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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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七朝唐笙目光所及的地兒看去, 隻見的數匹嘶鳴著狂奔而來, 迅如閃電。
這亭子離開馬廄本來就不算太遠, 轉眼之間距此地就隻剩餘一半的距離。眾人驚呼之下紛紛從亭子當中四散著跑開, 然而, 她們才剛從裏頭出來, 為首的那匹棕色馬就衝了進去, 嘶鳴不斷,狂躁的將裏頭桌椅掀了個翻。
這些貴女平日騎著的都是再溫順不過的馬匹,何曾見過這樣狂躁發了狂的。獨獨一匹也就已經叫人覺得難以應對, 更何況是……辜七朝著馬廄方向去,隻見先才還好好馬廄如今已經崩塌了一大半,餘下的也早已經就被牽連在了其中,根本不能阻其之勢, 巨響之下, 滾滾煙塵揚起, 不斷有受驚的馬從裏頭奔出。
這麽多受驚的馬匹,隻消稍稍不當心,就要被踩成了個傷殘。
辜七心下駭然不已, 臉色急變, “跟我往這邊走!”可人在驚慌失措下, 未必能聽得進去別人的話, 此時, 就有五六個貴女四散著往別處跑。辜七見福安公主被宮裙絆倒在地上, 並未多想就將人拉了起來, 一並帶著往前麵跑。
可宮裝繁複,裴瑰腳下踉蹌,好幾回都險些跌倒,驚嚇之下眼淚直往下掉。辜七剛才把她從地上撈起來便一直抓著她的手臂,此時縱然受她連累跑不快,卻總也不能就此鬆手。而裴瑰公主也死死反握著辜七的手腕,像是溺水的之人最後抓著的一根救命稻草。
不多時,她們身邊就已經有發了狂的馬兒來回奔跑,有些跌在地上的貴女便被馬蹄狠狠踩了過去。此刻,哀嚎聲和嘶鳴聲混雜在了一處,躁亂的馬群,驚慌的人群,真是慘烈至極。
“怎麽辦……!”裴瑰帶著哭腔道。“怎麽辦!”她一個深居皇宮裏頭的公主,出入皆有宮娥太監環伺,哪裏經曆過這樣的場麵。即便這兒有馴馬師,可到底人數有限,一時半會根本不足以控製場麵。
辜七也不知怎麽辦,目光一掃,見馬場入口那處已經不斷有人過來,暗道一定要撐下去。唐笙也與她們在一處,不過是略微快了幾步,此時本打算回頭同辜七說話,誰知隻見那匹紅棕色馬正怒奔她們二人。
“後麵!”
她隻說後麵,辜七便會意了,然而此時福安公主死死抓著她的手,隻能兩人一塊朝著一側避開。情況緊急,辜七帶著福安公主往右側避讓,哪隻裴瑰腳下一絆,反而是帶著她一塊跌到了下去。兩人還未著地時,那發了狂的馬匹已經疾馳而過,馬蹄重重落下,震得地麵都在打顫,也算是堪堪避過了一回。
“公主,快起來!”辜七臉色突變,隻見那馬匹才剛過去,忽又調轉了頭折返了回頭,不偏不倚竟又朝著她二人過來了。
裴瑰也想站起來,然而見這狂奔而來的馬真是嚇得丟了魂,半點都動彈不了。
辜七心急如焚,隻見那棕色馬抬起前蹄嘶鳴,下一刻就要重重落下。若是可能,她絕不會坐以待斃,然而此時一來是時間來不及,二來也是因為裴瑰那死死抓著她的手腕。辜七心知這遭是避無可避,絕沒有僥幸的可能了。然而到了此時,她反而心中繁雜散去,冷靜了下來,仿佛周圍一切聲響都消失不見了,隻有上方那不斷往她身上踩的馬蹄越來越靠近。
忽然,一道黑影橫擋在了馬蹄之前。
辜七定睛一看,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陸祈舟。
這陸祈舟下了場後就來了這邊看馬,偏巧湊到辜七帶了貴女前來選馬便有意退開,哪知這時候出了這樣的事。他這番動作是依循本心,並未極多想。
可區區身軀如何能擋得住馬蹄,馬蹄先落在陸祁舟的背上,叫他身形狠狠朝下一頓,緊接著的口中溢出鮮血。他受此一擊,整個人再站不穩,如一片落葉一般被馬蹄踩著往下去。
“嘶——!”
