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石鈴花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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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迷霧漸起,很快歐賽斯特便看不到身後岸邊的情況,同時木筏上的幾人也警惕起來。因為一種奇怪的感覺隨著霧氣一起升騰擴散而來。
不過這霧氣並沒有持續太久。他們轉過一座大山,眼前便逐漸清晰起來。寬闊的江麵兩側是長著茂盛植物的高大巨岩。與冷冽的烏鴉山脈不同,這裏的山生機盎然。即便隻是植物也能讓人感覺到一種生命的歡愉。水中更是不時有肥碩的大魚在其中翻騰,偶爾還會將攪起的水花濺在人的臉上。一股清涼之感便隨著水沁入人的身體,讓剛剛擺脫迷霧的幾人更是有一種豁然開朗的快慰。
歐賽斯特站在船頭四下打量,他看到這些山都如立柱一樣筆直的佇立在水中,山體上偶爾也會露出蒼白的岩石表麵,看上去也是久經風霜。它們已經不知在這裏守望了多久,還要守望到何時。周圍的植物也不乏年久日深之輩,粗壯的藤蔓,滿是瘤結的樹幹,疤痕一樣的葉脈無不彰示著它們的古老。不愧是遠古諸王之地,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流露出歲月沉澱之意。
與歐賽斯特不同,塞林並不在意那些遠處的風景,那些巍峨的高山。她獨自呆在木筏邊緣,看著水中的倒影。倒影中自己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她就那麽與自己對視著,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一輪漣漪打散了她的倒影,木筏在一處沙洲上停靠。那沙洲在江水中心,上麵有一個巨大的黑色雕像歪斜著。歐賽斯特和普瑞斯上岸查看,其他人則留在船上。塞林繼續看著水麵發呆,但水中的倒影卻出現了變化,自己的臉突然變得扭曲起來,一雙詭異的眼睛慢慢清晰,一張變形的臉浮出水麵。
塞林猛的揚起身子,但木筏在水上並不平穩,她這突然的舉動使得整個木筏都晃動起來,而水下突然穿出的怪物也撲了上來,好在旁邊的士兵眼疾手快,用長矛刺入了怪物的身體同時扶住了險些跌倒的塞林。
其他人注意到動靜的同時,更多怪物飛撲出水。他們發現那是一隻隻體型巨大的魚人。這些醜陋的家夥和魚幾乎沒什麽區別,隻是在身體兩側長著帶蹼的四肢。它們全身被粗硬的鱗片覆蓋,上麵也長著很多水苔。有些魚人手裏拿著破爛鏽蝕的武器,也有空手而來的,統一之處是那一雙雙呆滯的魚眼,沒有絲毫感情。
顯然這些家夥已經在水中跟蹤他們多時,但船上的戰士們除了最初的驚訝之外並沒有一絲畏懼。他們冷靜的相互配合,很快就將幾十隻魚人擊殺,其他魚人見狀便轉身逃回了水中,很快不見蹤影。歐賽斯特和普瑞斯甚至都沒有太過分神。不過他們也沒在雕像上發現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重新起航的眾人很快將沙洲拋在身後,但魚人們留下的血跡卻一直在船尾向水中擴散。那刺鼻的氣味讓另外一些潛伏在黑暗中的家夥興奮起來。
普瑞斯放開自己的精神,他的魔力如觸手一樣朝周圍延伸。借此他感應到周圍一些奇怪的跡象。水中、山中都隱約存在著某種魔力的殘留。在神父眼中就像深夜中發出熒光的寶石碎片散落在周圍的山水之間。他無法分辨那是古人遺跡所殘留的還是其他什麽原因產生的魔力殘餘。但他知道這裏的一切都透著來自遠古時代的氣息。那是每個人都能感覺到的,畢竟有些東西是鐫刻在每個人的靈魂之中的。
那是所有人的祖先給他們留下的來自遠古的記憶。
繼續深入,山間開始可以看到一些人工建築,大多殘破不堪。那就是遠古先民們留下的遺跡。曾經那些地方也可能潛藏著各種財寶古董,但也早被各路人馬收刮一空。甚至有些遺跡邊緣還保留著攀爬用的繩索。王子等人想要找到有價值的東西必須進入遺跡深處。
木筏在蜿蜒曲折的江麵上緩慢的行進,不知繞過了多少座山,躲開了多少暗流和漩渦,但周圍依舊是那副傳統的山水風景畫的格局。就算是再秀麗的風景也終有讓人厭倦的時候。更何況這些人並不是來旅遊觀光的。
這時他們反倒懷念起那些魚人,起碼可以用來調劑一下。劃槳者換了一輪又一輪。歐賽斯特卻始終看不到什麽新奇的東西。也不知道這泓江水要將他們帶往何處。
他們在一處大山跟前靠岸,用長矛刺了些魚來充饑。平緩的江麵上卻零星出現了大大小小的波紋。雨不期而至,雖然不大,但也帶來了一絲秋季的涼意。眾人找到一處山縫,躲在裏麵等待雨停。
