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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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瀟之父曲堂山早年就叫韶王收入麾下, 而她也時常給王府中人看診,府中一些人事她倒也清楚。聽辜七這樣問,也沒推絕的的理由,理了理思緒回道:“王府除卻王爺外, 平時打理事宜的便是秦姑姑。秦姑姑是原先宮裏頭跟著王爺一道來封地的,王爺平時很敬重她。還有就是昌成業昌公公,也是原先宮裏頭就伺候王爺的。王爺給他二人都在府中安置了院兒。”她說的極慢,說完一句還會停頓片刻,似乎是在仔細思索:“嗯……除此之外,其餘倒是沒有什麽了。”
曲瀟說完見王妃神情若有所思,心下一動便又繼續道:“昌公公為人古板不苟言笑, 可隻消把事做規矩了, 他也是好相與的。而秦姑姑人則是更和善了,對府裏上上下下都好, 也從來都不拿架子。”
拂玉在那邊已經把桌子給收拾好了,聽著這話忽然插了話問:“xiǎo jiě明兒要重新換一身衣裳麽?鎮上怕沒好的,倒是可以明兒到雍城裏去看看,屆時咱們晚幾刻進府就成了。”
要說辜七先前是被裴池直接帶出府的,半點都沒收拾東西, 也不過就是後來在路上潦草置辦了兩身尋常衣服。這下拂玉提了這事, 辜七還真認真的垂下頭看了幾眼自己的打扮, 思付著道:“我瞧著倒還好, 沒必要重新置辦了。”若是新換了衣裳便顯得過於鄭重了些, 反倒不妥。辜七又問了秦、昌二人的喜好, 等明日入了府,必然是要準備些東西分賜下去的,旁人能隨便打賞,可這二人到底不同。
好在這些都還是曲瀟知道的,她便回說:“秦姑姑平素愛調香,她調出來的香是世間一絕,而昌公公……嗯……倒好像也沒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若真要說一項,要就隻有……侍弄花草了。”
辜七點著頭記下了下來,她這邊話是問完了,卻也著實忘記了曲瀟來的初衷。因此過了片刻很是詫異的看了站在自己身邊還未出去的曲瀟一眼,那神情像是在反問她留在此處難道還有什麽話要說?
曲瀟也有些尷尬,隻好垂了垂眸道:“王妃,王爺囑咐阿瀟要……”
“咳——”辜七便咳嗽了一聲,收回了目光,“這事我心裏有數。他如今人也不在這,你不必一定依著他的話來。”末了更是直接了當了道:“你先出去吧。”
“是。”曲瀟夾在這兩人當中,何嚐不是左右為難,按照道理她是應當聽王爺的吩咐才是。可她也是親眼瞧見了王爺對王妃的看重,再則如今王爺可不在自己麵前,權衡再三還是應了王妃的意。
拂玉見人退了出去,便以為xiǎo jiě是惱了曲瀟,就過去幫著說話道:“xiǎo jiě別怪瀟瀟,她也是依著王爺的意思行事的。”
“跟她無關,我不過煩那人罷了。”辜七又歪下身子靠在小榻上,腰下墊著手枕,占盡了風流姿態。因著經了人事,褪去了些許稚嫩,此刻更顯得瑰姿豔逸,光豔奪目。她眉頭輕輕擰著,薄嗔的話從紅潤的嘴唇中吐出,叫人覺得半嬌半惱。
拂玉忍不住笑著打趣,“xiǎo jiě,你這到底是不是在怪王爺呀,奴婢怎麽覺得你是一副受用的神情。”
“胡說!”辜七佯怒的打斷了她,為此還不惜斂了斂神色,斜斜的瞪了她一眼道:“他這麽不信我叫人盯著我,我怎麽還能受用?”
“奴婢倒覺得……王爺這是關心xiǎo jiě。”
辜七如今竟還有些說不過她了,氣噎之後轉而幽幽歎了一句道:“你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便將心都向了過去嗎?”
