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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 這世上沒有讓人親身經曆、體會的事,總是不能當即就接受的。

    命理一說實在匪夷所思,以致裴池聽完之後久久不停平息心內的震動。圓勿說完那通話離開王妃已有多時, 而裴池一直端著茶盞不動, 直至裏頭冷卻了茶水透出涼意來,才猛將之放回到了桌上,一時不穩將茶水也濺落了出來。雖說素來愛潔,可裴池顧忌不了這些,幾乎立即朝著錦照堂去了。

    去時的路上,裴池的心中一直在回蕩圓勿的話——命理糾纏之人最好老死不相往來,倘若強行扭轉,則必有劫難, 一榮一損。

    天下難道真有這等奇事?

    而圓勿雖未有直言同辜七命理糾纏的那個是誰,可照他的這話說來, 卻是不難猜測的——是沈括。裴池是半信半疑,信是希望真應了圓勿的話好讓辜七這兩日就醒來,疑的是這事太過玄異了。

    剛入了錦照堂,成業昌就從後麵追了上來, 氣喘籲籲的喊:“王爺——王爺——”

    這成業昌如今已有四五十的年紀, 人是一副富態模樣,然而眉宇之間卻是帶了幾分嚴肅。當日辜七剛來雍城王府,此人正巧外出因而沒碰上過麵, 他當年也是跟著從皇宮來的, 主管著的是韶王一人吃穿用度上的事, 在王府的地位同秦綢是一般的。

    裴池這次回來整日整夜的在錦照堂,倒是沒怎麽見他的。

    原因也是這人知趣,知道錦照堂的事他幫不上什麽就也沒往前湊著來。若是萬不得已,他這會子哪會追著來錦照堂。

    “……?”裴池側身見是他就緩下了腳步,等他開口。

    成業昌年歲大,這樣緊趕慢趕著來一時接不上氣,緩了三兩下才喘著粗氣兒道:“王爺,環城那邊來來了人,說是有要事跟王爺稟告。”

    裴池這幾日的心思都在辜七這,一應都讓張歧和傅老看著處置。環城該了的大事也都了了,這會理當沒什麽緊要事才對。“你將人帶了去見傅老。”

    成業昌卻是因著這話而臉上詫異,他看著裴池問道:“王爺……不親自去?”在他的印象中,裴池實在不是這樣閑散怠慢的性子,以往若是如此必是要自己親自過去一趟的。怪不得秦綢那日不經意間還念叨了一句“王爺不同了”,這可不是大不相同了!成業昌不由將視線轉向了錦照堂主屋的方向,再次垂下頭苦苦勸道:“王爺,環城的人能親自過來,許真是什麽大事。傅先生恐怕做不了主,王爺還是親自去一趟吧。王妃這自然是有人伺候著,不會有差池。”

    成業昌卻是態度堅決許多,見裴池神色動搖,又口齒伶俐的說了好大一通,終是將人勸了過去。

    拂玉端著水盆出來,恰好見著了遠處的這一幕,再折回屋子的時候就將這事順口給說了出來。挽玉語氣低落著道:“王爺都快要進屋子了,怎麽還被那位成業昌公公給攔了回去。”王爺能來,就表明了是惦記著她家小姐、心疼她家小姐的,挽玉盼著裴池多來些才好。聽說這人被攔了回去當然是不高興了。

    “王爺總也有事情要辦的。”康媽媽坐在床邊絞著帕子給辜七擦擦手腳,動作輕緩溫柔。她是非要來辜七旁邊坐著的,覺得忙一忙也好,若真是讓她自己一個人在屋子當中悶著,更是要胡思亂想了。

    拂玉這兩日也憋著些許不痛快,不過是一心擔心著她家小姐才沒發作。正在這時候,外頭響起了些許響動,其中還夾雜了男子的聲音。後院是連著仆役小廝都要避忌的地兒,怎麽會外頭還有吵鬧的聲音?

    外頭天色已經有些暗了,挽玉皺著眉頭推開窗子朝外看,而後又合上搖了搖頭朝著康媽媽和拂玉道:“外頭天黑也瞧不見清楚,好像是幾個丫鬟同個小廝拉扯,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兒。”

    “好呀,我正好忍了兩天了!”拂玉也是氣急了,想她家小姐還在病中,最是應該要休養的時候,他們怎麽還敢在外麵這樣嘰嘰喳喳的吵架。

    康媽媽看著辜七傷心,一顆心隻惦記著辜七為何還不醒,怎麽手腳冰涼,卻是沒留心其餘人在說什麽的。

    拂玉這就氣騰騰的撩起簾子出去了,還未靠近院子裏頭那夥人的時候就凶喝道:“嚷嚷什麽!難道不知道如今是什麽狀況?你們這般還有沒有把王妃放在眼中。”