辜七麵前隻看得見陸祈舟,除了能聽見一聲震耳發聵的嘶鳴聲並不知又發生了什麽。總之,還沒等陸祁舟倒下來,她就已經被一人拉入了懷中。
那人胸膛精壯結實,冷梅香氣環繞,辜七被抱在裏頭,有著從未有過的安心。此刻,她還沒能徹底回過神,任由著被人搓揉入懷,直至那人在她耳畔問:“你,沒事吧?
辜七聽出是裴池的聲音,這才被後怕的情緒堆滿,鼻子一酸,忍不住就掉下眼淚來:“殿下怎麽來了?”剛才,她並未指望裴池能來,也認為他根本不會出現。可此時,他卻真的來救了她。
“你可有傷到哪裏?”裴池鬆開辜七,又問了一遍。
辜七見他神情凝重,便仔細確認了之後才回他:“哪兒都好好的,多虧了殿下來得及時。”說完這話,她才回想起了那兩人,隻見陸祈舟重重跌下,倒在福安公主身上時,仍以那張開手護衛的姿勢,顯然是暈死了過去。
而裴瑰的臉上一會紅,一會白。
……
因著一番變化,辜七得以讓裴池帶了回府靜養,坐在馬車中的她顯然已經是忘記了自己剛才後怕得都掉起了眼淚。“殿下,我曾聽說開國太祖有隻如意枕,能叫人遇事逢凶化吉。我覺得……殿下於我,如那隻如意枕一樣。”真要論起來,韶王當真是救了她好幾回的了。而她口中的那塊如意枕是稀世寶物,傳聞太祖光明帝出入皆攜此物,所以才能所向披靡,登基稱帝。辜七自小聽了這寶貝就豔羨得不得了,而如今在她看來,裴池與那如意枕相比而言也差不多離了,幾番救她於生死。
裴池目光落在她的臉頰上,有些不解剛才才被嚇得怯弱可憐,怎麽剛過了這麽會功夫,就能有這等說笑玩鬧的心思了。不過見她能鬆快,他也鬆了口氣。看在辜七方才脫險,裴池勉為其難的應了她一聲:“那些不過是訛傳。”
辜七的意思是婉轉了些曲折了些,可她以為裴池這樣的人,總也該能領會她剛才那話的深意。他是如意枕,她便自然也會像太祖一般對待如意枕。可哪裏想到韶王殿下如此不解風情。
旁的事情,裴池說了一,辜七自然不會去掙二,可這事不同。“殿下怎知是訛傳?若非如意枕真有其神通,為何太祖征戰時要時刻將其帶身邊?”
“……等以後,本王帶你去太廟親眼看看那塊如意枕。”裴池看她一本正經辯駁的模樣,荏弱而稚氣,不禁微微一笑,此時也不同她繼續爭辯,轉而溫聲道。
辜七因這話而眼中透著叫人難以摹狀的光亮,靈俏而慧黠。
“殿下要說話算數!”
裴池幾時食言過,然而還是“嗯”了一聲。他沉吟了片刻問:“好好的馬廄怎麽會塌了?”
“唔……”辜七搖了搖頭,咬著唇想了會道:“殿下,那時候我讓史椿英在馬廄挑馬來著的。”哪有這麽多巧合的事,要讓她懷疑,自然頭一個就是這人。
裴池點頭,以示知曉。
馬車到了韶王府前,辜七發現自己的腿還是有些不爭氣發軟。她上馬車前是挽玉和蘭澗左右攙扶著上去的,當時心思還沒定,反而不覺得有什麽。可眼下,裴池竟然在車下等著她……辜七不禁為此覺得為難。
“殿下,我的腿還有些發軟——”
辜七要強,可卻不介意在裴池麵前柔弱,說罷就讓挽玉和蘭澗扶。可沒想到,裴池轉過頭親自扶她了,這情況,簡直好得出乎辜七的意料。非但如此,裴池還同蘭澗道:“請曲大夫去碧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