“xiǎo jiě,奴婢才沒那樣!”拂玉急忙同她解釋,哪曉得辜七原本就是逗她玩的,主仆二人又說了好一陣的笑。
待到翌日清早,一行人動身,至雍城東陽門下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了。進了城也不做耽擱,穿過外城直接入了內城。辜七可還頭一次知道原來州城也能如京城一般——外城套內城的。先前她在馬車中就已經忍不住掀開簾子朝外看了,兩側都是熱鬧的商鋪,夥計掌櫃招攬客人的聲響不斷。此刻正值用飯時辰,客棧飯館裏飄出叫人味蕾大開的香味。走街過巷的挑擔郎來來去去,街角處還有簡易撘起的食棚茶肆……
辜七看哪裏都是濃濃的鬧市景象,街市之繁華,人煙之阜盛,相較於京城倒也不差。馬車走的快,她便好像好像自己的一雙眼怎麽都來不及打量四周的景致,實在是覺得哪兒都是新奇的。
不多時,馬車便停了下來,章安在外頭出聲:“王妃,到了。”
接著,便有人從外頭掀開了厚重的車簾子,大片的光亮一下子充滿了整個幽暗的車廂。辜七怔愣了一下,心中忽然生起了一股奇異的念頭。
韶王自小離京來了封地雍州,其實這才算是他真正成長的地方。辜七這一刻才覺得,她自己是要真正徹底走進他的人生了。
斂了斂心神,辜七彎腰從車廂中出去,梅色釘珠緞鞋的軟底才剛落地,便聽見一陣洪亮聲響:“恭迎王妃回府。”這聲音有男有女,有老又少,想必是出聲之人眾多。可即便如此也沒顯得嘈雜和含糊不清,反而叫人覺得齊整。她循聲去看,果然看見寬闊的王府正門跪了嗚嗚泱泱一群人,饒是她從出身鎮國公府,也叫這等氣派也驚了一下。
辜七頓了片刻,目光沉著從容的掃了一眼,隻見朱紅大門上綴了縱九橫七的金黃門釘。黑色金絲楠木匾額寫了“敕造韶王府”這五個燙金大字,高高的掛在門上,威勢重重壓得人不敢直視。而台階下是兩座漢白玉石的石獅子,怒目圓瞪、威風凜凜,令人望而卻步。
那一群人跪在大門前,此時鴉雀無聲,隻叫人覺得規矩守禮。
辜七緩步往前,拾階而上,在為首領頭跪著的那rén miàn前停了下來。此人穿了一身蓮青色彈花鬆鶴褙子,綰墜馬髻,頭戴鑲嵌珊瑚銀扁簪。辜七自上而下雖是看不到她的容貌,卻也能分辨出這人周身散發了一股溫和淡雅的氣息,心思微動,暗道這恐怕就是……曲瀟口中的秦姑姑了。
“大家都起身吧。”辜七稍稍傾下身子,伸出雙手去扶身前不遠處的婦人,婉轉開口道:“秦姑姑,你也快起身。”
那婦人不卑不亢,被辜七這麽一扶,倒也沒誠惶誠恐的掙脫,垂著眼睫恭敬回道:“多謝王妃。”
辜七看清楚了那婦人容貌,卻是稍微一怔,她半點都沒想到此rén miàn貌……會如此年輕。看著至多也就才三十出頭,皮膚白皙,嘴角雖有笑紋,可卻因此也叫人多生出了一分親近之意。
