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似乎沒發現我們是被詛咒者。”

    當作戰會議室裏隻剩歐賽斯特和伊文兩個人時，伊文倚著窗口一邊看著城堡中庭裏忙碌的士兵們一邊說道:“要麽是他們太高興還沒注意到，要麽就是他們也已經變成了被詛咒者，而且可能自己都沒發現。”

    所以王國才順勢拋棄他們，讓他們在此自生自滅？”

    你們人類的事我是不懂啦，反正這些家夥見到你的反應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就是了。”伊文無所謂的說，“還有你之前說什麽要把異族斬盡殺絕是怎麽回事？你不會真的要那麽幹吧？還是說，這隻是一種鼓舞軍心的說辭。”

    兩種都有。”歐賽斯特聳聳肩，眼睛一直盯著沙盤，試圖在這茫茫西線找到一條生路。

    我們帶著他們直接離開不行嗎？”伊文問。

    你太小看異族了。”歐賽斯特說，“我們一路上都沒有遭到異族的襲擊，和他們還活著的原因一樣，隻不過是異族還沒打算收拾我們而已。但我可以肯定，人類王子出現在這裏的消息已經被他們知道了，很快他們就會像蒼蠅一樣聚集過來。”

    那我們遇到的那兩個家夥怎麽說？”

    那不過是兩個毛賊而已，我們遭遇襲擊的地方可是烏鴉山脈腳下，一般王國的人和異族都不會輕易靠近那裏的。估計那兩個家夥最多也隻是逃兵而已。如果你以為那就是異族該有的樣子，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歐賽斯特說。

    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麽做呢？”

    我預計今晚恐怕會有場硬仗，貿然離開隻有死路一條，暫時隻能依靠這座堡壘了。”歐賽斯特沉吟道。

    如果你說的都是對了，我倒覺得呆在這裏情況隻會越來越糟，既然異族已經知道西線死神出現在這裏，而且孤立無援，那他們應該會不斷增派人手，直到把整個堡壘踏平吧。如果我是他們可絕不會放棄這個可以幹掉西線死神的好機會。”伊文說，“這樣來看，固守此地無異於坐以待斃，強行突圍反倒還有一線生機。”

    如果隻是要活下去，最開始我就不會來西邊。”歐賽斯特說，“強行突圍，也許我們兩個可以逃出去，但這些人絕對會被殺光。別忘了我們來西部的目的，我們需要一支屬於我們的軍隊。”

    好吧，你說的對。該死，如果死刃在這裏就好辦了。那些家夥應該可以和異族一戰吧？”伊文道。

    沒能將死刃帶出烏鴉山確實遺憾，但他們畢竟隻是暗殺部隊，不能完全指望他們和正規軍一樣。至於異族的實力究竟如何，今晚你就用自己的眼睛來確認吧。”歐賽斯特說。

    此後兩人一起檢視了堡壘的軍備，並將今晚異族來襲的可能告知眾人，希望他們可以提前做好準備，最好利用白天的時間先睡一覺。但百夫長告訴了他們另一個可怕的情況，這些人已經一個月沒有睡覺了。

    因為異族的夢魘法師，他們會侵入我們的夢裏，然後做出各種可怕的事。沒人敢睡覺，或者說活下來的都是一直堅持不睡覺的家夥。”史戴德解釋道，“雖然開始會很難熬，很多人都沒能堅持下去，但堅持下來的人漸漸發現自己不再需要睡覺，所以殿下盡管放心，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我們都可以一樣戰鬥。”

    說到後麵史戴德眼中已經放射出近乎瘋狂的光芒，但那光也隻持續了一瞬間就熄滅了，他的眼睛很快又恢複到了之前那種疲憊、空洞，無法聚焦的狀態。

    夢魘法師？這我倒是第一次聽說，是他們的新兵種？”歐賽斯特皺著眉問。

    是的，他們從崇拜的邪神那裏取得了新的力量。就在一年前的蜂窩穀大戰之後，當時您一舉殲滅了他們的主力部隊，還殺死了為首的大祭司。他們對此非常憤怒，為了對付西線死神，他們似乎舉行了某種在他們看來都是禁忌的可怕儀式，從那時候開始戰場上就出現了各種我們之前從來沒見過的怪物，然後就傳來了您戰死的消息。之後王國的軍隊節節敗退，馬洛將軍帶隊拚死抵抗，但由於其他戰線快速瓦解，最終孤立無援戰死沙場。現在大部分王國軍都已經撤回邊境地帶。這裏雖然還能堅守，但也遲早要被攻陷。”史戴德說，“而且相比之下，夢魘法師也不是最可怕的，起碼你隻要不睡覺他就奈何不得你，而另外一些家夥，不管你怎麽樣它們都會將你撕成碎片。”

