多名山這個想法。沒想到今天竟然為了另外一個理由，進入了多名山。

    “終於躲開他們的視線了…被他們看得我鋒芒在背，難受得緊。”潭占男扭了扭僵硬的後背，打趣地說道，“邊兄著理由提的很充分啊。佩服佩服。”

    邊權幹脆地問：“在哪裏？”

    潭占男衝潭魃魃努努嘴，潭魃魃點頭，走到他們前麵，在草叢中摸索了一會，突然將一片草皮全部掀起，輕輕放到一旁。邊權走近一看，原來潭魃魃用一整塊木板種上草皮後，覆蓋在一個一人寬的洞口上。邊權指著洞口問：“這洞通向哪裏？”

    潭占男沒有回答，手掌一攤，笑眯眯地看著邊權。邊權糾結著從裏懷兜裏抽出一張古舊的黃紙，放到潭占男手心中。潭占男小心翼翼地收起紙片，衝著洞口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通向一個美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