婦人好似也看出了這位王妃神情中一閃而過的驚訝,隻溫柔笑道:“王妃隨奴婢入府。”說著便退去了一旁,恭色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來。
那些才剛起身的下人也都紛紛放開了一條道來,各個都是低眉斂目,沒一個敢大膽抬起頭來看新王妃。
辜七點頭,緩步入了府。秦綢在前頭引路,進了第二道門穿過抄手走廊,便指著前頭的正當中的大廳道:“這是滕理廳,是平日裏接待貴客的地方。王爺早些時候就傳了信回來,叫奴婢收拾出南麵的錦照堂給王妃安置。錦照堂後是片梅林,冬日裏風光最好,挨著王爺的書房也近。奴婢先做了些布置,若王妃有不滿意的地方,隻管跟奴婢說,奴婢再去辦。”
“秦姑姑費心了。”辜七道。
秦綢語氣溫和的回:“這都是奴婢應當做的。”接著又穿過一道遊廊,上頭掛了些畫眉、鸚鵡等鳥雀,一路上佳木蘢蔥,奇花爛漫。再過了兩道垂花門,沿著甬道走了一段終於是到了錦照堂。秦綢先領了辜七去了院裏的理事廳,“王妃快請坐下歇會,奴婢叫人上茶。”
不一會,便有年輕丫鬟端著茶托入內,其人身後還跟了五個丫鬟,不過穿戴稍稍比頭一個遜色一些。那幾人走到辜七麵前便跪了下去,為首的那個更是將茶舉著端過了頭,恭順道:“王妃請用茶。”
辜七心想這大概就是給她按排伺候的丫鬟了,接過了茶後果然聽秦姑姑道:“奴婢想著京城裏的人都已經在路上了,過不了幾日便要到了,所以隻先選了這幾人伺候。不過倒也都是知進退懂分寸的,王妃先使喚著看,不成的話再讓奴婢重新換過。外頭另有粗使丫鬟婆子二十人,王妃看可還夠用?”
辜七聞言連連點頭,暗想這位秦姑姑辦事還真是周到至極,十分有章程。也難怪她是宮裏頭就跟出來的老人,想來之前王府在她的打理之下也是緊緊有條的。“多謝秦姑姑安排。”辜七說罷又讓底下跪著的丫鬟起身。
秦綢卻絲毫不敢有半點逾越之態,即便隻是聽見辜七口中提了個“謝”字,也連忙否了,直道是自己的分內事。“府裏頭還有位昌公公,今兒本也應該是要跪迎王妃的。不過因著前兩日有事去了一趟鄉下莊子,一時趕不及回來,奴婢在這替他給您告個罪。”
這事本也就是辜七先前心中微有疑惑的地方,暗付過怎的在大門處沒見著位公公,這會聽她如此解釋,便也釋然了,“不礙事。”
不多時,秦綢又帶了辜七去正房,房中布置富麗華貴,無一不是珍貴之物,連著牆上隨意掛了的畫也出自大家之手。辜七不過是掃了一眼,便知道這屋子的布置是花了心思的,非但是花了心思,更是花了大手筆。
等一應人都退了下去,屋中隻剩下辜七和拂玉兩人時,拂玉才憋不住咋舌驚歎:“xiǎo jiě,這屋子布置得可真好,比原先在鎮國公府的還要好呢!”