    歐賽斯特點點頭，然後扭頭對伊文說:“看來今晚我也要重新見識一下這些異族人了。”

    呃，王子殿下，小人冒昧一問，這位大人是——”史戴德小心翼翼的問。從最開始他就注意到這個穿著奇怪盔甲，長得也有些奇怪的家夥，隻是礙於王子在旁邊也不好多說什麽，現在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畢竟對於戰爭而言，禮儀終歸是次要的，一個合格的指揮官需要盡可能排出所有不確定因素。

    哦，忘了介紹，這位是來自北方的惡魔王子，具體姓名不便透露，你們可以叫他伊文。”歐賽斯特說。

    伊文笑著對百夫長微微頷首。

    惡...惡魔？”史戴德顯然有些驚訝，他搞不懂為什麽北方惡魔會跟著自己的王子殿下出現在這裏，而且看樣子似乎很好相處。

    不用介意，實際上北方惡魔的領地已經被異族侵占，現在王子閣下已經歸附於我，我們現在是站在一條戰線上的，我們都有同一個的敵人，那就是異族。”歐賽斯特順口胡謅道。

    好好，我就暫時歸附於你好啦。伊文在心中暗道，當然這對一向灑脫的惡魔王子來說根本無所謂。於是他向史戴德再次頷首。史戴德也馬上回禮道:“既然如此，那一切便聽王子定奪。”

    不過說起來，你對夢魘法師怎麽看？”歐賽斯特問伊文。

    應該是某種精神魔法吧。”伊文道。

    一旁的史戴德卻連連擺手道:“沒有那麽簡單，其實這裏原本也有會使用精神魔法的魔法師，其實他現在也還在，隻不過...情況有些複雜，殿下隨小人來地牢一看便知。”

    歐賽斯特沒想到這小小的堡壘倒是五髒俱全，竟然連地牢都有。不過當他們跟著史戴德走進地窖才明白，所謂的地牢隻是在地窖的牆壁上挖了一個大洞，然後裝上鐵門而已。

    地窖裏堆著很多物資，盡頭處便是一個鐵柵欄，裏麵一片漆黑，隱約可見有什麽東西縮在角落裏。史戴德將油燈的火焰稍微調大湊近監牢裏的東西。

    牢裏的牆麵都沒有進行過整修，泥土中還能看到樹根。而角落裏蜷縮著的則是一個非人的東西。

    說它是怪物已經是客氣的了，因為怪物起碼也是一個完整的生物體，但這東西連完整都稱不上，就好像是用戰場上的屍體隨便拚接而成的爛肉堆不斷腐爛之後的遺留物。

    感受到火光的照耀，那東西微微顫動了一下身子，從畸形的器官中發出古怪的嗬嗬聲。

    這是什麽？”歐賽斯特問。

    這就是我們曾經的魔法師...他嚐試用精神魔法對抗夢魘法師，但幾乎沒有效果。於是他讓我們臨時挖了這麽個地牢，他自己走進去，讓我們關上牢門。然後他就躺了下來...”史戴德說道這裏，聲音都有些發顫。

    他主動進入夢境去跟夢魘法師對抗？”伊文問，“真是個蠢貨。”

    然後呢？”歐賽斯特問。

    然後...”史戴德指了指牢房裏的東西說，“然後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他變成了那個樣子...”

    也就是說這並不是單純的精神魔法，而是可以作用於現實的實質性魔法，不，與其說這是魔法，倒不如說這是詛咒更為恰當。”伊文道。

    沒錯，伊文殿下，這就是異族人的詛咒，實際上這還是比較好的結果。大部分人身體發生變異之後就變成了殺戮機器，瘋狂攻擊其他人。那些怪物最後被我們殺死焚燒，相對而言，這個並沒有攻擊性。”史戴德說。

    你是說他還保有人類的理性？”伊文詫異道。

    史戴德點點頭說:“我是這麽認為的，所以我們才沒有立刻殺死他。”

    這倒有些意思，我來試試他。”伊文說著就往前靠，卻被歐賽斯特攔住:“你要幹什麽？”

    別緊張，我隻是想探測一下他的精神。”伊文道。

    你剛才還說他是蠢貨，現在自己就要跟著犯蠢嗎？”歐賽斯特道，顯然他認為這是非常危險的。

    我們總得冒點險，再說我可不是他那種三腳貓的魔法師。”伊文道。

    要不要也給你挖個牢房？”歐賽斯特說。

    那到不用，不過可以把這扇門打開嗎，我需要再靠近一點。”伊文說。

    史戴德大吃一驚，他驚恐的看著歐賽斯特，歐賽斯特卻在看著伊文。但伊文好像已經打定了主意。於是歐賽斯特示意史戴德打開門，然後他對伊文說道:“如果出了什麽問題，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希望如此。”伊文笑道，然後便從打開的門縫鑽進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