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地穴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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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那被黑騎士殺死的蜘蛛依舊讓臭蟲頭皮發麻,但為了救出迪爾,他還是硬著頭皮跟在黑騎士身後進入了沙洞。
沙洞非常狹窄,臭蟲在裏麵還不算什麽,但黑騎士就有點施展不開了。洞壁上的沙子不斷被他撞得往下掉,以至於連身後的臭蟲都無法順利前進。無奈之下兩人隻好又原路退了回來。
灰頭土臉的兩人對視了片刻,黑騎士從自己腰間抽出一把短刀遞向臭蟲。
臭蟲可以感覺到對方並沒有那種本應該有的商議的餘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可抗拒的類似命令一樣的堅決。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黑騎士不善言談的性格導致的。但臭蟲卻更願意相信那是對自己的一種信任。於是他接過了短刀,對著黑騎士點點頭便獨自鑽進沙洞。
洞內漆黑一片,但路就隻有一條,所以臭蟲也無意用什麽辦法照亮,對他來說黑暗反而是一種保護。考慮到黑騎士已經幹掉了一隻蜘蛛,洞裏可能已經安全了。不管怎麽樣,他隻能賭一賭,賭一座石山內隻有一隻蜘蛛。
隻不過他運氣一直不太好。
黑暗中他感覺自己碰到了什麽東西,那東西細長堅硬,表麵又有毛刺,有點像蜘蛛的長腿!不過對方並沒有活動。臭蟲穩住心神用短刀又碰了碰那東西,終於確定對方並不是什麽活物。那好像是類似蟬蛻一樣的空殼,也可能是其他蜘蛛的屍體。
他的心跳慢慢加速,因為隨著沙洞不斷變寬越來越多的蜘蛛殘骸出現在沙洞裏。而他卻依舊沒有找到進入石山內部的路。也許他已經錯過了,跟著沙洞到了其他地方。畢竟沙洞已經非常寬了,就是黑暗中出現岔路被他錯過也沒什麽奇怪的。
臭蟲決定先放慢腳步,思考一下。不過他還沒有想到什麽有建設性的想法,就聽到周圍若有若無的唦唦聲。他終於意識到黑暗中並不隻有他自己。
他本能的彎下腰,讓自己盡可能的放低身子,同時努力睜大眼睛試圖看破蒙在眼前的黑暗。他似乎真的可以看到一些東西,或者說有東西正在他的麵前!
他被嚇得哇哇大叫著朝後退去,同時不住的揮舞手中的短刀。他感覺到對麵有無數的細長爪子向他抓刺而來,也感覺到手中的短刀在混亂中確實砍到了什麽東西,但突然一張細密的網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他知道大事不好,但那網以非常快的速度收緊變硬很快就讓他失去了掙紮的可能。
哀嚎咒罵都無濟於事,臭蟲被蜘蛛絲纏得粽子一般,黑暗中他隱約可以看到那蜘蛛膨脹的肚子上帶有綠色熒光的花紋。
懊悔和惱怒比恐懼和疼痛更加折磨人的內心。隻是此刻的臭蟲甚至連用拳頭捶打地麵都做不到。他隻能無助的看著自己被拖向沙洞深處。
狹長的沙洞好似沒有盡頭,但越來越多的岔路出現在周圍。臭蟲可以看到這些洞中也有很多大蜘蛛在裏麵活動。有些在搬運碎石,有些在搬運白色的蛹狀物,還有一些四處巡邏,一幅繁忙景象。
這景象有些像臭蟲小時候搗開螞蟻巢時看到的景象,但他可從來沒聽說蜘蛛也會這樣做。而且這裏除了蜘蛛也有其他大型昆蟲活動,最多的是一種大型蠕蟲,它們都躲在牆壁上的小洞裏僅僅露出一個尖端,那尖端發出橙色的熒光,像是一盞盞小燈為沙洞增加了些許光亮。
臭蟲已經開始灰心了。他被帶到了非常深的地方,就算現在蜘蛛放他走,他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更不要說在這個錯綜複雜的迷宮中找到迪爾。
就在臭蟲將要放棄的時候他的後腦卻撞到了什麽堅硬的物體上,劇烈的疼痛讓他萎靡的精神為之一振。他意識到自己此時竟然正在一段向上的樓梯上,隨著後腦不斷磕碰到台階上,臭蟲不禁有些憤怒,但他也注意到了事情的蹊蹺之處。蜘蛛不會建造台階,也不需要台階,那麽這些台階是怎麽回事?
好不容易挨到台階的盡頭,臭蟲的後腦已經有些麻木,一扇粗糙的木門出現在了眼前。蜘蛛推開門,沿著牆壁爬上一根橫梁,最後將臭蟲掛了上去,然後便離開了。
臭蟲大頭朝下被吊在半空,他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人類的房屋內。沒錯,屋裏雖然簡陋而且到處都是蜘蛛網,但確實是人類的房屋。很可能房子就在石山的內部。
這房間下方還有一張桌子,上麵甚至放著一盞點燃的油燈。而就在自己旁邊還吊著一個被纏成粽子的人,不是迪爾又是誰?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在失望之後臭蟲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不過不知道為什麽,迪爾依然處於昏迷中。臭蟲試著叫了幾聲但沒有得到回應。
他被麻醉了,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角落裏一個女孩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上麵的侏儒一哆嗦。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這個蜘蛛橫行的地方,怎麽會有女孩子?
