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恐怖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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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爾沒有繼續走,既不向前也不向後,而是原地坐了下來。
這種時候真正需要的是冷靜。他知道這非常不合理,但真正不合理的事其實早就發生了。所以他必須冷靜。
隻不過他的時間有限。依靠魔力進行空氣置換是有極限的,他試過的最高紀錄是40分鍾。而從他離開邊際號到現在應該最多不超過15分鍾,所以他還有25分鍾。在這25分鍾內,臭蟲是絕對不會移動邊際號的,但時間一旦超過,他就需要做出選擇,是冒險開船救援還是離開。
迪爾相信臭蟲和裴娜不會拋下自己,就算把邊際號撞壞他們也會來找自己。唯一的問題是他們能找到自己嗎?或者說,他們能找到活著的自己嗎?
自己為了不出現意外特意扶牆而行,結果意外還是出現了。那麽問題出在哪裏呢?
是水嗎?水的質地發生了變化?就像在上麵遇到的那種黑色的水,如果那種水突然出現在這裏遮住邊際號的燈光,自己就可能錯過。畢竟邊際號是停在海溝中央的,而自己則在海溝邊緣。這能解釋的通。那麽自己現在的位置應該離邊際號不遠,隻要回到海溝的中軸線上前後找找應該就可以找到。
這樣想著迪爾站起身,卻無意中看到了沙子上的腳印,那是來時留下的腳印。那腳印一直向前延伸到黑暗中。雖然很淺,但確實是自己的腳印。怎麽回事?難道自己還沒走到,是自己記錯了步數?雖然確實有這種可能,但迪爾還是隱約感覺到了不安。
沿著來時的腳印繼續往回走,很快就發現腳印的走向轉向了中軸線方向,也就是說那裏應該就是邊際號所在之處,但視野之內依舊是一片如同凝固了一般的靜默死水。
無奈之下迪爾隻能繼續沿腳印走,然後他來到了海溝的中軸線上,那裏的沙地上是一大片雜亂無章的腳印,最開始他還以為那是臭蟲和裴娜留下的,但很快他就發現那些全部都是他自己的腳印,一個蛙族人的腳印。
這恐怖的一幕直接將他嚇癱在地上。
這是怎麽回事,自己從邊際號下來就直接向岩壁方向走了,根本沒有在中間亂晃,這都是下水前就定好的。這些腳印不可能是自己的。
但要那樣說的話,就等同於是說在這個被神拋棄的世界裏還有另外一個蛙人來到這詛咒之海的海溝裏,和自己走了相同的路線,這種事發生的概率是多大?更不要說這裏可不是一般人能隨便來的地方。
迪爾已經徹底懵了。冷靜?去他媽的冷靜吧,在這種情況下沒人還能保持冷靜。隨著迪爾情緒的失控,他對自身魔力的控製也出現了問題,空氣置換受阻,他馬上感覺到了一股窒息感,在這壓抑恐怖的漆黑海底,就好像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扼住了脖子。
一定是有惡魔在作怪,那東西就在自己背後,它一直跟著自己,清除迪爾自己的腳印,留下它的腳印,以此來迷惑自己。迪爾驚恐的扭轉身子往後看,但卻感覺始終看不到自己的身後,於是便瘋狂的原地轉動身體,可這種舉動除了加速自己的氣體消耗什麽作用都沒有。
等等,停下來,停下來!你他媽的給我停下來!迪爾在心中怒吼,終於穩住了身形,這時他發現自己又在沙地上留下了無數淩亂的腳印。他不敢多想,隻是要確定一下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卻發現自己對時間的把握也已經模糊了。還有多少時間?10分鍾?5分鍾?還是隻有1分鍾?
他踉蹌的返回岩壁邊緣,隻不過這一次他來到了另外一側,他不想在看到那些腳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因為剛才的混亂自己連前後都已經分不清了。
他倚靠著冰冷的岩壁無力的坐了下來。他伸手進背包想要拿出那枚金幣卻發現金幣已經不知什麽時候掉落了,不覺又是一陣失望。不能再亂跑了,自己已經處在死亡的邊緣了,最好的辦法就是呆在原地,盡量控製呼吸,調整魔力的運作,盡可能的堅持,等待臭蟲的救援。這是唯一的也是最後的辦法。最後他將背後的探測器重新打開,那單調的提示音再次在海溝內回蕩,希望有人可以聽見著微弱的呼救聲。
臭蟲和裴娜在邊際號附近搜索了一遍也沒發現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但他們也沒有返回邊際號,而是找了個地方坐下,等待迪爾返回。他們不希望迪爾返回的時候沒人在船下迎接,也沒人願意單獨返回船上休息。
裴娜很快便感到無聊,打起了哈欠。於是臭蟲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聽吧。”
好呀好呀,”裴娜歡呼道,“臭蟲先生要講個什麽樣的故事呢?”
