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桃花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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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我看見一個身穿長袍的老者出現在我的馬車上,鶴發童顏,仙風道骨。我才發現自己原來就停靠在一個很大的莊院前,我不知道這個莊院有多大,因為我隻是在外麵就看見莊院的青瓦白牆已經延伸了老遠,老者已經上車了,僅僅就跟著那個書童,但是我的心卻**一點怠慢。

    並不是因為他衣著華貴,也不是因為他出身豪門,隻是老者的眼神是那麽的犀利,仿佛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看穿的是如此透徹,我居然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想捂住胸膛。他說話很慢也很有節律,聲音並不大,也並不是帶有磁性,而更像是一口鍾,洪鍾大呂般的透過耳膜,響徹腦海。我竟不知道如何隱藏一下自己的身心,以免暴露的體無完膚。

    “老師傅,走吧,sū zhōu”

    “回稟老先生,我不知道路啊,這錢你收回去吧,還是找個常跑的把式吧,我是蒙人的!”我不知道怎麽會將錢從懷裏掏出來,雖然我很想占有。但是我掏了,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恭敬的立到一旁。

    “走吧,老師傅,這馬認得路,我也認得路,我隻是欣賞你的馬,和一塊可以陪我看風景的人,走吧,你很合適!”

    “哎!好!”

    人就是這樣,有些時候不需要過多的話語,或者過多的解釋。有時候也不需要刻意的為之,它就自然而然的這樣了。二百多裏的路程除了吃飯住店睡覺,剩下的都在這馬車上。我們三人是如此的寂靜,除了必要的指路,停車,方便,剩下的沒有過多的話語。

    我們居然都喜歡聽馬車軲轆的咯吱聲,喜歡看路途兩邊的樹木,喜歡著小橋流水,喜歡著鶯歌燕舞,喜歡著沉默不語,喜歡著潛移默化,喜歡著萬紫千紅,喜歡著湖光山色,喜歡著農舍炊煙,喜歡著花香鳥鳴,這似乎天地之間就是一副畫,而我們就是畫中人。

    路就是這樣,不喜歡走的,總是覺得漫長,喜歡走的卻眨眼即逝。又或者如同人生,不喜歡的總是牽牽絆絆,喜歡的卻是存在於幻想。目的地終於到了,這是sū zhōu的城邊,一個很普通很普通又實在是簡陋的地方,除了茅屋外柵欄邊一望無際的花,那是粉紅的嬌豔的----桃花。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就是這兒了老師傅,我們到了,童兒,取下車中酒菜,隨我來,對了,老師傅,一同前往吧,都是有緣人,唐寅兄,小弟王守仁應約求見啊?快快迎接!”

    “哈哈哈,新建伯大駕光臨,粗鄙寒舍蓬蓽生輝!快請快請!”

    “外人如此稱我,難道伯虎兄也世俗了嗎?哈哈,陽明子好生高興啊,看見你終於轉邪歸正了,哈哈哈”

    “哪就改邪歸正了,快把我的酒拿來,你我痛飲一番”

    “你的酒?你采的桃花在哪裏?拿來我換!”

    這兩個老頭有意思嗨,一個錦羅綢緞,一個布衣藍衫,一個仙風道骨,一個蓑笠農翁,一個精神矍鑠,一個意興闌珊。居然還有舉止親密,打罵笑談,他們居然都對我和書童視而不見,任憑我們來回走動觀瞧,他們找個石座相擁而坐,相談甚歡,刹那間,石座旁桃樹上花開萬朵卻是別樣風情。

    他們在談他們的,書童在做書童的,我在做我的,我在想也許人生本來就不同,誰都有誰的軌跡,即便我們就在一起。唯一將我們聯係起來的,除了偶然也許還有天意,無盡的花香飄來,陶醉的不隻是一個人,卻誰又能知道人與人的心情。

    我決定放開了馬,讓它也沉浸於粉色的世界,可它仍舊是白了我一眼,自己找吃的去了。我們也該吃了,因為石桌上已經擺滿了美味佳肴,書童已經做完了他做了,我也做完了我做的,我們又被美食聯係到一起了。心情也許就是這樣,當你偶然有種靈感穿過,想要沉寂於冥想,總會有一種吸引將你拉回現實,然後自己又回歸與原來。

    好吧,我不得不承認我就是個吃貨。看著王老板和書童舉止文雅,吃喝考究的模樣我也想要裝作矜持,可突然發現唐老頭雙管齊下,胡吞海咽,一手抱起酒壇,一手拎著燒雞的熟練程度,行雲流水的順暢,瀟灑自如的放浪,我就決定去奶奶的矜持吧。

    書童撒手,紅燒肉我的,王老板對不住,這條魚咱一人一半,唐老頭,你怎麽可以靠近東坡肉呢,還是我來保護它吧。不要懷疑我的動作,因為我們沒有外人,王老板哈哈的衝著我樂,唐老頭果然一直再和我搶,至於書童,一邊涼快去吧。其實菜實在是太多了,我們根本吃不完,所以我絕對不會浪費糧食。搶起來,反而吃的很帶勁。

    一陣風卷殘雲之後,吃意已經變淡,當然除了我!我仍在津津有味的海吃著,似乎吃才是我的全部,那兩個老頭已經又開始談話了,唐老頭已經有些醉了,可仍然酒不離手,杯不離口,王老板隻是淺嚐而止,書童好奇又專心趴在石桌上,他興趣盎然的聽著兩個老者的談話,靜靜的保持著一個手拄著頭的姿勢,時而眼睛一亮時而緊鎖眉頭,我非常讚同他的學習態度,因為他學習起來就不用白眼我,打擾我的吃相了。

    至於你們在說什麽,我才不管呢,我的任務就是吃,我要向我的馬學習,它一直在咀嚼,從地下吃到樹上,又從樹上吃到地下,這是我們的幸福生活。我果然比不過馬,它才是吃貨,我幾個飽嗝之後決定還是結束我的戰鬥吧,我突然想到我還可以有另外一個辦法----吃不完兜著走!我要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