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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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文感到一陣惡心,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綁在一棵樹上。
這是一個林中營地,目力所及之處都是參天古樹。發達的樹冠遮天蔽日讓人很難判斷時間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空氣中都是黴味。不遠處幾個豬玀正圍著一堆營火烤著什麽,似乎是一串蘑菇。
伊文試著掙紮了一下感覺自己全身無力,精神也很難集中,最要命的是一種時強時弱的眩暈感使得他感覺自己隨時都要嘔吐,但胃裏的東西每次湧到了嗓子眼卻又退回去。這種在嘔吐邊緣徘徊的感覺最讓人痛苦,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把裏麵的東西都吐出來輕鬆。
他猜想自己應該是被下了什麽藥,這些家夥怕自己逃脫,所以用了這樣的陰招,倒也聰明。
無法調動魔力,伊文也就絕了逃跑的念想。他閉上眼睛等待眩暈感稍微退去一些才又抬起頭四下打量。
陰暗的森林中到處都是枯枝敗葉,在那些參天古樹搶占了所有資源之後,其他植物要麽寄生在這些大樹上,要麽頹自腐朽變成其他生物的養料。苔蘚和蘑菇是這種環境中最大的受益者。它們無處不在,甚至連伊文的神蛻甲上都已經出現了星星點點的褐色菌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綁在這裏多久了。
歐賽斯特那家夥如果還活著的話應該會來救自己的吧。現在回想起來,整場防衛戰看似一切都順理成章,仔細琢磨卻又讓人感覺有很多蹊蹺之處。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交戰的雙方都被利用了。
而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即獲知歐賽斯特的動向又能使異族之王驅兵前來,足見對方是異族中地位僅次於王的存在。而在這樣的接近原始部落一樣的領導團體中,可以比肩部落之王甚至能跟他平起平坐的應該就是部落中的大祭司。
而從結果來看,異族之王已經被歐賽斯特幹掉,異族群龍無首獲益最大的也是大祭司。雖然不知道歐賽斯特是生是死,但想來死刃如果沒有出現,怕是西線死神也要死在那小小的壁壘之下。也就是說對方真正想要的應該是一舉除掉二人。然後擁立自己選中的人為王。當然大祭司本人是無法成為王的。在部族中一向分工明確,不能越俎代庖。可自己現在的處境又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要活捉自己?從巨怪們的舉動來看,它們明顯是大祭司的直屬部隊。也許是自己控製巨怪的能力讓他產生了興趣吧。
又是一陣眩暈感襲來,伊文低下頭休息了一會兒,眯眼看著周圍。對了,那些巨怪呢?怎麽沒看到它們的蹤影?還是在防備我嗎?連一點機會也不給我。是啊,如果周圍都是豬玀,就算被我控製住一個兩個的也毫無意義,但巨怪就不同了。看來對方確實老謀深算,謹小慎微。要不是死刃意外殺到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但他們又怎麽會出現在那裏呢?他們不是被山束縛著嗎?難道說山的力量已經消失?還有塞林和神父兩人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呢?
啊,惡心感又來了。算了,不去想了,既然他們沒有立刻殺死我,就說明起碼我對他們是有價值的,也許是我所掌握的魔法,也許是我身上的神蛻。不管怎麽說,這場戰鬥的幕後黑手一定會出現在我麵前,到時候一切也就有機會弄個明白了。
伊文這麽想著再次陷入了昏迷。
恍惚中他感覺到自己被抬了起來,眼前隻有影影綽綽的樹影,仿佛整個世界都跟著那高大的古樹一起被幻覺拉長變形。伊文整個人如墜夢中。是夢嗎?他自語道。
這時他想起先前與夢魘法師交鋒時在對方的精神領域看到的東西。這些家夥好像真的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呢。也好,我就趁此機會見識一下吧。
伊文被豬玀們抬著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開始還能隱約聽到森林裏的鳥叫蟲鳴,但漸漸的,連這些聲音也聽不到了。周圍也幾乎沒有自然光,隻有豬玀們點燃的火把在這樹海的最深處搖曳。
期間豬玀們多次停下來宿營,每次都要吞吃大量烤蘑菇,連伊文都看得有些饑餓了。但卻並沒有人打算理睬他。他想要發出聲音,要些水喝卻也隻是幹張嘴發不出聲音。
