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另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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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蟲被身後突然出聲的使魔嚇了一跳。他清楚的記得這種低級使魔應該是不能說話的,它們身上壓根就沒有能發出聲音的魔具,而且那聲音就是大法師的聲音,隻是語氣中有種怪異的感覺。
他最先想到的是大法師特意留了一手,這個使魔隻是外殼看起來...臭蟲還沒能繼續往下想就發現那個使魔有問題。它圓筒狀的身體一側連著一條如臍帶一樣的線纜,線纜的另一頭伸向準備艙。
嗬嗬嗬,我的船長大人,不必驚慌。”對方說道,但聲音又是從身後傳來,臭蟲驚慌的轉身向後看,身後自然就是動力核心,這東西真的是活的,而且有意識能說話。就算它叫自己不要驚慌,但臭蟲還是一臉慌得要死的表情。因為就在他聽到培都塔的聲音響起的時候,腦子裏就直接冒出了一大堆想法。這些想法或者說猜測都是基於他來到培都塔之後所見所想,最後綜合而得出的結論。這些想法其實早就潛伏在他的腦中,像是一群不詳的烏鴉不斷盤旋揮之不去。
顯然那動力核心中的意識也發現了這點,於是它等待他慢慢冷靜下來,在此之前都不再多說什麽。
終於臭蟲開口問道:“你是誰?”
哦,我的船長,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呢。”這時對方的聲音變得更像是人聲,而不是大法師那種通過某種魔法而變形的聲音。
如果你才是培都塔,那塔裏的又是誰?”臭蟲問。雖然這個結論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這就是臭蟲眾多猜想中的一個。至於中間的推理過程倒並不值得贅述,因為在確定結論正確之前,那些也都是推測而已。
看來那些神諭對你造成的影響超乎想象啊。”對方道。
你...”
此刻臭蟲腦子裏有無數個問題,一時間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不過其實大部分都並不重要,”核心道,“重要的是我們有相同的目標,可以相互合作。”
你知道我想要什麽?”臭蟲皺眉道,他的計劃他從未跟任何人說過,也沒有留下任何記錄,那是隻存在與他頭腦裏的東西,對方怎麽會知道?
你看過神諭,自然就會產生那樣的想法,我也是一樣。”核心道,“它也是一樣,凡是看過神諭並讀懂裏麵的內容的人就會產生相同的想法。若要問為什麽,可能那就是神的力量吧。”
你也看到那些東西了?”臭蟲問。他知道對方所說的神諭應該是他們在海溝岩壁上看到的那些奇妙圖案,如果是那些圖案的話對方自然是能夠看到的,而它說塔中的大法師也看過神諭,也就是說他也去過那裏?
神諭可不是隻有一處,甚至可以說在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有。那些石刻上有,龜殼上有時也會顯現,甚至就連沙原中都暗藏玄機。”核心說出了一個驚人的事實,“關鍵在於是否能夠讀懂,隻有未被詛咒之人才可能會受到它的影響。而在被詛咒者眼中那隻是一堆混亂的圖案而已。”
也就是說那些信息隻留給正常人?”臭蟲確認道。
沒錯,甚至當你受到神諭的影響後再成為詛咒者,那種影響也會逐漸消散。”核心說,“我就是這樣,雖然我還記得那種感覺,但已經越來越模糊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你可能是我能遇到的唯一的正常人了。”
我不明白,”臭蟲說,“雖然我知道自己受到了那些圖案的影響,但我並不知道它們具體的內容是什麽,也無法理解。”
嗬嗬嗬,你無需去理解,神諭本身並不是具體的一段信息,而是一種可以深入靈魂的刻印。這種刻印會成為一種指引,在它的指引下你會成為神的仆從,以完成神需要你完成的事。”核心進一步解釋道,“至於神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我也無法確定,那畢竟是神的事情。但根據隻有正常人才能獲得刻印這點來看,應該是與詛咒相關。”
原來如此...”臭蟲慢慢坐下來,緊繃的身子也放鬆了些,“那是不是也該說說你們的事情?”
