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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康媽媽、挽玉同拂玉三人, 一進了王府就連忙朝錦照堂的方向去。
康媽媽下不了地,是躺在架子上叫人抬了進府的, 那日她經醫治轉醒後便知了辜七被劫,險些又暈了過去。一接了韶王這邊的消息就緊趕了回雍城,她恨不能自己的腿腳是方便的, 能立即跑了去看辜七怎麽樣了。
“快點!快點!”康媽媽不住的催促。
挽玉和拂玉兩個也一路小跑著跟在旁邊, 既是擔心小姐如何了, 又要提防著康媽媽讓顛了掉下來。
錦照堂主屋的暖閣,康媽媽躺的那張架子難進房, 她等不及就推著挽玉和拂玉先往裏頭去, “我這不礙事,你們先去看王妃。”康媽媽畢竟在鎮國公府也許多年了, 經曆的事多了便有種從細微處覺察事情好壞的直覺。就好比現在, 她等幾人在屋子外動靜, 沒聽見裏頭王妃的聲音, 她就已然有種不好的念頭了。
其實, 也是沒人告訴她們幾個王妃到底怎麽樣了,隻說是被王爺帶回了王府。
挽玉和拂玉兩個進去了並未出來,待到康媽媽這邊的架子被抬進去的時候, 她就已然知道事情不好了, 何況屋子當中還有這樣濃的藥味。“王妃!王妃——!”如今人在擔架上,康媽媽掙紮著撐起身朝著裏頭看, 她隱約看見床前坐了的是韶王, 更是心急如焚了起來。
而那床邊上, 先進來的挽玉和拂玉兩個已經跪著哭了起來。
“王妃怎麽了?”韶王就在跟前,抬著木架子的人沒得到吩咐也隻好將之就擱在了地上。而康媽媽這會哪裏還介意這些,自己給翻著身就要起來去床邊,“王妃!”她那腿傷得厲害極,心急之下整個人都翻在了地上。拂玉和挽玉兩個忙跪著去扶她,康媽媽一把反握著她們的手不肯放:“快告訴我王妃怎麽了?”
此時康媽媽已經能看見床上躺著的的辜七了,見她臉色雪白雙眼緊閉,心中“砰砰”直跳,知道是不好的。挽玉便哭著回她說:“小姐得了失魂症,也……也不知什麽時候能醒。”
康媽媽一聽,便整個人都怔住了,她看著挽玉,又看向床上躺著的辜七,“失魂症?”這名就是嚇人的名,連魂都丟了還能是什麽好的。康媽媽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都怨我都怨我,要不是我……哪會連累了王妃!”她傷心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這是真切的傷心和懊悔,恨不能自己替辜七承受了這般才好。要說康媽媽心中自然也是內疚自責的,想著要不是送自己去醫治,怎的會讓辜七被劫持了去。“那群天殺的賊……”
“康媽媽!”裴池忽然出聲打斷了康媽媽,目光微微一掃。
康媽媽被那目光一震,趕緊收了聲,也意識到自己險些說錯了話。平時再謹慎的一個人,到了這時候也失了分寸。
“我有事要問你們。”裴池沉聲,目光示意屋中餘下的人都退出去。那時候他在環城,接到了章安派人傳回的消息,立即策馬追了過去,卻是未同那幾人碰麵的,當時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康媽媽、挽玉和拂玉三人將事情發生的經過又重新說了一遍,裴池長眉緊皺,半晌沒有說話。那設伏殺沈括的皆是被他冤死大臣的遺臣舊部。平日沈括身邊侍衛眾多,等閑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可卻沒想到他這回竟是會輕車簡行的去了惠靈寺。想到這,裴池的眸色翻湧,沈括這人天性冷酷殘忍,就算是他信奉佛道也難以洗脫一身罪孽。怕也隻有哪一日等他下了十八層地獄,才能減輕罪惡。
那三人隻知道辜七是被人劫走了的,卻不知道是被什麽人劫走的。深夜裏一大幫子的黑衣人,各個身手了得,光是同行的侍衛武功這麽高也是死的死傷的傷。不光是康媽媽,就連挽玉也後悔到不行,“那人抓住了嗎?王爺一定也給小姐報仇!”她一麵哭一麵期待看向裴池。
裴池讓了魏決出去追人,此時還沒能有消息,他轉過頭去看辜七。已經喂過了幾次藥,可人還未有絲毫反應,唯獨心口處還存著溫熱。裴池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眼中一片寒光。沈括他必是要手刃此人的,如今最緊要的卻還是七七。裴池讓張祈擬了告示貼出去,可到現在還沒有人應榜。
七七,你怎麽才肯醒。
——
有小丫鬟急匆匆的去秋筱院,直接往秦綢屋子裏去。她一見了秦綢的麵就開口回稟了起來:“姑姑,錦照堂那邊可不要奴婢們伺候。那康媽媽在外頭折斷了腿,人還是被抬著入府。姑姑料的不錯,她一見了王妃就哭得不成,還直說是自己的錯,可那邊自有王妃那兩個陪嫁丫鬟,也實在是輪不上咱們去插手。再後來王爺也發了話,說是要向她們幾個問話,叫咱們都出了來。”
李媽媽坐在床前小杌子上納鞋底,聽了這話抬頭,“斷腿了?”
