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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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忠廣眼尖,打老遠就見著了這兩人湊在一塊說話,轉身入了內殿與太後打了耳報。
太後剛還顯得困乏無力,聽了此言當即來了精神,問說:“當真?”
“奴才親眼所見,王爺打您這請安出去就沒走多遠,想來是專程候著縣主的。”黃忠廣說得信誓旦旦,“要是這都會瞧錯,不如叫奴才自個兒挖了這對招子!”
太後有些恍然大悟,連連叨叨,“怪不得了……”她心裏頭正生疑呢,怎麽裴池日日都往她這元寧宮來。倒不是說她這孫兒不孝順,隻是來得太勤反而有妖。
“雖隔得有些遠,可奴才瞧見縣主的臉兒紅得跟什麽一樣。奴才上回就覺得,他們像是從前認識的一樣呢。”黃忠廣又將上一回的那事跟太後娘娘說了,“奴才那時候就瞧著縣主和王爺頗是熟稔的呢!”
太後娘娘眯著眼兒再沒說話,呼吸綿長,直叫人以為是睡著了。她的三孫子裴池乃是樞成帝前頭那位皇後所出,隻可惜惠嘉皇後在他不足一歲的時候就薨了,而裴池也在六七歲的時候就被遣往了封地。倘若這兩人要是……那成親後辜七定是要離開京城的了。
想到這,太後覺得有點兒心疼……
“太後——”辜七從殿外進來,嬌滴滴的喊了聲。
黃忠廣低聲提醒:“太後娘娘,縣主回來了。”他將回來了這三字說得別有一番意。太後娘娘明了,果然看見辜七麵頰緋紅,正合了黃忠廣方才之言。
辜七哪裏想到自己逛禦花園熱得出汗,竟然叫人想岔成了那樣的緣故。隻是太後娘娘的眼神委實奇怪,辜七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腮,詫異問道:“太後,是不是妙妙兒的臉上有髒東西?”
太後不露痕跡的反問:“你在外頭碰見誰了?”
辜七原本有些糾結到底該不該據實交代的,可轉念一想,既然太後娘娘這麽問了,那多半是知道外頭發生的事兒。“我在外麵遇見了韶王殿下,韶王殿下是剛來給太後娘娘請安的嗎?”
“他是來給哀家請安的不錯,可從哀家這兒出去也好一陣了,這般還能同你在殿外碰見,倒是很有緣分。”太後娘娘不緊不慢的說。
辜七心想,太後她老人家說話可真是深藏不露,隻是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據實交代,如此隻好撒嬌蒙混過去。“是呢,要不是妙妙兒住在太後這,也不會有巧遇韶王殿下的緣分。”
這話,在辜七自己那是半真半假,可在太後那就成了嬌羞遮掩。太後娘娘狐疑不絕,難道她的妙妙兒……哎,這可真是一個比一個心狠,好歹慧靈那丫頭還是嫁在京裏自己眼皮子低下的,妙妙兒這要是去了雍州,幾年能見上一麵都算是好了。可再轉念想想,京中局勢如此,鎮國公府在渾水中未必能自保得住,妙妙兒能去了雍州未必不是好事。她雖是老眼昏花,可極好看老三裴池。
辜七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事,隻見太後的神情一會兒喜一會兒悲,有別於常,“太後您怎麽了?”她站在太後娘娘的身前聲音嬌軟軟的問,顯出了十二分的乖巧和順。
這般模樣,怎麽不討人喜歡。太後一把將她這心肝疙瘩抱進了懷裏,歎著道:“哀家也不知道能護得了你幾時。”
辜七一驚,難道太後已經預料到了兩三年後就要發生的事了?是了,她到底是太後娘娘,也曾伴隨帝王站在這權利的巔峰,即便現在深居簡出,也未必感知不到朝局的不穩。
辜七內心震動,也不敢輕易開口,伏在太後的懷裏默默無聲。
過了會,外麵有小太監入內通稟,說是皇後娘娘來請安。辜七規規矩矩的退到一旁站著。等見過禮,皇後太太坐在太後的下首位,一眼就瞧見了立在不遠處的辜七,噙著笑溫柔道:“到底是跟在太後身邊長大的,通身的氣派尋常人比不了。”
辜七垂著頭,甕聲甕氣的回:“皇後娘娘謬讚。”
“什麽謬讚,本宮可向來隻說真話的……”
“好了,你別將她誇得不知輕重了。”太後出聲打斷了皇後,麵上不苟言笑,比跟辜七獨處時多了許多嚴肅。
皇後娘娘抿著嘴兒輕輕笑,神態平和,反而像是絲毫察覺不到太後這已經有了些許打發人的意味。
