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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絳容自是一晚上都沒睡好覺,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早上聽丫鬟說韶王爺處置了個對韶王妃言語不敬的人,更是覺得自己一顆心像是被揉碎了一樣。她還未洗漱,此時坐在妝台前看著鏡子當中的自己失神,艱澀開口問:“究竟……是出了什麽事?”
那丫鬟打聽來的也隻是零星半點, “說是魏大人抓回來的人,想來也是緊要的才會讓送到殿下那去問話。可……不一會就叫人帶出去拔了舌頭。”
羅絳容神色更是白了一分,想到昨夜他疾步往內院去的背影,手不由得握緊了抓著的一根簪子。
說話的丫頭有些害怕她這樣的神色, 態度越發小心了起來, 再開口說的話也委婉了:“到底發生了什麽,奴婢也是不清楚, 許……這裏頭還有旁的什麽原因也指不定。”
一主一仆正說話, 外頭有人傳太守夫人到。
周氏麵容發白, 神色也不大好, 一進來就跟的羅絳容寒暄。她雖是辦錯了事得罪了韶王妃, 可卻不想連著羅絳容這邊也徹底得罪了。倘若真是兩麵都得罪了, 才真是作死。
羅絳容如何看不出她來的心思,冷笑了一聲道:“這麽一大早的過來, 周夫人有什麽話便直說罷。”
“……”周氏愣了一愣,沒想到她這麽直接。這倒讓她很是為難, 不知如何開口了。早上她家老爺便又狠訓了她一通, 讓她趕緊將這羅絳容挪回去。何況, 她也是親眼見到王妃同王爺二人如何個相處, 心下知道這事的厲害緊要,哪裏還會磨蹭,趕緊來辦了這事。這廂穩了穩心神,周氏便趕緊道:“羅xiǎo jiě麵色這樣不好,想來昨兒昨夜睡的不好。還是我身邊長了年紀的老嬤嬤提醒了我才知道,久不住人的屋子陰氣汙穢重,要打開了晾幾日才好住人進去。”
羅絳容身邊伺候的丫鬟也聽出了她這話的意思,搶了聲音開口道:“夫人這話的意思,是想要我家xiǎo jiě再搬出去麽?來來去去的折騰,難道周夫人是覺得我家xiǎo jiě很有閑功夫?”
周氏臉上神情微微一變,沒想到自己竟是被一個伺候人的丫鬟給嗆了聲。
還是羅絳容擺了擺手,示意她那丫鬟再別開口,她對周氏道:“我既是住了進來,就沒第二日再搬出去的道理。”她的目光極為冷,尖銳得似乎是利刃,語氣絕然不帶絲毫轉圜的餘地。頓了一頓,又接著道:“周夫人與其有這個心思在我這花功夫,還不然緊著去求求那人。”
羅絳容性格外放,她也是被人從小到大捧著長大的,自然是有什麽便說什麽。想之前這周氏如何熱絡的巴結自己,這會又是這麽個恨不得遠離的態度,她心中早已經是鄙夷厭惡透了。
那周氏麵上紅白不定,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見羅絳容早回過頭去,一副不遠再同她說話的架勢。周氏心中懊悔不疊,真是悔死了當日自己竟然蠢到請了這尊大佛過來,如今,怕是不好送走。她尋思既然明著不行,私底下還得再花花旁的功夫才好,因此也就不自討沒趣,訕訕離開了。
伺候的丫鬟等人走了出去,門氈也被重新放下後,才憤憤不平的開口道:“xiǎo jiě,她先前可不是這麽一副麵孔。”
羅絳容沒應聲,可她卻是真真有些心冷,冷的不是這人的態度,而是這麽多不想幹的人都看出了……他對辜七的情誼。或許,這正是他所想要的。
羅絳容說不出現在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思,隻是覺得說不出的難受滋味。她之前是以為她跟辜七隻差了一道聖旨,可眼下看來,她和她差的遠遠不止這些。
“替我梳洗。”羅絳容語氣沉沉的開口。
丫鬟知道她在氣頭上,半點不敢違逆,手腳麻利的將人給伺候好了。
一切妥當,羅絳容緩緩站起了身,朝著外麵去。她要去親眼看看,親眼看看被裴池處置的那人。憑著她父兄的關係,想要知道郭正祥被關在什麽地方並不是為難的事情。隻是那處有重重侍衛把手,羅絳容想要進去是不可能的了。
“xiǎo jiě,要不然咱們還是先回去了吧。”丫鬟在後頭小心翼翼的出聲提醒。
羅絳容卻好像被什麽東西給定在原地了一般,她目光隻死死盯著那扇門,正要抬腳再逼近的時候,裏頭有人出來了。那是魏決和張岐兩人。
這兩人都是認得這位羅xiǎo jiě的,魏決便笑眯眯道:“羅絳容,你怎麽到這來了?”