又一次啟程,豬玀們踩滅營火,小小翼翼的將他抬起就往前走。隻是這一次沒走多遠它們就停了下來,而且拿出了釘錘做出了戰鬥的架勢,好像遇到了什麽敵人。
難道是歐賽斯特他們來了?伊文想。
但從森林深處走出的卻是一群怪物。伊文仔細看去,發現那是一些高矮胖瘦不一的人形生物,但全身長滿了奇怪的蘑菇。它們好似無知無覺的在林中遊蕩,可能是被身上的菌類所寄生了。
豬玀們利用大樹作為遮擋,小心的靠近那些蘑菇人,衝上去一錘將它們的腦子砸爛。那些家夥的身體似乎也已經真菌化,根本不堪一擊,豬玀們很輕易就解決了十幾個在附近遊蕩的蘑菇人。但將它們擊殺後豬玀們卻並沒有急著趕路,而是將那些屍體肢解後背在了身上,也不知道是要用來幹什麽。
伊文意識到,這林子也絕不簡單。就算能擺脫這些豬玀的控製,自己恐怕也很難離開。
又走了一段路,林子變得稀疏,月光從樹蔭間透下,伊文才知道已經是晚上了。
這次豬玀們選了個林間空地紮營。而那些蘑菇人的肢體便被直接放在了火堆上烘烤。很快一股奇異的香味便在林間彌漫開來。原來是食物補給。伊文暗暗咂舌,這些家夥的食譜倒是很廣泛。看著它們大嚼被烤的烏黑的胳膊大腿之類的部件,伊文慢慢閉上了眼睛。還好它們並不打算吃掉自己。
等等,誰說它們不吃的?也許它們隻是要將自己獻給首領享用也說不定呢。畢竟對方是異族,幹出什麽奇怪的事都很正常。
胡思亂想之際,一個豬玀來到了伊文麵前,它仔細打量著伊文好像是在查看他的狀態。伊文也借此機會看著對方,他發現這個豬玀跟自己之前見過的那些有很多不同點。
比如這個家夥看上去更像人類而不像豬。雖然頂著一張豬臉,但眉宇間卻又有幾分人類的意味。最重要的是它的眼睛,不像其他豬玀那麽渾濁無神,而是透出一股智慧的光。當然那智慧之光中也沒忘記放一些陰狠作為佐料。此外它身上的裝備也要好於其他豬玀,起碼不再是接近裸體的狀態,臉上還塗著深紅色的油彩。
這八成是這群豬玀的首領。與巨怪不同,它是靠地位和威信建立的統治。所以伊文就算能控製它本身也不能通過它控製其他豬玀。
這豬玀首領嘴裏噴著臭氣,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遍後便滿意的離開了。看來他是覺得伊文暫時還不會出什麽問題。而當他轉過身離開的時候,伊文看到他的背後赫然背著自己的神蛻劍。原來這家夥體格這麽壯嗎?恍惚中伊文都沒有立刻發現。要不是有那神蛻劍做對比,他還以為這豬玀也和其他家夥一樣矮小。
或者...伊文漸漸瞪大了眼睛,其他豬玀也和那個首領一樣高大!
自己想錯了嗎?這些家夥跟戰場上遇到的那些完全不同。是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做了交接嗎?還是出了其他情況?
隻是不管怎樣,自己逃跑的機會又變得更加渺茫了。單看體形的話,自己可能都無法跟它們對峙。等等,伊文又想到一些事情,如果這些家夥這麽高大的話,那麽之前遇到的那些身形怪異的蘑菇人恐怕也矮不到哪裏去。還有周圍的樹林。按照這種比例換算,自己可真是夠渺小的了。
發現這點的伊文被一種沒由來的恐懼感攫住,他打散腦子裏的想法,安慰自己,也許都是這種幻覺造成的影響。也許它們的比例並沒有那麽誇張也說不定。不過話又說回來,對方到底是用什麽方法讓自己在如此長的時間內陷入癱瘓的呢?
這些異族真是不能小看啊。
繼續往前,樹林變得愈發稀疏,似乎很快就能走出森林,但前麵又出現了一片高大的蘑菇林。這是完全由巨大的蘑菇組成的林子。空氣中漂浮著大量肉眼可見的孢子。豬玀們對此完全不在意,但伊文卻開始不停的打噴嚏。
一開始還是普通的小噴嚏,但隨著隊伍深入蘑菇林,他的噴嚏也越發嚴重。他開始接連不斷的咳嗽,猛烈的打噴嚏,甚至連身上的繩索都有些綁不住他了。但直到他的鼻腔裏噴出黑血,那個首領模樣的豬玀才走過來查看,並用一塊肮髒的破布罩住了他的臉。
伊文就像一具屍體般被遮住了整張臉。但也好過被孢子活活嗆死。
這可怕的孢子幾乎摧毀了伊文,他絕望的躺在擔架上,考慮自己是否能夠活著見到對方的大祭司。
但不知道是體內的致幻物質終於消耗殆盡,還是因為吸入那種孢子,伊文突然感覺自己的精神恢複了一些,似乎也能聚集一些魔力了,眩暈感也消減了不少。
這是個好兆頭,但他不動聲色,他不能被對方發現。可事與願違的是一股惡心感突然襲來,他猛的嘔吐起來。但被綁在擔架之上他無法起身,嘔吐物湧到嘴邊一部分順著嘴角流出去,但更多的卻擁堵在口腔裏。
他不想讓豬玀們發現,但也實在無法忍耐這種情況。就在他左右為難的時候臉上的破布被一把扯掉。豬玀頭領將他整個人連同擔架一起立了起來,伊文隻好將肚子裏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吐出的是一堆惡心的泥狀物,伊文也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麽。但他很快就知道了。因為那豬玀首領也突然開始幹嘔,伊文看著那豬玀從自己的嗓子眼裏掏出一條全身粘液的蟲子,然後它將蟲子塞進了伊文的嘴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