辜七偷偷用餘光打量,當今的許皇後真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兒。姿態風流不說,眉眼之間仿佛帶著高山白雪的清傲,可等她稍稍露出些許笑意,又叫人覺得冰消雪化,猶如春風拂麵,豔麗得叫人挪不開眼。
她是美人,更是懸崖頂上孤傲綻放的冰花,不能叫人輕易攀折。可等她笑一笑,又叫人恨不能將這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獻給她。除了這位許皇後,辜七再沒有在這世間看過還有其他人能美得這樣別致生動。這也就難怪樞成帝會一見傾心,不顧朝廷百官的反對讓她這麽個平民出身的女子登上了皇後寶座。
“過兩日就是瑰兒的生辰,臣妾想著蘊璞縣主正好在宮裏,不如一塊熱鬧熱鬧去……”皇後娘娘語氣婉轉如鶯啼,美妙得很。“請的也都是些京中貴女。太後可別將蘊璞縣主一直藏在身邊,這般年紀的女孩兒最是喜歡玩鬧。”
辜七可聽出了她的意思來,腹誹道也不知這位皇後娘娘知不知道,自己今日晌午才跟她的女兒福安公主起了些事。隻怕公主這陣子是不想再見到自己了,更何況還是出現在她的生辰宴席上。若是換做自己,也非得慪得要死不可。
辜七很會推己及人,“皇後娘娘,臣女喜歡陪著太後娘娘。”
可許皇後卻隻是笑著對她點了一下頭,又將目光移到了太後那邊去了,那意思就好像——本宮懂你的,一切交本宮來。
辜七:“……”
果然,太後娘娘應了下來。
第二日傍晚,辜七被打扮一新帶去了福安公主慶賀生辰的星子苑。領路的太監很有眼力勁,琢磨出辜七的心思,便隻將她領著從小門穿進去,“縣主,這條道易進易出,您過會要是想出來透透氣,就從原路折出來就好了。”
辜七賞了他幾個錢,不一會就轉入了星子苑正中的空地,隻見寬敞的中場早叫人東西走向拉了彩綢,綢上掛粉色圓燈籠,密密匝匝幾乎將整個夜空都給擋住了,將星子苑襯托得燈火通明。而略微垂眸就會發現入目之處都擺放牡丹,也一律為桃粉色,放眼看去既精心又壯麗。其中穿梭忙碌的宮娥也各個著粉裳,腕間帶佩粉牡丹花環。
“也隻有福安公主能有這樣的能耐了,聽說為了這宴會,將禦花園裏的桃粉牡丹都搬過來了呢。”有人驚歎。
“可不是,要知道陛下就這位公主呢——”
辜七自覺很低調,可她到底有些小覷了自己的惹眼程度,才剛從小門走了進來就叫人認出了。那些三兩成群的貴女們竊竊私語,交頭接耳,“她來了……”
也實在不怪別人,隻因為辜七前頭行事太過招搖,惹得京城圈的貴女各個豔羨嫉妒,唯有福安公主能在身份上壓她一頭。可偏這兩人常年聚不到一處,故而她此時一現身,挑起了眾人的看戲的心態。
“辜七!”一名著翠綠色纏枝白牡丹妝花紗裙的少女小跑了過來,直將辜七拽著去了的廊下才打住,“你怎麽來了?福安公主發帖子給你了?”
這人是辜七不多的幾個好友之一,國子監祭酒唐大人家的千金唐笙。辜七見是她,有種恍如隔世之感,什麽都還沒說先傾過身去抱了抱,“我想死你了——”
唐笙撇嘴,很是不信辜七的這話:“我可叫人去鎮國公府約了你好幾回,說你一直在什麽別院住著。這會子還說什麽想死我了。”她一個人也沒個玩伴,真是悶都悶死了,為此唐笙又朝著辜七翻了個白眼。
“啊呀,可別把眼珠子翻過去了呢。”辜七好笑,正笑著呢就聽有太監奸細著嗓子喊:“福安公主到——!”
唐笙回頭看了一眼,無奈道:“我最不耐煩這樣,要不是帖子送去了我家裏,真是不想來。”話雖如此,該做的理還是要做全了,兩人一道過去拜見公主。這大約就是辜七不願和福安公主一道出現的原因了,雖同輩可身份相去甚遠,她最不喜歡拜來拜去的了。
福安公主今日一身鵝黃忍冬紋繡月白牡丹鑭邊宮裙,更襯了她膚白如雪,此時言笑晏晏,端莊妍麗,“大家今兒都不妨拋開身份,不用這麽拘謹著。”
……
一通虛禮走下來,唐笙拉了辜七往旁邊去說話,“說得好聽,還不是讓大家朝她拜麽。”她拿手做扇子扇風,一麵又道:“你知道麽,婉秀要成親了。”
辜七搖了搖頭,目光不經意掃見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轉入了她來時的那道小門。什麽人這麽古怪?
唐笙說了一摞話,卻見辜七心不在焉,氣哼哼的伸手在她腰間掐了一把,“想什麽呢!聽沒聽我說呀——”
“喲,蘊璞縣主今日也在呢!”突然插入了一道聲音,硬生生打斷了辜七和唐笙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