魏決此人一貫是嬉皮笑臉,身上頗有幾分市井氣息,羅絳容先前並不喜歡搭理這人。因而,這會也隻將目光落向了張岐的身上,她皺著眉頭問:“那裏頭關的什麽人?”
張岐朝著魏決看了一眼,也是知道這人緊要不能隨意泄露出去。轉念一想,猜到羅家這位xiǎo jiě多半是因為清早那事來的。羅絳容什麽心思張岐一清二楚,要不然先前也不會有勸裴池的那話了。“緊要之人。”
羅絳容便嗤笑了一聲,顯然是不肯相信的。
屋子裏又出來了個侍衛,手中捧著托盤,她目光不經意的朝著那邊一掃,神色大變,捂著口鼻幾乎要作嘔。
“快下去!”張岐見了那物趕緊讓侍衛帶下去。
而魏決不消看也知道是那條被拔下來的舌頭,他正了正神色對著了羅絳容道:“這兒不是你待的地方,趕緊回去。”
羅絳容便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繼而又同張岐道:“這是什麽緊要之人?怎麽會叫拔了舌頭?”她這麽問,可見她還是不相信的,不相信這被拔了舌頭的人不過是因為言語不敬就讓裴池處置。他們口口聲聲稱是緊要之人,可又被如此對待,顯然是有悖的。
張岐半垂下眉眼避開羅絳容的目光,“這……王爺的事,恕在下不能告之。”
魏決在一旁抱臂,神態中還透了兩分可笑。他雖然就是這麽一個叫人看著漫不經心凡事都很隨意的人,可實際上,他對這位羅xiǎo jiě的跋扈驕縱也微有不悅。先前他以為裴池遲早會收了這人,所以才肯表麵上應付應付,哪知道還總要被她冷臉相待。魏決心下感慨,今後總算不必麵上應承她了。
“這……魏大人……”張岐被逼問得實在沒辦法,隻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站著的魏決。
魏決笑著道:“話既然都已經說盡了,羅xiǎo jiě還聽不進去,我看也沒旁的辦法了。”他同張岐道:“我還有事要辦,先走一步了。”
張岐見他要走,當即也慌了神,暗道這不是要坑自己麽。這麽個羅絳容,自己這個王爺麾下的小小幕僚可應付不了。當即也顧不上羅絳容,直追著魏決而去:“魏大人等等,我還有緊要的事情跟魏大人商量!”
羅絳容幾時這樣被人冷落過,身子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微微打著顫。真相會被認清,可心中的嫉恨卻會更加滋生。
——
外頭發生了什麽,辜七一概都是不清楚的,她在那床上睡了一晌午。拂玉見時辰實在不早,便進去喊人,見辜七躺在床上笑便怔住了。她疾步到了那床前,又擔憂又不解的喚了一聲:“xiǎo jiě?”
辜七笑意甚濃,對著拂玉那驚詫的目光還是收斂不住心中的雀躍。
”xiǎo jiě是怎麽了?”拂玉脫口問,轉念再一想,多半是和王爺有關了。昨兒她家xiǎo jiě還傷心得跟什麽一樣,果然還是王爺厲害,竟哄住了xiǎo jiě。“xiǎo jiě這會要起身嗎?”