辜七如何看不出來,心道這位秦姑姑可絕非一般人物,想了想道:“你去準備些上等的香料。”
“xiǎo jiě是要給秦姑姑的?”拂玉旋即明白了她這話的意思,又道:“也不知這雍城裏有沒有好的,奴婢記得當初太後娘娘有賜給過xiǎo jiě一段jí pǐn沉香。”
辜七也記得,“倒是帶出過來的,隻是還在路上,挽玉和桑媽媽她們也不知幾日才能到。你先準備了叫人送過去,也算是心意了。等那東西到了,再送秦姑姑也無妨。”
拂玉聽著便應了下來,一念過後隨即感慨道:“我昨兒聽瀟瀟那樣說還以為秦姑姑年紀頗大了,誰知道長得這樣年輕。但人倒真是和氣極了。”
——
且說秦綢是住在秋筱院的,同錦照堂隔開的距離並不遠,可當中隔了半片梅林。那梅林裏頭又造了景,假山嶙峋,曲水潺潺,別致是別致,可走在裏頭倒是要留心腳下的。秦綢心裏頭裝著事,沒提防就崴了腳,起先還能忍著疼,到秋筱院前頭時已經完全走不了了,腳踝的地方又紅又腫。
院裏頭的李媽媽看見了忙叫小廚房裏劈柴挑水力氣大的婆子來扶人,直至將人送去了床上歇著,一刻不停的就直嚷嚷著的問:“姑姑怎麽這麽不當心,腫的這麽厲害可是一時半會下不了床的。”念叨歸念叨,到底腦子還沒發昏,想到剛才在府門口的時候看見了曲瀟。“姑姑先忍著,我去找曲瀟那丫頭來。”
秦綢此刻疼得臉色都發白了,額頭上豆大的汗水直往下頭掉,可仍是沒忘叮囑道:“不是多大的事兒,你低調些,別鬧得闔府上下都知道了。”
“姑姑放寬了心,我快去快回。”按說這李媽媽如今五六十的年紀了,卻喊著比自己年紀還小的秦綢為姑姑,言語也多是尊敬。
此人剛走,另一人便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是個模樣俏麗的少女,撲在了秦綢的麵前,見她露在外頭紅腫的傷處語氣就愈發急了起來:“姑姑怎麽才剛出去一會就成了這樣?是不是……是不是她為難您了?”
“不要胡說,王妃的性子和軟極了,怎的會為難我。不過是我先前回來的時候不小心腳下一滑摔了,不是什麽大事。”秦綢語氣和緩的同自己麵前的少女解釋,看她又是跪在她床前的,忙要將人拉起來:“你到底是將軍府的xiǎo jiě,我受不起。”
羅絳容是急得眼淚珠子都掉下來了,又聽她說著這樣見外的話,忍不住難過了起來:“我早就視您為親姑姑一樣了,您卻一定要跟我這樣生分嗎?”說著說著,倒還真是戳了自己的傷心處,眼淚直往下掉。
此人正是安夷將軍府的嫡xiǎo jiě羅絳容,她父親本就是裴池手下大員,當初若非此人的鼎力支持,裴池小小年紀赴藩必是會有更多曲折波瀾的。而羅絳容自小就往來韶王府,對府中一草一木都熟稔得很,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自恃與韶王殿下的關係不同於一般人。而羅絳容和韶王殿下敬重的秦姑姑關係交好,也就成了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兩人說了沒一會的話,就聽見李媽媽的聲音從外頭遠遠的傳來:“姑姑,曲瀟來了。”
秦綢讓羅絳容先去內室避一避,“你先前沒出去見王妃,這會再叫人看見不妥。”羅絳容本是不肯,見秦姑姑一臉的堅持,隻好順著她的意思去了內室。隻等曲瀟走了之後,她才重新出來,“姑姑傷的這樣重!不是說隻是崴了腳麽,怎麽連筋骨也傷了?”
“到底是年紀大不中用了。”秦綢舌下壓著剛才曲瀟給的藥丸,這才稍微止住了疼。李媽媽絞了帕子給她擦了額頭上的冷汗,“姑姑哪裏算老,真要是老,也是我這種半截身子下了黃土的婆子。”
羅絳容皺著英氣的眉頭,“姑姑一向小心,怎麽會好好有了這遭事?”頓了一頓,她臉上的神色愈發不好,隱約透著怨恨之意。當日在樓船上的羞辱每日都她眼前晃動,讓她時時刻刻都在受著折磨。“她那樣的人在王府裏,姑姑以後自己要多加當心。”
李媽媽停了手下的動作,方才她是沒能近處跟那位韶王妃說上話的,隻不過遠遠看了一眼,那般身材纖纖之人……當真行事會那樣的歹毒?她不禁又朝向羅絳容問了起來:“羅xiǎo jiě,王妃真是那樣難相處……”
這李媽媽的話還未能問完,就讓秦綢微嚴的眼色給製止了她餘下那些大不敬的話。
羅絳容看見了卻很有些不滿,“姑姑,我先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她就是刻薄囂張,仗勢欺人!”
