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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七日, 皇帝派兵封門關。
皇後攜五皇子請戰血書於太宸殿前徹夜長跪, 終是求到了封裴治為左督軍。正因著沈括不在, 驃騎將軍董廉川被任命了統軍元帥。
十二月二十日,戎勒久攻不下封門關,暫退回了豐城。
隔日, 戎勒屠城。
辜七在雍州, 又不曾主動朝裴池打聽戰事, 因而等這些消息傳入到她耳中時, 又是遲了許多日的。彼時聽了屠城的消息,辜七正在屋中看賬本,聞言不覺失神,她仔細回想上一世卻實在想不出有過這回事。
織玉和挽玉兩人去院子中折了新鮮的紅梅回來, 方才正插入花瓶中擺弄修剪,聽了這事也都啞然失語了。拂玉憤然道:“那些戎勒人真是狠毒!”
戎勒雖是數十年來一直侵擾邊塞,可卻從未有過這樣大規模的進犯。豐城常年抵抗戎勒, 此番遭屠城, 必是戎勒為泄多年之憤了。
蠻夷之凶狠, 可見一般。
辜七半晌沒出聲,一時也沒心思再看賬冊,合攏著放在了一旁,問道:“殿下今日過來用午飯嗎?”
拂玉剛才從廚房過來,“沒見有王爺身邊的人過來傳話, 想是來的。”她心思一轉, 又朝辜七笑著打趣兒道:“每日王爺都是一餐不落的來這的, 小姐幾時見有過例外了?”
辜七嫌她話多,也不理會,轉而問廚房裏都做了些什麽。不多時,裴池便過來了。
他二人用飯一向也不拘什麽食不言之類的規矩,有時候辜七說話,裴池總也是會應她的。這會,她就忍不住提了豐城一事。“殿下,我今日聽說豐城……被屠。”
裴池是早她幾日就得知了這件事情,遂點了下頭,沉聲道:“朝廷的大軍還要兩日才能到。”朝廷出兵的消息已經布告天下,泱泱大軍從京城至封門關至少也得半月,可這即便兩日後到了,也是救不了豐城百姓了。
“……”辜七便再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她想起豐城將領先前是被沈括大肆更換過,不知道這又跟今日的禍事會有多少關聯。轉念她又想到了五皇子裴治為這次大軍的左都統,當日傳聞五皇子因開罪了沈括而遭皇帝嫌惡,人人都以為裴治要被幽閉至死。這回的出征,真可算是讓裴治重回了權利爭奪的中心。許皇後和周貴妃又再次勢均力敵了。
裴池見她一直凝眸不語,“在想什麽?”
辜七道:“我在想……之前到底是什麽叫五皇子開罪了皇上。”
凡是總要有個原因,若非今日五皇子用血書請戰,又有皇後的徹夜長跪,恐怕人這會還被幽閉著。
“你想知道?”裴池問。
辜七聽他這麽一說,就明白他必然是知曉其中底細的了,因而開口叫他告訴自己。
裴池停頓了片刻,“……裴治府上有一侍妾,因發生了些事,那侍妾死在了裴治王府門口。那日,沈括的馬車正巧路過。”這番話,當日傅老也當個稀罕事說過,沈括的的確確是跟裴治失寵於皇帝有關。可那事絕不是表麵的這樣簡單。他又緊接著道:“沈括便因此而認出了那個侍妾的身份……”
辜七心中“咯噔”響了一下,裴治的一個侍妾能叫沈括認出什麽身份來?何況這件事又怎麽會叫皇帝如此震怒?辜七此時倒是隱約有個猜想,可又覺得太過匪夷所思,因而催著裴池繼續往下頭說。
“這是當日蓮夫人流落在外的女兒。”裴池道。他麵色平靜,說這些事的時候隻好像跟自己沒有半分關係。
可這又怎麽會跟他沒有半分關係,皇帝會這樣震怒,想來就是蓮夫人跟他的血脈了。“那人怎麽會流落在外,又成了五皇子的侍妾了?”辜七想到當日太後同自己說的那番話,可想而知皇帝最愛之人唯愛之人就隻是蓮夫人,沈括這麽一個養子都能叫皇帝如此寵信,更何況是親生骨血。五皇子非但與親妹亂倫,又致她慘死,皇帝如何不震怒。這麽一說,倒真是解釋了為何五皇子為皇帝厭惡。可辜七想不明白,既然當年蓮夫人和皇帝重逢過,這孩子又是在重逢後有的,理當不會再有流落在外一事,這又是怎麽回事?