辜七倒真是有些餓了,眼眸輕轉了幾道,同拂玉道:“我要吃你做縷子膾,還有……玲瓏牡丹鮓,單籠金乳酥。”
拂玉聞言可就苦起了臉:“xiǎo jiě,您這時候要吃這些奴婢哪來得及做,不如等明日可好?”
“不成……”辜七嘟著嘴搖頭,語氣綿軟,繼續嬌纏著道:“好拂玉,你就給我做那個,我想吃。”
這架勢,儼然就是已經做好了要長期軟磨硬泡下去的打算了。
拂玉哪裏聽不著出她這是在跟自己撒嬌,也有挪揄打趣之意,便笑著道:“奴婢可不吃xiǎo jiě這一套,做這幾樣東西都要事先準備好材料的。奴婢這要是一時腦子發熱應了下來,還不知道要多折騰。xiǎo jiě真是想吃,去求王爺想想法子倒是可以的。”
“胡說什麽!”辜七嬌聲瞪了她一眼,自己掀開了被子下床,趿了鞋往淨室裏頭去。她心情實在是不錯,嘴角含笑哼著小曲,正好這一幕讓剛進來的裴池也看見了。
“什麽事值當你這樣高興?”裴池笑喟。
辜七眸光一亮,“殿下怎麽來了?”環城的事情還沒徹底結束,她還以為他要忙一整日的呢,此刻真是驚喜極了。
裴池附耳對她低語了幾句,惹得辜七臉色緋紅的捶他,“殿下!”
拂玉見那兩人情意綿綿,再不好杵在裏頭,忙往外麵退了出去。辜七見狀忙將她喊住下來,“別走。”她的確是要去淨室沐浴洗漱的,可沒因為裴池來而做什麽旁的打算。等從淨室出來,見裴池坐在小榻前看密信,辜七便走了上前。
小榻上擱著一張幾案,裴池坐在一側,手肘擱在上頭,她就自然而然的坐在另外一側。為了同對麵那人拉近些距離,辜七稍稍俯身上前,問道:“殿下,那人抓到了麽?”
裴池聞言頓了片刻,隻將目光抬起來落在了說話之人的身上。
辜七是才剛沐浴過的,身上還帶著濕濕的氣息,垂在肩頭的發絲末端還粘結在一起。他的目光便順著那樣發絲慢慢下滑,觸及她弧度美好的脖頸,最終停留在微張的領口處。
辜七正等著他的回話呢,哪想到半晌都沒等到回應,後知後覺發現了裴池在看的地方,她臉上一紅,下意識的用手給捂住了胸口。“殿下,我同你說正事呢!”
“抓住了。”
裴池道,順勢將手中握著的密信也擱了下來。他伸手捏著辜七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臉,附唇在上頭親了一下。“擋什麽?你身上哪處我沒見過?”
辜七那臉就更紅了,見他還要跟自己糾纏,忙將身子往後縮了幾下。昨晚上那麽多次,要不是實在起不來身她也不會磨蹭到這會。對於那種事,辜七忽然覺得韶王殿下熱衷的得很。
“殿下!”
裴池聽她語調拔高,這才饒有興致的問她道:“什麽正事?”
“殿下也不問問我為何執意要抓那人?”辜七問道。
她真是不禁弄,這時已經是眼波含春似得的了。裴池極為配合,她既然這麽說了,他就開口問:“為何?”
“……”辜七覺得他敷衍極了,就好像自己不提,他就不打算來問了。這樁事,她本來也是沒打算瞞著的。“那人,同戎勒有關。”其實這隻是她的推測,那些她上一世知道的事情都是郭討幾年後才會發生的,辜七自然沒有辦法將這些告訴給裴池知道。
“郭正祥同戎勒?”
辜七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又不太確定的求證:“那人的名字叫郭正祥?”那他後世改了名字叫郭討?