沒錯,我正要說的就是這個。想來你也已經知道了不少關於培都塔的傳聞。但傳聞畢竟隻是傳聞,那些龜人們以及這個世界的其他居民,對於我們的事知道的很少。我就給你講一個完整的版本吧。”核心道,“很久以前一個精通空間魔法的小法師在一次失敗的傳送中誤入了這個被遺忘的世界。當他發現無法返回的時候他一度絕望甚至決定自殺,然後孑然一身的他來到海邊無望向大海深處走去,直到海水淹沒自己。那時的大海還沒被咒鮫占據,但淹死一個無名法師還是輕而易舉的。隻不過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一群奇怪的人救下,而那些人生活在地下深處。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了那種地方,那些奇怪的人全身被奇怪的衣服包裹還帶著怪異的頭盔,也不說話,他無法跟這些人交流,但在那裏他第一次見到了神諭。那是被雕刻在一副不知名生物的骨架上的奇妙紋路。透過那些紋路小法師感覺無數抽象扭曲的東西充斥在他的腦海中,那是無法言喻的感覺,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便是如獲天啟般的感覺。然後他發現自己對世界的理解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他把那些經由思考產生的古怪想法付諸實踐便得到了一種新的魔法,那便是被稱為科學的魔法的起源。得到科學的力量之後,他在那些奇怪居民的幫助下建立了龐大的地底城市。那些居民雖然不會說話,卻是能工巧匠,個個心靈手巧,隻要小法師能將自己的想法描述出來,他們總有辦法將之變成現實。再加上小法師本身擅長的空間魔法,兩種力量相輔相成,終於讓他們得以突破空間的限製向外層空間挺進。第一座法師塔便在他們的共同努力下建成了。小法師看著這幾乎超出人力極限的高大建築第一次切實的感覺到了自身力量的強大,於是他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這座塔。就是現在那片塔群的基礎,也就是你現在眼前的培都塔的第一塊基石。
然而不滿足於此的小法師想要利用自己獲得的力量回到原本的世界。畢竟地下城市太過憋悶,沒人會頌揚他的豐功偉績,而地上的永夜又是那麽寂寥蒼涼。他知道隻要自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他就可以出人頭地,成為王國法師界的中心,到時候甚至連國王恐怕都要對自己禮遇有加了。於是探尋世界的本質,突破世界的界限成了他的目標。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還是過於渺小,相對於神明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這樣的自己不要說去研究神明世界的本質了,就連自己的壽命都成了自己的敵人。他很快發現自己一個人終究還是有極限的,各方麵的研究都太過緩慢,而且長期操勞之下身體也染上了頑疾。自己根本沒有那麽多時間。或者說自己必須首先為自己爭取足夠的時間才行。
但要怎麽做呢?他再次想到了神諭。當初隻是見識到了那麽一點信息就已經得到了今天的成就,那麽如果能得到更多信息呢?於是他利用傳送魔法在各地建造傳送門,用以收集神諭。而就在這時大規模的詛咒現象也隨之出現了。最初發現問題的就是那些龜人,那些神諭者的身體最先出現了詛咒的征兆。多麽諷刺,那些神最初的仆從也成了第一批待宰羔羊。
這就是神諭的真正用意嗎?他猜想著,揣測著,希望自己能夠洞悉神的意圖。最後他得出結論,神諭跟詛咒息息相關,也許解除詛咒的方法就隱藏在神諭之中。但同時他也比任何人都要懼怕詛咒。他害怕自己來不及發現其中的秘密便身中詛咒,這幾乎和自己短暫的壽命是同樣緊迫的存在。他感覺死神和詛咒之神就在自己身後緊追不舍,自己總有一天會被追上,追上自己的不是死亡就是詛咒。難道他就眼看著自己被無情的命運所吞噬?默默無聞的死在這被遺忘的世界之中?不,一定還有別的辦法,自己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成就決不能被埋沒於此。他相信能夠洞悉神諭的自己一定是天選之人,甚至連最初的傳送事故都不是偶然事件。自己能到達這裏絕對事出有因。
他開始改變自己的研究方向,首先他希望可以治愈自己身體上的疾病。在這方麵那些脫殼龜給了他靈感,如果自己也可以舍棄掉病變的部位不就可以輕易解決疾病了嗎?但人類的身體終歸不能和那些龜族相提並論,舍棄身體這種大膽的想法也幾乎無法實現。一時間研究進入了死胡同。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獲得了新的神諭,一些新的信息被解讀。雖然這些信息本身無關痛癢,但卻啟發了培都塔,讓他找到了新的方向,原來鑰匙一直就握在他的手中。此後他又進行了一段時間的研究,終於擺脫了疾病和詛咒。
他獲得了全新的生命形態。”
這就是所謂的全新的生命形態?”臭蟲看著那怪異的肉球問。
不,這隻是冰山一角。我隻是他的一部分而已。是被舍棄的一部分。”核心回答,“實際上他已經舍棄了為人的一切,成為了接近神的存在。而我就是保留了部分人的性質的存在。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沒有像丟棄垃圾一樣處理掉我,畢竟我們都無法揣測神的意圖。但作為培都塔為人時的遺存,我本能的將自己放在人的位置上思考,本能的渴望獲得人該擁有的一切,甚至是人該遭受的一切。”
說完這句話那肉球突然暗淡下去,整個萎縮成一小團,竟然如同死了一般,而臭蟲身旁的那個使魔也無力的倒在一邊,一副耗盡了魔力的樣子。然後臭蟲看到托德斯從準備艙中爬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