    在場眾人都噤了言,其中一小丫鬟大著膽子道:“拂玉姐姐,怎麽抓住了一個小賊!”她一麵說一麵指著那人。被她指著的那人正在整理衣裳,衣裳剛才被扯得扯、拉得拉,毫無半點可言。

    “姑娘指的小賊……是在下?”說話的就是最先前拂玉聽見的那個男聲,這會子縱然他被人指證了,可開口說的話卻是斯條慢理的。“在下不是小賊。”

    現在離得近了,拂玉也就將人看了個一清二楚,又聽他這樣的說話語氣,真是想認不出來都沒有可能。“怎麽是你?”她又驚又奇。

    “這位姑娘快幫我解釋解釋,我實在不是什麽小賊。”方杭道。

    拂玉隻覺得跟他說話費勁得很,因而將每個字都咬重了又問道:“你來這邊做什麽?”

    方杭神色略微一顫,顯然被拂玉這忽然拔高的氣勢給震住了,“我聽說王妃病了,所以來看看。”他將手中拎著的東西還稍微提高了起來給拂玉看,那是小半籃子的雞蛋。

    拂玉看得驚呆了,不可置信的指著他的那一籃子雞蛋,噎得半晌無語,“你……這是做什麽!難道我們這還缺你這幾個雞蛋不成!”

    若是換做其他人,恐怕早就羞愧死了。可方杭並不是那樣的人,他笑了笑,偏還笑得很坦蕩,“我身上一時隻有這些銀子,能換的也隻有這個。”

    “快抓住他!”這又出來了一人,是個說話清脆的少女。她一麵扣著自己衣裳脖頸處的扣子,一麵朝著眾人過來,語氣幽若幾乎都要哭了起來:“抓住他!他是大壞人,剛才偷看我洗澡!”

    這人看著如此腦子不活絡,拂玉怎麽都不相信他會幹出這樣的事情來。可那小丫鬟看著也不是說謊的人,這時候已經是聲淚俱下:“要不是我剛才反應及時,指不定就要被這人看光了!”卻原來是她看廚房間常備熱水用不掉,就拎了兩桶去隔壁的屋子洗澡,才剛脫下外衣就發現了窗口有人而驚叫了一聲。她的這一聲極為響亮,所以這才又了那些人揪著方杭不放的原因。

    在場其餘人又紛紛都點頭證實了,若不是因為小丫鬟的驚叫,誰這黑燈瞎火的的誰還會注意外頭。

    如此,拂玉就猶豫了起來,她皺起了眉頭,甚至一臉嫌惡:“你真的做了那事?”

    方杭麵對著眾人的說辭隻好搖頭苦歎,“沒有。”他雖說隻說了這兩個字來否認,可語氣很有些無可奈何的感覺。

    拂玉也是不願意再這麽鬧僵著的,也就想要速速了斷了才好。“方杭我是認識的,是王妃在外尋來在王府做門客的。想來,是剛才發生了些矛盾……”

    還沒等她說完,那小丫鬟就發聲哭了起來,“我原本還指望著拂玉姐姐能給我做主,可沒想到你……你……”在場其餘人的麵色也都變了,好像她拂玉在這時候在故意包庇方杭。

    這場麵比先前鬧得更凶了些,挽玉出來問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兒,怎麽聲音比先前還激烈了。

    “拂玉姐姐不能做到公平,那咱們就該找個公平的人來說的理!”小丫鬟噙著眼淚啜泣,這麽一來更是煽動了低下人。

    拂玉一看這些可都是新麵孔,是這兩日被加派到錦照堂來幫忙的。她之前就覺得人多,一個錦照堂哪裏需要這麽多燒水的丫鬟。這人一多了起來,就處處都覺得亂。拂玉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因為小姐昏睡不醒這才心中煩亂易燥的,可這下她卻是明白了先前不是自己的過錯,的確是有人故意在鬧。

    此時的拂玉也被挑起了無名業火,她又不是不知道這小丫鬟口中所提的這個公允的人是誰。“方杭是王爺手底下的人,我看還是交給王爺最好了。”

    真是說什麽來什麽,韶王殿下還真的回來了。

    一見院子當中亂成了一團,裴池臉色就冷了下來。下午時候他就是被成業昌攔著去議了一下午的事,到了這時候隻想著早些見到辜七才好。此刻,他也再分不出精力理會,冷淡開口道:“既然各執一詞,就都先關起來,等明日再說。

    剛才還哭鬧的小丫鬟當即就收住了臉上的表情,近乎於……震驚。“王爺!”

    裴池不予理會,繼續朝著主屋去,還未走到門口的時候,便聽見裏頭有人充滿意外和驚喜的喊道:“王妃醒了!”

    如今在房中陪著辜七的也就隻剩下康媽媽一人了,那聲音就是康媽媽的無疑。而裴池腳步先是一滯,眸光似星辰一般的盯著門簾,下一瞬才快步進了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