裴池點頭,可心中卻因為這而起了一絲波瀾,“你不知他的姓名?”
他這麽反問,辜七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問話委實是讓人起疑的,明明她能知道那人跟戎勒的關係,如何會不清楚姓名。辜七心中咯噔了一聲,緩了片刻凝聲道:“我……聞見了他身上的氣味。”
“他身上有戎勒人的味道。”辜七僥幸自己有這樣的長處,而且這長處當初裴池也是清楚的。戎勒人身上天生帶著體味,而她對氣味甚是敏感。這麽一來,倒是能將先前那些都圓上了。“昨日在那屋子當中,我聞見了。”
“這麽說來,你這鼻子還真是立了大功一件。”裴池點了下她的鼻尖。
辜七順勢爬杆,嬌嗲嗲的回:“那殿下如何賞我。”
裴池還真是露出了一副苦思冥想的神情。
辜七看著他這樣的神態,真是被勾起了滿心的期待,一整日都惦記著這事。等到了晚上,行過了**,辜七忍不住要出聲提醒,“殿下,你想好了沒有?”
“嗯。”韶王殿下應了一聲。
辜七便側過身去,目光熱切的盯著他看,“是什麽?”
“剛才就給了你的。”裴池饜足之後閉著眼養神,聽了問話才開口。
辜七仔細回想了一番,沒有啊,她幾時收到他給的賞了?“我怎麽不記得了?”她有些著急,還以為是他晚上過來的時候將東西順手給了丫鬟,忘記同她說了。
裴池忽而睜開眼翻過身,他將手掌蓋在了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上,“都在這裏頭了。”
“……”得了這樣的回答,辜七臉上翹首以待的期盼之情就僵住了,旋即又委屈的想要哭出來了。虧得她期待了這麽久,還以為真要得什麽好東西了,哪想到竟會是這個。辜七覺得,韶王殿下真是對自己敷衍極了,怎麽跟她同房就成了獎賞了?因而委屈的瞪著裴池。
裴池看她這模樣不由失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他漆黑幽深的眼眸中隻有他一人,過了許久,他語氣溫柔的低語道:“七七,給我生個孩子。”
辜七一臉驚奇,意外他會此刻跟自己提這個,繼而羞赫的垂下了眉眼,磕磕巴巴的嬌聲回:“殿下怎麽忽然說了這個。”
裴池沒出聲,隻是在她眉心親了一下。諸多皇子多,他成親算是晚的了,身邊又一直沒有人服侍,所以自然也沒有子嗣一說。如今在皇子當中,也就他這位三皇子膝下還未有子。
“等他出生,我會把最好的都給他。”他的聲音又低又沉穩,可眸光卻是那樣的灼灼光亮。
辜七一下子就想到了在京城時候她從太後娘娘那聽來的關於他小時候的事,似乎從這一瞬,她能感受到平日被他深掩著的悲傷和孤單。他出生在皇家,父皇不是父親,皇兄弟也不是真兄弟。他應該是期待一個孩子的,這樣他就再不會讓人覺得是孤零零一個了。
“好——”辜七輕聲細氣的咬著唇回他。
這下,裴池的眉眼就徹底舒展了下來,順勢將辜七大力的拉回到了他的懷中。吻細細密密的落在了辜七的耳畔腮邊,他氣力極大,此時恨不能將這人揉進到自己身子當中。
其實辜七很享受這樣的溫情,覺得這樣韶王殿下很讓自己喜歡,可卻沒想到才過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就又來侍弄自己了。辜七吃不消,忙抱著自己的被子往後麵縮。
裴池卻是一副很受傷的神情,無聲的用唇示意了兩個字:孩子。
因著這兩個字,辜七可老實了下來,誰讓之前是她自己答應了的呢。這時,辜七倒是開始可憐起了自己,她怎麽覺得……剛才他在自己麵前示弱怎麽就是一個圈套呢?隻是這的時候還哪容得細想這些,她早在韶王殿下的身下連自己都迷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