“是不是你們之間有些什麽誤會?”秦綢皺著眉頭的時候總叫人覺得是帶了一股輕愁,像是籠了江南的煙雨,“……我剛才去見王妃,倒覺得王妃脾氣不錯。”
羅絳容聽著“王妃”二字實在刺耳,臉色愈發難看了起來,半晌低道:“不過是因為賜婚。”
秦綢看著她欲言又止,念著情分到底還是開了口:“絳容,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如若你真當我是姑姑,便聽我一句勸……這種話,你往後還是別說了。不論如何,王妃已經是王妃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嗚嗚……”羅絳容眼淚直往下墜,撲在床沿上嚎啕大哭了起來。她怎會不知辜七已經是韶王妃了呢,當日在雍州聽見這個消息,她幾乎當場昏死了過去。她竟然要嫁給三哥哥了,竟然是她!皇帝賜婚,無論是誰或許她都能接受,可為什麽偏偏是辜七!那時,她才意識到,什麽賜婚恐怕都是此人精心布局,她肯定是在樓船上的時候便打了三哥哥的心思。
這人……真是好深的算計!
羅絳容越哭越是傷心,幾乎上氣不接下氣,可是又能怎麽辦呢?又能怎麽辦呢!她沒有辜七那樣顯赫的出身,沒有疼她的太後娘娘……一股不甘而又無力的窒息感圍繞著她,叫她整個人都顫栗不止,真是切膚之痛。
秦綢不知如何勸她才好,隻能幽幽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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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辜七素來都有午睡的習慣,這一覺正好掃了連日趕路的疲乏,又遣人在淨室內備水沐浴,重新換了衣裳。拂玉替她綰發,梳妝台上是幾隻裝滿了首飾的妝奩匣子,都是一應由秦姑姑準備了放在屋內的。
眼前的首飾,涵蓋金銀玉石,點翠掐絲,繁簡兼顧。
“xiǎo jiě……”拂玉正有一事要說,這也是她剛從曲瀟的口中聽說的:“奴婢剛才聽說,秦姑姑從咱們這回去的路上不小心摔了,傷了筋骨。”她倒也是看出了這位秦姑姑的不同尋常,氣度不卑不亢,隻剛一會的接觸,也能看出府裏上下沒人對她不服氣。因而才覺得這事緊要,需得要告訴自家xiǎo jiě拿定奪。
“之前讓你準備的香料備好了嗎?”辜七挑了隻琥珀扭珠雲形釵遞給她,輕輕開口問。
“還沒備好。”拂玉雖是說著話,可手裏頭的動作卻沒停頓,雙手靈巧的侍弄如鴉羽一般的緞發,接了那簪子插入發間。
“那便不要了,去看看庫房有沒有品相好的燕窩、人參之類的補品……過會我要去秋筱院。”辜七道。
“是。”
拂玉按照辜七所言出去辦了,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回來了,可雙手空空,臉上還帶了幾分怒容:“那管庫房的也不知生了幾個膽子,奴婢明明說是王妃吩咐了奴婢去的,他非是不肯。說王府要開庫房,非秦姑姑的鑰匙,還說他不認得奴婢,懷疑奴婢那話的真假。”
辜七聞言一愣,轉瞬便掩了過去,臉上也沒顯露什麽,平平靜靜的。她轉眼去看菱花銅鏡當中的自己妝容,又抬手將鬢角的發絲挽到了耳後。
“xiǎo jiě不生氣?”拂玉見自家xiǎo jiě非但不動怒,反倒是跟什麽事都沒有一樣,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辜七不甚在意地微微一笑,隻是站起了身,語調平和的說道:“走吧,去秋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