他如同一個笨拙的繭蛹般扭動身子終於看到角落裏一個女孩雙手抱膝坐在那裏。那女孩一頭烏黑的長發,小巧蒼白的耳朵從發絲的縫隙露出,嬌小的臉龐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正定定的盯著侏儒看。侏儒注意到她瘦弱的身上隻套著一件破爛的罩衣,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惹人憐愛。
在這種詭異的環境裏,麵對這樣一個女孩,侏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倒是女孩開口說道:“陌生人,你是從哪來的,我聞到你身上有些不一樣的氣味,跟旁邊的青蛙不同。”
呃...小姑娘...那不是青蛙...那是我的朋友,叫迪爾...我叫...呃...他們都叫我臭蟲...”臭蟲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剛剛被蜘蛛抓住的時候他都沒這麽緊張。
少女被臭蟲的話逗笑了,原本被長發遮擋的臉頰隨著她身體的晃動顯露出來。盡管有些蒼白,還有點稚嫩,但那張白皙的臉上卻又有著一種無法掩飾的嬌媚。
真是個美人胚子,臭蟲暗讚。
她的美跟他在王國中見過的那些貴婦、公主什麽的完全不同。那是一種沒有參雜任何雜質的純粹的美感。而她笑起來的樣子就如繁花盛開,讓他不忍錯開目光,又讓他自慚形穢的垂下了眼簾。好像單是望向她對她而言就是一種輕慢和侮辱。
怎麽會有人叫臭蟲...那是就算蜘蛛也不喜歡吃的東西,他們一定是不喜歡你才這麽說的...人都應該有正常的名字,我叫迪思裴娜,叫我裴娜就可以,你叫什麽?”裴娜說。
就算在這可怕詭異的環境中,被蛛絲束縛掉在房梁上,裴娜美妙的聲音還是將臭蟲融化了。他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愛上了對方,但自己哪裏配得上她。不不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於是他搖了搖頭說道:“先不說這些,裴娜,你能把我們放下來嗎,那些蜘蛛...它們會吃了我們的,咱們必須一起逃出這裏...”
等等,臭蟲意識到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這個女孩...在這種地方...絕對不正常。在冷靜下來之後幾乎一瞬間臭蟲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這也許就是臭蟲最大的優點。他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他不會被輕易迷惑。他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就算了掉了也輪不到他吃!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那些蜘蛛為什麽會放任她在這裏?它們為什麽不吃掉她?
它們不會吃掉我的。”女孩回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什麽意思?”
它們都是我的家人...”女孩說道,同時美麗的臉龐爬上陰霾。
我們原本是這裏的居民,”女孩繼續說,“但有一天我們中的一些人病了...爸爸是個醫生,他說不用擔心,他能治好任何疾病...但那並不是什麽疾病,那是神的詛咒...得病的人開始變得奇怪...他們從嘴裏吐出絲線將自己包裹...然後...然後就變成蜘蛛爬出來...”
女孩說著捂住了臉,似乎那段回憶正折磨著她脆弱的心靈。她猛的搖了搖頭,半晌才又繼續說道:“最後大家都變成了蜘蛛,它們把村子改造成現在這個樣子,靠捕獲周圍的動物為食...早晚我也會變成蜘蛛的...變成那個樣子...”
侏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他知道麵前這個女孩是唯一的希望,於是他輕聲說:“裴娜...詛咒並不僅僅出現在這裏...其他地方也出現了詛咒...”
裴娜驚恐的抬頭看著他一臉絕望。
侏儒知道這可算不上什麽安慰,於是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但還有人沒有放棄,我和我的同伴就是要去尋找解除詛咒的方法,如果你願意。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去...雖然...雖然我不確定最後能不能找到,但哪怕隻有一點希望,我也願意為之努力,我的同伴們也是如此...所以...如果你能把我放下來的話...就算我們最後失敗了...起碼我們現在不該在這裏被吃掉...”
你說的是真的?你們可以帶我離開這裏?”裴娜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侏儒,好像在分辨他是否在說謊。
侏儒沒有回答,隻是用堅定的眼神回望女孩。
她慢慢站起身,朝他走來,她纖細的身影被恍惚的油燈發出的光拉的老長,在牆上來回晃動,好像是她猶疑不決的心情。最後她咬了咬嘴唇做出了決定。就算不為了自己,也應該為了其他家人考慮。如果能夠解除詛咒,說不定那些變成蜘蛛的家人也可以恢複正常!
她拿起桌上的油燈,將桌子推向牆邊滿是蛛網的櫃子,先爬上桌子,然後爬上櫃子,最後來到房梁之上。她拿著油燈小心翼翼的靠近侏儒,可就在這時,木門卻吱吖一聲被推開,兩隻細長的蜘蛛腿先伸了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