裴池看著她,大約也是猜到了她此時心中的疑惑,索性擱下了筷子,“不是我母後。”
辜七抬起頭看他,見裴池說這話的時候卻是無甚波瀾,她極少聽他提起先皇後。辜七以為,他心中也是懷有恨意的,畢竟他也險些葬身火海。可是裴池卻是很平靜,神色從容同平常根本沒有半分不同。
“嗯。”辜七不知回他什麽才好,語滯了起來。
當年,阮蓮剛出生的女兒被人掠走,皇帝又驚又怒,頭一個懷疑的人便是先皇後阮菡。皇帝的冷漠和猜疑以及無窮無盡的流言中傷逼死了阮菡,最後自焚在了弦樂宮。
“怎麽又不說話了?”裴池笑了一笑。
辜七抿著唇,也不想再將話題引至舊事上頭去,因而道:“五皇子文弱,為求起複鋌而走險上戰場倒是還能理解。可戎勒畢竟……”
裴池看她的眼神又再深了一分,沒想到自己這麽個嬌氣的王妃還能有關懷戰事的心。
“殿下!”辜七正巧抬頭,看見裴池眼中的驚詫之色便嬌喝了一聲,“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難道就不容許我關心時事了麽?”
裴池搖頭笑,接著又對她道:“許皇後既然走了這一步棋,五皇子這回肯定不會再有差漏,立個功回去也未可知。”
辜七便覺得這話大有深意,朝著裴池看了一眼,再聯想其他種種,心裏頭便有個大膽的揣測。“殿下難道是說許皇後……”
那日派去棋連鎮的侍衛已經傳了消息回來,豐城一夕失手被奪的確有異,其中端倪就指向了許皇後。隻是線索並不明朗,還不能坐實了。這等不坐實的話,從來都不會從裴池口中出來的。因此就此打住,再沒往下頭說了。
用過飯,裴池去城外巡視兵馬,辜七照例要小睡一會。她剛睡醒起身,就聽屋子外有嗚嗚咽咽的哭泣聲,還不止一人。拂玉便道:“是魏大人的妻妾,奴婢早同她們說了小姐這會在睡午覺,讓她們晚些再來。她們偏是不信,非要在外頭等,等著等著便又都哭了起來。許是覺得王妃不肯見她們,奴婢幾個已經去勸了幾回,都沒用。魏大人的正妻喬氏還帶頭跪了下來,如今一大幫的人正哭得好生熱鬧。”
魏決的夫人辜七是見到過的,她夫君非但是裴池身邊的得力之人,更可稱得上是朋友。因而這喬氏也會來辜七這走動,不算勤也不算疏。可喬氏跟辜七是兩種性格之人,是正正經經的大家閨秀的賢淑做派,也不是那等活絡會奉承的人。因而辜七同她關係也就一般,眼下聽拂玉說她領著妾一大幫人跪在外頭哭,真是納罕極了,“來了幾人?”
拂玉沒耐心數,見挽玉這會子進來就脫口問道:“外頭多少人來著?”
挽玉垂著眉眼想了片刻,確定道:“連上喬夫人一共八位。”她走到辜七身邊,幫著拂玉一道給辜七理了理發髻衣裳,“還在外頭哭呢,越勸哭得越凶,小姐要不要見?”
見肯定是要見的,就是看在魏決的麵子上也是要見的,更何況那樣一大幫子的人在外頭跪著哭了這麽長時間。“將人都請進來,讓人再添兩個熏爐來,讓魏大人的妻妾們進來好好暖暖。”
何氏進來的時候雖是止住了哭聲,可總還有些抽噎,她領著後麵一幫各有風韻特色的美人兒朝著辜七叩拜。“王妃……”才剛開口說了兩個字,這何氏就已然忍不住了,哭著跪了下去泣不成聲。而她身邊的那一群妾侍也都紛紛響應,陣仗十分壯觀。
魏決風流成性辜七是早有耳聞的,可今日她對著這麽些妻妾真有些毫無招架的能力,頓時對魏決能在其中周旋深表佩服。好容易勸住了喬氏,喬氏才哽咽著闡述了來意,原來是為了魏決而來。是魏決身陷豐城的消息被喬氏知道了,豐城如今是個什麽情勢全天下無人不知,喬氏不敢直接去王爺跟前求,隻好向辜七求了起來。
是夜,辜七便同裴池提了這樁事。
裴池道:“我已經派人接應上了魏決,隻是眼下還不能回來。”
辜七便知道他這事另有安排,不再多問,想著喬氏若再來,便也隻能先安撫著了。可再一想到今日的那陣仗,她便覺得頭皮發麻,這樣些個美人也不是人人都能有本事消受得了的。
辜七翻了個身打算睡了,轉念又轉向了裴池那側。她見裴池是仰麵躺著的,便用手肘半撐起身子朝著他半真半假玩笑道:“魏決這麽些個妾侍倒是相處得極好,殿下同魏決在一處時,他就沒說過用了什麽法子?”
“……”裴池轉過眼看她,眼眸中情思瀲灩戲虐道:“魏決即便再有什麽好法子,家中若是有個醋壇子,一切也都是空話了。”
辜七本十分悠閑隨意的用手在他胸口打著圈,這麽一聽可是變了色,咬牙不甘的回道:“誰是醋壇子?”緊接著“哦”了一聲,挑眉問:“沒有醋壇子殿下也是想的咯?”
真是無理取鬧!
裴池翻身將人壓在了身底下,故意朝著辜七獰笑:“怎麽不想,時時刻刻都想!”