外麵陰雨連連,山縫內自然也昏暗無光。士兵點起一隻火把,他們便看到頭頂的大山幾乎被這道裂縫分割開來,一些碎石也夾在上麵的狹縫之中,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看得人心驚。他們不願停留冒雨前進。
一些可以在水麵上快速遊動的長腿昆蟲出現在木筏周圍,它們三三兩兩快速遊動,在雨中跳起狂歡的舞蹈。水麵之下則愈發陰沉,那是來自天空的抑鬱。
但預料中的大雨卻沒有出現,倒是水中的昆蟲隨著雨勢的減弱越發稀少。前方出現了一道如同海狸堤壩一樣的東西。它由一大堆腐朽的木頭堆砌而成,橫在江麵上,將大江分割成兩部分。如果他們能站在周圍的山石之上俯瞰就會發現兩側的江水明暗分明。盡管木筏下的江水已經呈現出墨藍色,但堤壩那邊的水則是完全的黑色。一些怪異的生物棲息在堤壩上,見到木筏靠近便鑽進堤壩深處或潛入水中。從它們的形體來看,似乎也和那些魚人類似。
一個對此地略為了解的士兵不解道:“我小時候也曾跟父親來過此地,可沒見過這樣的東西。”
歐賽斯特注意到說話的正是先前發現石鈴花的那個南方士兵,看來他對王國南部的了解要比自己多。於是他對那士兵說道:“看樣子這東西也不像是短時間內才建起來的,最起碼也要有20年的樣子。”
那小兵見引起了王子的注意多少還是有些惶恐便不再說話。
你叫什麽名字?”歐賽斯特問。
他叫石鈴花!”一個老兵油子在一旁高叫道,這是他們最近給這個南方士兵起的外號。
那士兵聽到這個外號竟然害羞的紅了臉,一副靦腆的表情。這時歐賽斯特才發現那王國士兵的盔甲下隱藏著的是一張稚嫩的臉。王國的征兵年齡最低是16歲,看上去他恐怕不超過18歲。看到這樣的年輕人,歐賽斯特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穿上鎧甲的樣子,便對他說道:“士兵,到我麵前來。”
小兵來到王子麵前,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本能的單膝跪地。歐賽斯特抽出黑劍慢慢的放在了士兵肩頭,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不禁都是一愣,這是授勳啊。
王子抬眼看了看其他人然後對那小兵說道:“我以...”他略微停頓了一下後說道:“我以歐賽斯特之名授予你騎士稱號,以後你就是石鈴花騎士,你可以以此為自己的家徽,以此為自己的驕傲。”
這奇怪的舉動多少讓人有些摸不到頭腦,但卻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雖然大家都因為尬尷而沒有多說什麽,但一些久違的情感卻出現在他們的心中,那是即將被遺忘的重要之物——榮譽。
石鈴花騎士明顯還處於懵逼的狀態,之前那個出言不遜的老兵油子與他對視的瞬間卻突然低下了自己的眼簾,那便是敬畏。是長期的軍隊生活帶給他們的生存規則。
盡管這授勳有些不合規矩,但既然是王子殿下的命令,自然沒人會提出異議。甚至一些人也開始心癢難耐,期待自己也可以授勳。
歐賽斯特,作為被詛咒者,他早已拋棄了那些所謂的繁文縟節,但他知道有些東西就是基於那些繁文縟節而建立的,而他非常善於利用這點。
他要讓其他人明白,隻要彰顯自己的價值,他們也會得到相應的報酬。雖然一個騎士名號在當下可能隻是一個虛名。但大家心裏都清楚王子殿下不可能一直在王國外無止境的遊蕩,他終有一天會回到王國,到那時便是所有努力獲得切實回報之時。
木筏停靠在那漆黑的堤壩麵前的時候,眾人才發覺這東西的不凡。用以堆積的所有木頭都是全身烏黑,並有一人環抱粗細。很難想象是什麽東西將這些木頭搬運至此搭建了堤壩。堤壩完全擋住了去路,他們不得不棄船走上堤壩。
雖然看起來滿是空隙,雜亂無章,但所有木頭看似隨意堆放卻又以一種相互製衡的關係相互支持,使得整個堤壩異常穩固。而且那些樹木個個寬大厚重,走上去也沒有太大難度。隻不過隨時都可以透過樹木間的縫隙看到下麵流淌的江水,黑暗中也能感覺到一些不友善的目光正盯著他們。
歐賽斯特示意普瑞斯和石鈴花騎士跟著自己,其他人則守著木筏,他要爬到堤壩頂部看看對麵的景象。
沒費什麽力氣他們就通過橫七豎八的木頭爬上了堤壩的頂端。
出現在麵前的是一座如同鬥獸場外牆一樣的巨大城牆,上麵如蜂窩一樣布滿瘦長的拱門和圓形的空窗。整麵城牆將兩側的大山相連,中間是一道已經被毀壞的大門,城牆表麵也爬滿植物和青苔,黝黑的江水被城牆下方的排水口分出無數股水流但卻幾乎沒有任何水花,更遠處的水麵更是如一潭死水,但暗色的水域之下卻隱約可見有什麽條帶狀的東西的輪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