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固定的崗位，周強心定了不少，也不用每天琢磨著如何瞎打diàn huà。當然，這一段時間瞎打diàn huà，他感覺自己的嘴巴利索了不少，說起公司情況和海運現狀有點滔滔不絕的意思，在diàn huà裏撒個小謊，也不會臉紅心跳。不過，新的崗位，卻有新的難題。

    做運費，其實不單單是給業務員報海運價格，還要給每一票單子核定費用，開出fā piào，然後督促跑單小張將fā piào送到客戶那裏，或者用郵政快遞寄給客人。同時，還要登記管理每一票單子的核銷單、退稅單，以及對包括提單的複印件和報關資料留底等文件的分類歸檔。除了這些繁瑣的事情以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那就是逐票確認催討客戶的運費，月底要做出一個未收款客戶的清單。如果催收不理想，那麽工作自然得不到好評。

    周強發現海運部之前的賬目，非常混亂。很多業務根本沒有開過fā piào，有些開了fā piào的，也有很多沒收進來。他隻好翻箱倒櫃，找出原始單據進行核對，最後列出一張公司開業以來海運部未收款清單，交給崔副經理。

    結果第二天，周強收到了劉總召見的diàn huà。急匆匆跑上別墅三樓的總經理室，發現崔副經理正和劉總對坐在一張寬大的辦公桌前。

    “小周，你做的很好！”劉總上來就誇獎道。“這份報告，做得很詳細，非常不錯。問題是你有沒有辦法盡快把這些款項收回來呢？”

    我靠，別人的爛賬要我去收？周強心想，看崔副經理的意思也是要我接手，但是萬一收不回來怎麽辦？可工作就是工作，哪裏有挑三揀四的資格，不答應行嗎？

    “我會努力。”周強看著劉總說：“原始資料都在，帳是賴不掉的，隻是時間問題。”

    “很好。今天開始你就抓緊收賬。”劉總微笑著說：“以後海運部的帳就交給你了，有什麽問題你可以直接找我。”

    “放心吧，這些客人大多數是市裏的外貿單位，你可以先打diàn huà催，或者發傳真。”旁邊的崔副經理提點道：“大多數都會付的。個別單位付得晚，你shàng mén去拜訪一下。國營單位不會卡這些小錢。他們不會不要核銷單退稅單……。”

    “是。明白了。”周強聽著，心裏感覺輕鬆了不少。

    回到下麵的辦公室，周強平靜了一下心情，想了想手頭工作的順序，文件

    檔案管理，提單管理，開票，收款，未收款逐月清單，業務員未收款清單等等，還有海運報價，一切都有條不紊。有空去外麵催催賬也沒什麽，就當是拜訪客戶，順便還可以了解一下對方的公司，問問為什麽不和順遠做了。

    可是，等他按照崔國亮的說法整理這些未收款單位的退稅單核銷單的時候，才發現好多公司的這些單據，早就不翼而飛了。這也就是說，這些客戶根本不用急著付錢，付不付，全看他們高不高興，除非你通過法律途徑去討債。但是，周強明白，就這麽幾千、一萬不到的美金運費去起訴，根本不可能，而且，客戶也沒說不付，隻是你不催我就拖著，你若來催，態度好，來頭大，就給你付了。假如你理直氣壯，完了，你慢慢來催，慢慢來討。來律師也不怕，大家公對公，慢慢討論。這些客戶，基本上都是國營單位，都有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思，不和具體經辦人員搞好關係，或者給點好處，周強想，估計收錢的速度，一定快不起來。

    再看這些客戶的業務員，完全都是陌生的名字。想來是上一撥走掉的業務員。周強聽說公司中方副總和劉總吵翻之後，帶走了一批人，海運部，肯定是重災區。其中有一個客戶，叫康華貿易公司的，欠款最多，2萬多美金，業務員叫周斌，就是海運部前任副經理。同樣，報關單據全無，隻有一個聯絡diàn huà，聯絡人都沒有。

    這是首先要解決的。周強正想著，他桌上diàn huà突然響了起來。

    “你好！順遠國際。”周強的聲音透著一股精氣神。

    “咯咯，是小周嗎？我是張紅英啊，還記得嗎？”diàn huà裏女音聲線明亮，像是突然推開的一扇窗。

    “記得，當然記得。張經理，您好！”周強急忙道：“有什麽需要我幫忙嗎？”

    “有一份托書等下傳給你，去德國的，記得要保證艙位啊！”張紅英笑道。

    “好的，好的。張經理放心，一定保證。”

    放下diàn huà，周強興奮難抑，渾身都仿佛燥熱起來，他站起來，想衝到傳真機旁去等，但又覺得不能過於激動，反顯得自己幼稚。周強深吸了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踱到傳真機旁。果然，傳真機正嘟嘟地出紙，看了下抬頭，正是茶業進出口公司的托單。

    拿著墨香四溢的托單，周強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連標點符號都不漏過。因為他已經知道提單上一個字母一個標點都不能錯，如果客人做信用證，錯一點就會給客人多出50元的費用。周強覺得從接單開始就審核，一步步規範下去，那麽就可以保證公司的fú wù質量，讓客人感覺放心。

    填完業務工作單，周強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把單子交給秦泉。戴倩倩還是算了吧，雖然她是內勤，但是最近周強總覺得這妞眼神冷漠如刀，好像周強接了運費一攤就是搶了她什麽東西似的。

    “啊呀，不錯啊，小周，你這是第一單吧？開張大吉啊！”秦泉突然誇張地吆喝起來，他笑著讚道：“不錯、不錯，2個高櫃。放心吧兄弟，老秦保證你一切順利。”

    “什麽開張大吉啊？”

    兩人身後，傳來崔副經理的聲音，他剛從三樓下來。

    “小周第一單。”

    “還是茶業的單子。這個厲害。”崔國亮目光看向周強，讚道。

    “小交會上認識的客人，打了幾次diàn huà，我也沒想到會有單子。”周強，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好啊。這樣的客人要多shàng ménfú wù，搞好關係，以後業務不會少。”崔國強指點道。

    “知道了，崔經理。我會自己去跑單。”周強點點頭答應道，心裏突然閃過一張羞紅的小臉，想到：或者可以買點禮物shàng mén。

    過了幾天，周強去茶業公司拿報關單據，手裏拎著禮物袋，裏麵有一盒巧克力和一盒餅幹，都是精挑細選上海產的好東西。周強心裏忐忑不安，還有遏止不住的興奮，想到又可以見到那個叫宋桔梗的女孩，他就覺得周身的血液在加快，手腳都有些微微僵硬，不太自然。

    從上海回來後，周強不止一次地回想起和宋桔梗的那次撞頭。雖然宋桔梗穿著樸素，但那張雪白的小臉真是花容月貌，深刻在心，仿佛有一股神秘不朽的力量，讓周強總是極其清晰地看到她，並為之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