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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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進來也不讓外頭丫鬟傳一聲?”慧靈郡主慌亂的起了身,順勢理了理衣裳,頗是帶了幾分怨嗔。而後頭另一人,辜七的爹安陽候也輕咳了一聲。
辜七心裏頭委屈極了,其實她娘的語氣一點兒也不重,“娘不疼我了,也不問問我過得如何……”她撒著嬌往慧靈郡主的懷裏鑽,那熟悉的味道讓她一下子紅了眼。
“這還不是你自己鬧著要去咕咕山別院的?”慧靈郡主撫著她的頭發笑啐,她是不知自己這千嬌萬寵的女兒在外頭受了多少罪,還隻當她是孩子心性,玩的膩煩便自己跑回來了。“先前要出去那會,可是攔都攔不住的。”
那會辜七拿了這個當借口,實則是為了偷跑出京,自然誰都勸不住她。然而這便罷了,此時讓辜七傷心的是自己一去這麽長時間,她娘竟從沒有想著去看過自己!倘若去過,自然也就不會說剛才那話了。她雖然心裏頭淒淒楚楚的不是滋味,可又沒臉怪她娘沒去咕咕山看自己,真是啞巴吃黃連,隻能將苦頭自己咽了。“我想娘了,往後再也不會那樣任性,我要陪在娘身邊,一刻也不……”
辜七嬌嗲嗲的纏著慧靈郡主,正說到煽情處卻叫她爹安陽侯的兩聲咳嗽給打斷了。
“好了好了,你也多大的人,還隻知道裝癡賣傻的纏著你娘。”安陽候略是有些不喜辜七的這做派,從袖中取了張二十兩的銀票,“喏,讓周媽媽帶你去街上玩。”
“……”介於自己親爹對她不耐煩的敷衍態度,辜七很受傷。她嘟囔著嘴,越發抱著慧靈郡主不肯撒手,當麵告起狀來:“娘,爹說女兒是裝癡賣傻……”哪有親生爹這樣說自己女兒的!
到底當娘的是不可能坐視不理的,慧靈郡主當即給自己女兒出頭,側過臉對著安陽侯瞪了一眼,嗔道:“你也真是,怎麽這麽說咱們妙妙兒!還有,這麽小麵額的銀票也虧得你好意思出手,還當咱們妙妙兒年歲小,婆子帶上街去買幾串糖就能糊弄住的?” 慧靈郡主雖說已經三十餘歲,可姿容甚美,腰肢纖纖比妙齡少女也不遑多讓。加之她眉眼脈脈含情,嗔怒之間眼波回轉,更是顯得風華動人。
辜七直點頭,她小時候可不就是經常被這麽糊弄的。國公府的xiǎo jiě對府外一切都新奇的不行,每每安陽侯這麽打發她時,小辜七還歡喜得跟什麽似得,一心一意覺得她爹是這世上最好的爹。
然而現在想想,她可不就是個小傻子麽……
“娘真好!”辜七耀武揚威的得意,聲音也愈發甜膩了起來。
可她到底是年輕,不曉得方才慧靈郡主的一瞪一嗔早將安陽候的心都給酥化了,有了這一記要他當下讓著些自己女兒也值了。
可憐辜七還蒙在鼓裏。
“你是娘的心肝寶兒,娘不對你好還能怎麽的。”慧靈轉過身,去妝奩旁的匣子中取了些東西,“娘可不似你爹那樣,這是兩千兩,你拿著去玄武街瞧瞧可有喜歡的,這陣子時新的首飾衣裳都換了幾波,你可別跟不上了。”
辜七低頭看著手裏麵被慧靈郡主塞的銀票,心中真是說不出的滋味,又酸又澀。等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她爹娘已然並肩坐在一處,那模樣、那神情儼然就是……要送客了。
哎……怎麽她就像個外人一樣呢。
辜七幽幽的想,好像從小到大,他爹都防著自己纏著娘呢,她又不是豺狼虎豹,會叼著她娘走……
“我不要首飾,我要些人。”
“你手裏頭的兩千兩什麽下人買不來?”安陽侯開口,雖是克製再克製,口氣裏還是帶了一絲惱怒。
可不是麽……誰被打攪了那事會痛快的?
安陽候人前素來風儀謙謙,半點不像三十餘歲的人,歲月待他十分寬容……可他待自己女兒卻十分苛刻。
慧靈郡主又瞪了一眼自己的夫君,見著辜七泫然若泣的模樣十分心疼,溫聲哄道:“你要什麽樣的人?讓周媽媽陪著你去挑?”