嗯,這種時候最適合的當然是恐怖故事啦,”臭蟲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壞笑著說道,同時向裴娜擠了擠眉毛。
臭蟲先生好壞啊!”裴娜抱怨道,還用可愛的小拳頭輕輕敲打臭蟲的頭盔。
臭蟲立刻做出潛水服漏水自己馬上就要窒息而死的樣子,這種情況他上次航行就經曆過,所以學的特別像,幾乎將裴娜騙到,於是又迎來一陣小拳頭。兩人嬉鬧了好一陣才安靜下來。
好啦好啦,不鬧了,”臭蟲笑道,“我要講的是我小時候遇到的一件怪事。那時候我才8歲,不過已經跟現在一樣高了。”
裴娜不禁掩嘴偷笑,但穿著潛水服並不能這麽做,於是便馬上收斂了笑容露出一副認真聆聽的表情。
看著裴娜露出這種表情,臭蟲也不禁正正身子,開始用一種壓抑的語調認真講道:“那年我才8歲,白天負責給主人家放牛。但村子附近的草場都被其他人占了,我隻能去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哦,對了,你見過牛嗎?一種頭上長著兩隻角會哞哞叫的動物。”
臭蟲邊說邊學著牛的樣子發出牛叫聲,這使得穿著潛水服的他看上去更加滑稽可笑,裴娜自然被逗得前仰後合,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於是臭蟲繼續講:“等我放了一天的牛往回走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那天沒有月亮,星星也很少。我牽著牛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周圍隻有草裏的蟲子偶爾發出鳴叫的聲音,什麽都看不清。”
臭蟲停頓了一下,又看了看周圍,見裴娜還在認真的聽著便繼續說:“我一路走,走了好久都不見村子的燈光出現在前麵,便有些心裏發慌。牽著韁繩的手也冒出了汗。恐懼之下我不由得拉緊了韁繩,但卻感覺手上一鬆,回頭看去卻隻見半截韁繩握在手中,哪裏還有牛的影子?”
要知道,如果把牛弄丟了,就算賠上我的性命也是不夠的。年幼的我隻好一邊往回跑一邊吹口哨,不過沒跑多遠我就在路邊的山坡上找到了牛。奇怪的是牛鼻子上的鼻環和繩子卻不見了。但那確實是我主人家的牛,牛沒丟讓我鬆了一口氣,鼻環丟了是小事,大不了挨一頓板子。於是我趕著牛往回走,雖然沒有了鼻環,但那牛卻很聽話的跟在我身後。我一心隻想快點回去,便加快了腳程卻不小心摔了一跤,那牛還用鼻子在我身邊拱我。我爬起來卻發現泥濘的小路上有兩組牛蹄印。一組是來時留下的,還有一組是往回走的。
要知道,我放牛的地方因為較為偏僻,幾乎沒有其他人會來,更不要說來放牛了。那這牛蹄印就隻能是我的牛留下的,可如果說它跟著我走過這條路又在繩子斷掉之後自己走回去的話,那腳印應該更加淩亂一些,可我卻清清楚楚的看到兩組蹄印,沒有一絲雜亂痕跡。
我回頭看了看我的牛,那牛也看著我,黑色的眼睛就像夜一樣深。幼小的我搖搖頭,不去管這些,也許就是有其他的牛經過呢,隻是我不知道而已。又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還是趕緊回去要緊。時間拖太晚少不得又要吃一頓鞭子。
於是我繼續往回走,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回去的路變得非常漫長,就算沒有月亮,我也知道時間已經很晚了,今天這頓鞭子是吃定了,而且晚飯也要泡湯。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村子就像從起伏的小路盡頭突然蹦出來的一樣,突兀的出現在我的眼前。看著夜色下溫暖的燈光,我卻突然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我隻當是夜風太涼,我身上的衣服本就破破爛爛,被風一溜自然會打幾個冷戰。後來我回到主人家,出乎意料的是主人並沒有責罰我回來的太晚,也沒有責問牛鼻環的事,還給我備了一頓熱飯。當時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自然二話不說就把盤子裏的東西吃了個幹淨,然後在稻草堆裏美美的睡到了天亮。
隻是那天之後我就感覺整個村子都怪怪的,原本喜歡欺負我的人都不再欺負我,主人家也很少責罵我。後來沒過多久,我打碎了主人家一個貴重的盤子,因為害怕責罰便偷了點錢離開了那個村子,從此再也沒有回去。
現在回想起來,我總覺得那天晚上一定發生了什麽,隻不過我搞不清楚,問題出在哪裏。到底是牛有問題,還是那個村子有問題,又或者有問題的是我自己?”
臭蟲一口氣講完這個漫長的故事,裴娜才好像也鬆了一口氣一樣說道:“確實有些奇怪呢,不過臭蟲先生小時候的生活可真慘啊。對了,迪爾先生怎麽還沒回來?”
經裴娜提醒,臭蟲也猛然發現距離他離開已經過了30分鍾。按理說迪爾應該提前些回來的。這時他們看到海水的暗幕之下,一個身影緩緩走來,迪爾看上去非常疲憊,但看到兩人還是露出了笑容。
臭蟲和裴娜都站起身迎接他,臭蟲叫道:“你怎麽這麽慢?”
迪爾沒有回答,而是將一枚金幣拋向了裴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