小丫鬟點頭。
“怎麽在外還出了這個的事。”秦綢皺了皺眉,轉而又開口道:“我這兒正好多的是對養腿好的東西,你過會收拾了送過去給康媽媽。”
“……”小丫鬟便麵露了為難之色,在秦綢詢問的目光下才說:“姑姑,那些個來了,怕奴婢等也不好進錦照堂伺候了。”
李媽媽也停下了手中的活,附和了起來:“就是這話。姑姑是一片好心,可止不住旁人疑心姑姑的動機,姑姑還是消了這心思吧。”她略微停頓了一下,又問道:“姑姑可知道王妃是怎麽回事?那什麽康媽媽怎麽還說是她的過錯了?”
秦綢卻是不知道,裴池沒提,甚至是在有意將此事按壓下去。好端端的人怎麽會忽然得了什麽失魂症,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兒?康媽媽是去環城找王妃去的,怎麽就摔斷了腿回來了?難道她跟王妃在外頭遇著了什麽事兒?秦綢忽然想到,這事裴池對她也是瞞住了的。
李媽媽見秦綢一時不說話,便出聲喊了幾聲:“姑姑?”
“哦。”秦綢回神,臉上牽強的笑了笑以緩解異色,“沒什麽,忽然想到了旁的事去了。”她又對著先前的小丫鬟道:“若是不能在屋子中伺候,在外頭能幫上一分忙總也是好的。錦照堂那邊這幾日亂,王妃的身子緊要,炭火熱水都得要時時備足了。”
——
再過了兩日,終於有人應了榜文,到韶王府中來的卻個和尚。
裴池一見那人也是認得,當日在應覺寺,他也曾見過這位圓勿大師一麵。隻是此人會來,裴池意外不說,更帶了幾分謹慎。據他所知,沈括是時常去與這人講禪下棋的。
裴池忽然想到了沈括為何會忽然去了惠靈寺,難不成也是跟圓勿在雍州有關?
人被帶去了會客的花廳,圓勿背著身仰頭看廳堂中懸著的牌匾,聽見動靜才回過身。此人三歲出家,十二歲時的一場辯道名揚天下,可一向雲遊天下,行蹤難捕。其實這人十分的年輕,今年也才二十二的年紀,相貌俊朗,眉心一顆殷紅的痣並不顯女氣。他整個人都是平靜的祥和的,一雙漆黑的眼透著睿智從容的光。
“王爺。”
裴池也雙手合十,“圓勿大師。”等兩人先後落了座,他才繼續道:“是大師接了榜文?”
圓勿麵容祥和平靜:“阿彌陀佛,正是小僧。”
“大師知道該如何治失魂症?”
圓勿卻是搖了搖頭,“韶王妃這是失魂症,也可說不是失魂症。”
裴池聞言不語,卻是因為這話很有些像禪機,失魂症是曲堂山診斷出來的。曲堂山的醫術他是信得過的,可這圓勿的話卻叫人摸不著底。
圓勿見他神色略沉,又接著道:“王爺大可放心,韶王妃……過不了幾日便會徹底好轉。”
“……大師何出此言,可是需要做些什麽?”這話才真是觸動了裴池,依照曲堂山所言,辜七的失魂症隻能是自己轉醒,除此之外並無他法。這若是要自己醒來,究竟要多長時間誰都拿不準,就連曲堂山也說過,也有十數年沒醒得過來的。這人日日夜夜跟“死人”一般躺著,即便是活了十多年,可再醒過來也是跟“廢了”一樣。
圓勿又再搖頭,“王爺安心等待即可。”
裴池就有些生疑了,他平日端著身份待人矜持循禮,這般不掩飾的表露實在是有違他的性子了。何況此人還是有名的得道高僧。然而,這事關係辜七,現如今但凡同她有關的事,裴池在處置的時候總是不同的。
圓勿也知自己這麽說無人能信,就又道:“不知王爺信不信命理一說?”
裴池自然是不信的,可既然他如此提了,少不得要斟酌的一番,因而道:“願聽大師講解一二。”
“王妃的命理和另外一人糾纏在了一處。”圓勿抬著自己那一雙眼鎮定的看著裴池,他漆黑的眼眸像是一麵浩渺平靜的湖麵,沒有半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