“女兒想要幾名定楚營的護衛。”定楚營是幾十年前朝廷所設的習武營所,能進裏頭的都是朝廷派人從十二洲考核挑選出的優異者,或三年或五年學藝有成之後再考核了安排去處。有入宮擔當侍衛,有分派去各地駐軍的……定楚營實際可說是給朝廷充盈武將所設的存在。
一般會功夫的辜七看不上,隻有定楚營出身的高手才能讓她覺得安心。尋常人未必敢肖想這事,可辜七的爹安陽候原先正是領兵武將,陣前傷了腳再不能禦馬殺敵後皇帝格外開恩,另給了他定楚營的差事。
“胡鬧,這裏頭都是日後朝廷的棟梁,怎麽是你好隨隨便便染指的?”
這措辭讓辜七極不舒服,什麽染指不然染指的,“女兒出去沒人護著害怕,爹要是不應下女兒,女兒日後也不出去了,也好多勻些時候陪著娘。”也不能怪辜七無恥捏著別人軟肋下刀子,她很想當個孝順女兒,隻可惜她爹不肯給自己承歡膝下的機會哎——
安陽候定定的看著眼前的辜七,似乎在琢磨她說的話有幾分真假,過後軟了軟口氣,“爹要想想辦法……”
辜七曉得這多半是成了,若是不成,她一日來個四五回好好“求求”他爹也肯定能成,對此她絲毫不懷疑。
如此了卻一樁煩心事,辜七也就識趣的回了自己的水光榭。
想想真是可氣!身為女兒,辜七竟然不能跟自己的娘親近,她爹可真是醋精!她越想越覺得這天底下恐怕再沒有比自己更可憐的了。
辜七到底還是憋著一口氣,回了自己的水光榭就指使了丫鬟婆子給她挪屋子。
鎮國公府內有一麵大湖,湖光瀲灩,蓮葉接天,最秀麗的地兒就是辜七水光榭的所在。辜七原先也很滿意自己的這住處,可今時不同往日,這次遠遠見著那浩瀚瀚的湖麵就軟了腿,再不肯進去她那間懸空了建在湖麵上的屋,改叫搬到水光榭地勢較高的留聽閣去了。
她這院的婆子丫鬟做事都手腳利索,才不過兩炷香的功夫,東西就已經搬得七七八八了。而辜七也早已經在的山房裏歇著飲茶了。
“xiǎo jiě——!”出聲的是從外頭才剛進來的漱玉,她前頭有事,一進水光榭見這陣仗才得知xiǎo jiě回來,當即過來拜見。“奴婢不曉得xiǎo jiě回來,不然早該在門口候著的。
這漱玉也是辜七身邊幾個大丫鬟之一,為人謹慎細致。她這樣一說,站在辜七身後的挽玉卻怒了起來,“怎麽說這樣的話,難不成還埋怨xiǎo jiě沒事先支會你行程不成?不說日日候著等xiǎo jiě,即便真這麽做了,那也是你本分裏的事兒。”
漱玉被嗆了聲,一時臉上又紅又白,憋了半晌才道:“奴……奴婢知錯了,奴婢決沒有要埋怨xiǎo jiě的意思。”說著的時候,她已經提起裙子跪了下去。
挽玉之前就是牙尖嘴利,不過嗆漱玉這還是頭一回,漱玉行為穩重,年歲也比她們幾個要略大些。連著辜七,也有點意外她這丫鬟為何忽然生出了這樣大的怒氣來。她原先多倚重漱玉些,可經曆了這回也看重了挽玉許多,見她們此時又沒繼續爭執下去,便想著過會私下問問。
此時已經是午後,辜七洗了澡換了幹淨衣裳,濕漉漉的頭發才讓挽玉絞幹,就聽外頭有丫鬟脆生生說道:“xiǎo jiě,定楚營的兩位小兄弟來了。”
小兄弟?這是個什麽稱呼。
辜七收拾妥當立即去外間見了這兩人,才剛一照麵就明白了為何稟告的那丫鬟要那樣稱呼了。“你們幾歲了?”
那兩人一個低著頭,一個別開眼,氣性很大,不理辜七的問話。辜七瞧著最多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兒,比自己還小呢。這就算是定楚堂的弟子,也未必就能保護自己!
辜七暗暗揪著帕子氣惱,估計這是她那爹估計辦了糊塗事給自己眼色瞧。那兩少年都不情願,她也就索性放他們回去了。
過後,辜大xiǎo jiě越想越氣不過,咬著牙道:“挽玉,你去給我同長春仙館傳個信,說我晚上要去陪我娘用飯。”
過了會,挽玉去而複返,直言道:“xiǎo jiě,二爺和夫人已經離府了……”
“……二爺和夫人去豫州了,下午就動身走了。”
辜七深吸了一口氣。
然而,她顯然小覷了慧玲郡主和安陽侯對自己造成的傷害。即便是回府後的頭一晚上,辜七身子再疲乏,也睡的極其不踏實,夢裏頭皆是她爹娘攜手相擁走在前頭,而她叫人販子賣了的慘狀。
翻來覆去幾回,辜七也就再是不著了,等她睜開眼,竟發現一片漆黑當中似乎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